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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三口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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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靠近树林,蝉鸣声很大,还有知了在吱吱的叫着,听得世珹很是心烦,但又无可奈何。因为这是在宫里,他总不能越过皇帝陛下,去把那些蝉和知了都弄走吧。

看得床上的人似乎有动静,他忙奔过去看。

果然,她已经醒了。

他有些高兴,以为她又要像上次那样,要睡个两三天呢!可看她动了动,似是要起来,他便去把她按住:“不要乱动,这伤才包扎好了。”

宛妍这才把目光转到右手腕上,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厚到无话可说,而药味也很重。

当然,伤口也很深,她自己割的,怎会不知道,以至于到现在,还能感觉到隐隐的痛,并且带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抖动。

“太医说,你这伤是伤到经脉了,会忍不住的抖是正常的,而且拿不得重物,提笔拿着也有一定的困难。”

她自嘲道:“就相当于是废了呗。”

他真有些看不惯她的这种态度:“你就不要命的演吧。”

她被他这一说,愧疚瞬间就涌上心头了。

“你有身孕了,三个多月。”

“嗯。”

看她轻轻应着,他不由猜测道:“你是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叫太医来看,只是看自己已经有三个月没来月信了,就有了个大概。”

她越说越小声,仿佛是在害怕他的动怒。

但此时,他脑海里一直转着那三个月,便问:“是我们去游湖看烟花那次?”

她点点头,“应该是了。之后就是国丧,我们也没逾矩,而在此之前,你又那么忙。”

“那前几天你说来月信了,就是假的咯,就为了把我拦住。”

“是。”

一听到这个是,他就来气了,“是什么是!那么久了,你居然不告诉我,不然我也不会对你用那么狠的劲,更不至于一出了国丧就来找你,你知不知道,稍不留神,孩子就没了!就像上一次那样。”

当时那意外来得鬼死突然,他刚说不要那个孩子,转眼间就真没了,吓都吓死人了。

虽然那孩子不是他的,但他也是有过心疼的。是对她的心疼,那一碗接一碗的药,不苦才假,还有那些药膳,一点都不好吃,好不容易才把身子养过来,有了孩子,要是再给没了,他可真是要气死了!

但一看见她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他瞬间就责怪不起来了,“好啦好啦,我不气了,你别不开心。”

“嗯,我饿了。”

世珹:……

片刻后,他想到:有孕之人,就是要多吃的。

于是他问:“想吃什么?”

“想吃章鱼丸子,不知道宫里有没有。”

他哟了声,“你还知道这是在宫里啊!”

“这不是很明显吗?门口上守着那么多人。”

他也跟着她,看了眼门口,随后又叹口气,“还能出这门,但是宫门应该是出不了的,章鱼丸子也不一定会有,我去替你看看,你好好躺着。”

“哎!”宛妍叫住要走的他,“你凑过来。”

他走到床前:“怎么啦!”

她看了看门前的侍卫,又转回头低声道:“要是碰到慧嫔宫里的人,就让那人帮忙传个信给内侍省司礼监的副监内侍,名唤卓横。”

他很快就答了好,“可要带什么话?”

“不用,后面的事我都吩咐好了。”

他点头,“那我去了。”

等得他回来,天已经黑了,她的肚子也叫了好久了。

“章鱼丸子没有,但有清蒸鲈鱼和咸酸笋。哎!你小心点!”

看她起床起得那么小心,他忙过去帮忙,再一路扶着她到饭桌前。

她随意的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从你自个捧着饭菜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没有的啦!不过这鱼,还算是新鲜。”

她下意识的要去拿筷子夹,却忘了她还有伤,等反应过来,已经是痛起来了,而筷子也很自然的掉了。

他把筷子捡起,“没事,我喂你。”

“好啊!”

不过看他一根一根的把鱼骨挑走,她的肚子就更饿了,便忍不住的用另一只手执筷。

“哎,你不要那么……”

急。

这左手用得好顺畅啊!

他有被震惊到。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他:“很奇怪吗?”

“不奇怪,只是不知道你还会用左手。”

也怪不得你有勇气敢把右手割得那么深。

“这我还会用左手写飞白呢,就是因为觉得第一道疤有点丑,就越来越不爱用了。”

“疤丑?!”他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那你还割第二回,甚至是第三回,还不肯用祛疤的药膏,每回都是我帮着你涂,你才肯涂。”

“我记得你第一次看见我割时,可不是这样的。”

“哼,你还好意思提。那时是你把我支走的,后面又让我听见你和太医的对话,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听见的。”

“我……没有。”她默默的把筷子放下了,也把头低下了。

那时的她,害怕、恐惧、自卑、羞耻……根本顾不上他。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便过去摸着她的头,“好啦好啦,没有怪你啦,再也不怪了。”

她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又想到:“是你来救我的?”

“那当然是我。”

“可这是后宫啊,你怎么进得去?”

“硬闯啊,闯到最后,都没人来拦了,大概是圣上有所吩咐,放了我们一马吧。”

“是吧。”

不然没走几步,就已经被侍卫叉出去了,不,是绑了丢大牢里。

“那你呢,是安排了谁来相救?”

“只给慧嫔传了信,但她来不来我就不敢笃定了。”

看她吃着饭倒吃得挺津津有味的,他不免叹了口气,“那慧嫔不来,你可要怎么办?”

她抬头看着他,“不是有你嘛!”

“那我也不来呢?”

她低下头继续扒饭吃,“那就不知道了。”

他也继续挑鱼骨:“你不知,我求了你爹爹两次,他终于肯答应给你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

“自证清白?那最好是让我跟纯恪当面对质,把我准备好的东西亮出来,这才好玩!”

他哼一声,“你就觉得好玩,这是关乎生死之事,你要是一死两命了,那我怎么办!”

“那我当时只能想到这样嘛,那之后……”她抓着他手臂摇了起来,“之后就需要你跟爹爹说,把秦宇恒调回帝都,还有纯恪也叫来,让大家三口六面的把事情讲清楚。”

这本来是她要说的,但当时,她改变了主意,就为了做这一场赌,不管是赌她爹爹肯不肯松口,还是赌他会不会拼死相救,以及把她和赵宛如的那场赌下到最大。

“我去说?”他很是不能理解。

“那要不然呢?爹爹那么看重你,虽然这种看重不是很有用,但……目前来说,还是有点用的。”

世珹冷眼看着她:“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她乖巧的哦了声,然后又去夹他刚挑好的鱼肉。

而他,只能帮她把挑好的鱼肉都夹过去。

眼下,她虽然被困在这,但因为有他陪着,她并不觉得艰难,反而感觉到温馨,一种在深宫中难以体会到的温馨,还有一种身为母亲的慈爱。

她终于没觉得怀孩子是一个痛苦和羞耻了,甚至有点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

这放宽心了,日子就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和赵宛如对质的日子。

这一日,是八月十八日,是她去年从台阶上摔下的日子,也是那个孩子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日。

为着这一周年祭,她很有心的换上了件素白淡雅的齐腰襦裙,颜色是素到白的那种,样式也很简单,只有裙边袖边用金线绣着如意纹,而且又有些宽大,因而显得她的人很娇小。

这种由衣裳造成娇小感,再加上她的精神并不是很好,就容易形成一种怜弱感,尤其是在世珹的相扶下,坚持要行全礼的时候,就更有弱柳扶风之态。

这自然就博得皇帝陛下的怜惜:“你刚有了身孕,就坐着吧。”

“身孕?!”

这完全看不出来啊!

看赵宛如目光呆呆的看过来,宛妍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虽然是有宽大衣裳的遮盖,但主要还是她并未显怀的原因。

一看内侍为她搬来个绣墩,她便再多行一礼:“是,多谢爹爹。”

这当然就引得赵宛如的吐槽:“做作!”

大概让赵宛如嫉妒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吧,可宛妍也就只有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宠爱上争了。

赵宛如从来不知道,她的皇帝爹爹是有多纵容她。

看宛妍已经坐定,皇帝便对世珹说:“你到殿外候着吧。”

留个已经和离的驸马在,看那两姐妹咬来咬去,不要说是皇帝了,就是普通人家,也难看得要命!

世珹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便是没有犹豫的应了,但在他准备走人的时候,宛妍出手拉住了他:“不要!”

皇帝忍不住的出口:“你们两个似乎已经和离了吧。”

“可是爹爹,这孩子舍不得父亲。”

话完,宛妍还摸了摸自己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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