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喜的家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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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目光投掷在厂公面庞上,宋姒脑海里飞快的翻出了昔日片段。
“嘘!”听见女儿的声音,赵姨娘赶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如果说,在同宋旌文寒暄时欢喜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是刻意压迫的凌厉气势,那么这会儿,在面对江江的时候,他模样乖巧的就像是前来讨糖吃的邻家阿弟。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江江。”欢喜莞尔,眼角眉梢都带了明媚的笑意。
江江亦笑,她伸手揉了揉面前大男孩的后脑勺,满目慈怜,“久等了,小喜。”
小喜这个名字响在宋姒耳畔,她一瞬目瞪口呆,至此一刻,适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从前在曲池见到的那个好看儿郎就是大名鼎鼎的东缉事厂厂公大人。
“曲池别后,小喜一回来便去了大娘从前居住的院里,可惜那酒早已被几个杂碎偷喝了……”
言及此处,少年脸上闪过一瞬的失落,齿缝之间夹杂着极力隐忍的怒意。
“无妨,”江江仿佛早已料到了会有此结果,她显得格外平静,“没了便没了,即便是寻找了也未必真的舍得喝,况且,大煜的好酒遍地都是,不愁没得喝。”
“可是,”欢喜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跟前少女的衣袖,固执的道,“不一样的。”
江江自是懂得不一样这三个字的意义,但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又能怎么办呢,即便拗着性子不肯接受,阿娘和阿娘酿的酒还是无法回来。
“不说这些了,”少年扬唇,将不开心的事统统撂开,“江江,自掌事东缉事厂后,我就从宫中搬了出来,陛下将朱雀街上的一所宅子赐给了我,那里种满了你喜欢的白芍花,临出门时我特意去瞧了一眼,白芍已开了大半,我想着你若见到了,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江江,”少年唤她的名字,语气软的好似一潭春水,“跟我走吧,小喜的家就是你的家。”
打从看见东缉事厂马车那一刻,江江心里已然明白欢喜此行的目的,虽然很想应允,但是……她不能应允。
“小喜,”拒绝的话难以启齿,江江几次张了张嘴,方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你的心意我都懂,可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京都的丞相府不比曲池的奉公府,周晏琬绝非良善之辈,你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教我如何安心?”少年皱了皱眉,颊边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
当着宋府所有人的面毫不顾忌的谈论宋氏当家主母,这种事约莫也只有东缉事厂新上任的厂公做得出来,宋旌文的脸色在这番话之后变的异常难看。
江江掰开欢喜拉着自个儿袖口的手,“封妃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一,左不过七八天的时间,我不会怎么样的,小喜,放心。”
说完最后两个字,江江转身义无反顾的上了宋氏马车,少年脸上倏忽出现的悲怆之色甚至还没来得及入她的眼。
“不过一个乳娘的女儿,即便本宫将后位拱手相让,这满朝文武也绝不会让你这般身份的人坐上去。”
三年前离宫的时候,宋芊芊对她如是说。
的确,乳娘之女的身份够不上皇家的尊荣,所以她抱着阿娘的牌位入奉公府,成为了被祖母认同的嫡长孙女儿,这样做除开为了陪伴唯一真心待过阿娘的祖母之外,还为了从丞相府嫁入皇宫而做铺垫。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算周晏琬再不好对付,丞相府也是要硬着头皮入的。
随着江江上车,宋氏家眷也陆陆续续的坐进了马车里,马蹄踩踏青石板的哒哒声重新响起,车轿朝着大煜丞相府所在的方向缓缓驶去。
蟒袍少年静静站在原地,目光长久注视着一众马车里的其中一辆,瞳仁在旖旎日光下泛起层层涟漪。
陛下封妃的消息打从曲池传回来的时候,他心口猛的痛了一下,就像是被人揪着用利刃尖端很用力的刺一样。
“哑奴。”
少年凝望着远去的马车轻唤,随着声音落下,一名黑衣人自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
“你说……”他的喉间似有哽咽,“我一个连命根子都守不住的人,还在奢望些什么?”
被唤做哑奴的黑衣人将头低垂,并未有只言片语的回应,事实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欢喜也并没有真的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宋氏的马车在街角拐了个弯,消失在蟒袍少年的视线里,直到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欢喜方才回过头来,看着黑衣人吩咐道,“挑几个身手好跟在她身边。”
哑奴迟疑了一下,躬身道,“主子,姑娘身边已经有人了,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蟒袍少年短暂的愣怔后,沉声问道,“可是那个人的人?”
“是。”
“看来,”欢喜黯然失笑,语气里透着十足十的自嘲之意,“我又慢了一步。”
“主子……”觉察出少年暗藏的伤感,黑衣人想要开口安慰,只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哑奴这个名字是欢喜第一次见到他时取的,并不是因为他不会说话,而是因为他不擅说话。
更何况,安慰一个人,本就是一件难事。
江江走下马车的时候,周晏琬就站在丞相府门口的三级台阶之上。
那是一个极体面的人,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的衣服亦被整理的平平展展,没有半点儿皱褶。
看见宋旌文,周晏琬提裙迎上来替归家的丈夫捋捋衣襟,温柔的道,“屋里备好了热水,厨房也做了你喜欢的吃食,快去将这一身的风尘洗一洗,而后一道儿去大堂用饭。”
闻言,宋旌文微微侧头,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从曲池带回来的家眷们。
察觉到丈夫这一细微的举动,周晏琬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大度又温婉的笑,“老爷,你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的。”
“好,”宋旌文点了点头,“那就幸苦夫人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旌文并没有看周晏琬,他一扭头,目光好似落在江江身上,又好似是落在江江身边空无一物的某一处。
江江还没来得及确定宋旌文是不是在看自己,他便已迈开脚大步走进了丞相府里。
将军的女儿自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即便周晏琬如今端着的是善解人意的丞相夫人姿态,可她眼风扫过来的时候,却还是无端端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原先在曲池奉公府里骄横跋扈的姨娘们当着周晏琬的面,一个个顺从乖巧的不像话,当家主母未作声之前,她们皆屏息凝神恭敬站立,静的仿佛连大气也不敢出。
江江抬起眼睑,毫不顾忌的将视线投掷在台阶之上的妇人身上,周晏琬恰在此时也朝她望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碰撞在一起,各自怀着万千心思。
而江江万千的心思最后都化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原来啊……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当年阿娘怀着自己坐在旧居的小院里等待高中状元的丈夫,应当是对未来满怀憧憬的。
善解人意的婆母,前途无量的相公,以及肚子里面即将出世的孩儿,一个女人的幸福无非如此,可没有想到的是,这幸福会被另外一个女人生生打碎。
有些人奢望的,不过是另外一些人唾手可得的,阿娘在曲池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好梦成空,而周晏琬凭借着将军女儿这一个名头,便轻轻松松的将原本属于江郁鲽的丈夫和未来掠夺。
这样一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江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周晏琬,试图从她身上找出让宋旌文痴迷的原因来。
好看?端庄?还是贤惠?
或许都不是,江江想,也许真正让宋旌文痴迷的是周晏琬母族手中所握的三十万大军。
在兵权面前,其他所有的权利都羸弱的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