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道报信刀子细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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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白刀子兄弟四人离开,马衡圭仍在沉思。
白刀子的优点很明确,无疑就是少承中。
年纪轻轻就能掌握社会逻辑,也就意味着他有更多精力放在学识上,只是他那疫气导致的十八之劫,过不去,怎么办?
如瞒着这个情况,佯做不知,不告诉侯士双,侯家当然无人知晓。
马衡圭并不愿意这样做,这样一来,既不符合自己的行事准则,又是在为侯士双挖一个更大的坑,实属无良之举。
考虑的白刀子前路难定,要是一个不小心再使侯士双没了继承人,六年后,侯士双那时已年届七十,还经得起这折腾吗?
心念一转,马衡圭意识到,自己的一身医术也要个传人,如果对侯士双坦然以告之后,侯士双不选择白刀子,那,自己就像和师兄之前所言那样,就留在这里,等待白刀子过十八的那个坎。
过不去,也算是尽心。
过得去,就是晴天万里。
一旦过去,白刀子不光能施药行医,也使得师兄所学有后继,做点什么,都是一生得益。
到那时,如白刀子愿意,虽然没得到侯士双继承人的身份,制药一事也不会太难。
既然是注定坎坷,那就再坎坷这么一次吧。
少承中本来就是坎坷不断,也不差这一次,也或许,这般坎坷一过,就变得通达许多。
思索良久之后,马衡圭终于打定主意。
看看时间已近正午,他便草草熬起米粥。
等待的时候,马衡圭找出自己的钢笔,写信给侯士双,详细描述白刀子的情况,以及时浅季的出现,并言明自己的倾向和愿望,甚至详细为侯士双讲了自己和马衡封已经收白刀子为徒的事……
米粥香气扑出的时候,信已写好,马衡圭拿油纸包了,就欲往万马镇上去寄。
就在端下砂锅的那一刹那,他却是莫名一怔,随即笑笑,把油纸包好的信放在一边,取了小碗,慢慢啜了起来。
这时候,白祥赐家中,众亲分成四桌,相谈甚欢。
堂屋当门的是白祥赐五兄弟和老唐、老时两个白家姑爷,白家老三白祥启的女婿作陪,八人独享八仙桌;堂屋侧间,白家五妯娌和白祥凤、白青灵两姐妹,连同白祥凤的女儿唐秀华,这八人同样占据一张八仙桌。
另外两桌则放在院内,正对堂屋门的是白诵律、白刀子众堂兄弟和几位表兄弟的所在,十来人围坐一张矮桌,嬉笑调侃,热闹的紧。对着堂屋窗户的那一桌,也是矮桌,围坐的都是白家五兄弟的女儿,白祥启的女儿白韵兰负责招呼着几个同辈小女孩,相对于白诵律他们,这一桌很安静,围在那里,老老实实坐着,都不怎么说话,只有白韵兰不时问东问西。
长辈都在屋里,这院里,白诵律是当之无愧的大哥头,也是掌厨。
白刀子进门的时候,他正在做最后一道菜,同时制作四条红烧鲤鱼,一边烹鱼,一边照顾着火,忙成了一团。其他菜早已做好,已摆进托盘,放在灶头一侧平锅内,用余火煨着保温。
向两位姑姑和众位长辈问好,并和表兄弟、表姐妹们逐个招呼之后,白刀子便急急进厨屋,主动坐到灶前,帮着掌控火候。
白诵律看一眼白刀子,笑了,刀子,你可回来了,这火候,还是得你才能把得好!刚才啊,他们来帮烧火,给我吓够呛,赶紧让他们出去了,忽大忽小的,太吓人了!
稍微拨一下火,白刀子轻笑,哥,这是家里,不用那么认真吧!差不多就好了,再说了,也没几个人吃的出好坏。
白诵律却是笑笑,轻啐,少来,你就吃的出好坏!要是弄不好,第一个笑话我的,是你没跑了。你呀,也就是嘴上说着不用认真,心里计较的很。
白刀子讪讪而笑,不说话。
白诵律瞟他一眼,再看看锅里,意味深长开口了,刀子,我觉得吧,做一件事,不管在哪里,也不管别人看没看见,都得认真点。你觉着呢?
白刀子笑了,故作惊讶,呀,大哥,你说的对,当兄弟的记住了!
听白刀子这样一说,白诵律抬脚请踢,笑骂,刀子,你的嘴啊,真是该烀两下!咋这么会烧燎人呢,这不是你一直念叨的吗?
话音刚落,白刀子就突然站起来,凑到白诵律旁边,压低声音,哥,给你说个事,刚在大厅宫,马老师看见浅季,好像被吓着了,你觉得是啥原因?
白诵律有点懵,啥,吓着了?哪个马老师?
白刀子轻道,年轻的那个。
说着,他坐下来,继续调整灶下火。
白诵律默默拢一拢锅中四条鱼,看白刀子一眼,低问,你没问?
白刀子摇摇头,看一下眼厨屋外,谨声道,他仨在,我不好当面问。可,我能看得出来,一开始是吓,就是有点被惊着的那种吓,后来,马老师变得有点沉郁了,再后来,待厅里给我们煮水喝,又讲了药,还是透着沉郁。嗯,我也一直没有找着机会问。可我总觉着吧,这事好像很重要,你看啊,从我认识他那天,就知道他走南闯北,见过的事多了!哥,你想啊,啥事还能惊着他?怎么想,这也是一个不小的事……也可能,只有他觉着重的事。
白诵律听得连连点头,沉吟道,刀子,要不,咱俩夜里悄悄去问问?
白刀子点头,轻笑,哥,这不是要麻烦你啊!
白诵律看一眼锅里,轻啐一声,却说,烧完这一把,就熄了明火。
几分钟之后,灶底火苗渐渐熄灭,只余未尽红炭盈盈耀耀。
白刀子慢慢起身,轻道,哥,火好了。
白诵律应一声好,分盘装好,放进备好的两个托盘,先把做好的其他菜送往堂屋正中那桌,再送堂屋侧间一桌,随后才是屋外两桌。
最后,两人各自端起放鱼的托盘,分别送进堂屋两桌,和屋外两桌。
放回托盘后,两人洗洗手,便来到堂屋门外那桌就坐。
见两人落座,时宏第站起身来,和唐越田对个眼神,提高了声音说,咱们现在开始拜年吧!
话音刚落,院内十几人呼啦啦站来起来,很快聚在堂屋门口,按年龄排好。
这时候,堂屋内的两桌男女长辈,也都走到门外,笑吟吟看着这群晚辈。
白诵律率先跪下,其他人紧跟着跪下,齐呼,过年好!
接着就是一片磕头声。
白祥赐和白祥凤等长辈都是笑呵呵,连说,过年好,过年好,都起来吧!
众晚辈应声慢慢起身,白祥赐扫视众人,大笑,你们兄弟姊妹们,好好吃,好好喝,都是自家人,别作假!
说着,望向老唐和老时,又看看白祥凤和白青灵,笑道,安排好了孩们,咱也开始吧!
一句话说完,长辈们,晚辈们,各自应声往自己位置就坐。
白祥赐那桌,白祥启的女婿嚷着要为众人倒酒,却被七个长辈齐齐制止,哂笑不已。
白家老五白祥丰眯眯眼,戏谑说,你小子是姑爷,今天你就别忙活了!要是想忙,以后有的是,再说了,你一年就这么一次坐前的机会,别装赖,不喝酒可是不行!
说着,一把抢过酒,逐个为众人倒上。
堂屋侧间内,女宾那一桌,则是白老五老婆逐个为大家倒酒。
长辈两桌之间,并没有隔墙,只有一面高粱织就的帛,此时早已卷到墙边。
注意到屋内两桌酒已满好,白祥赐轻咳一声,高声说,都是自家人,也不客气了,来,第一杯,愿都平安!
众人纷纷端杯,同样祝祷,都平安,都平安。
看长辈们已开始,白诵律朝白韵兰走过去,招呼道,小兰,你们也动筷吧,我们兄弟几个喝点。
白刀子给桌上几个哥的酒杯逐个倒了酒,也走过去了,他看着几个姐姐、妹妹、侄女们叮嘱道,你几个,今可得有点眼色啊!
几个女孩一见白刀子说话,顿时笑了起来,都开始喊白韵兰,姐,吃菜!姑,吃菜!
白韵兰见状一愣,笑道,律哥,你不用管了,我会照顾好她们。刀子,你看,你一说,她们几个就来劲了!
说着,便推白刀子一把,轻笑,刀子,哪都有你的事,你看,你把这个小闺女给哄的,得亏她们还不会喝酒,要不,我准给她们灌哕!
白诵律微微笑,转身揽白刀子回到自己这桌,望一眼众表兄弟,端起眼前酒杯,笑道,就像我爹说的,咱都是自家人,不客气,不作假,来,喝酒的端酒,不喝酒的端水,手里不能空,头一杯不能盛。注意了,小孩别逞能,不许喝酒,逞能就是找揍了。来,也别说啥了,第一杯,走一个!
众兄弟笑笑,相互谦让着,喝下了这第一杯酒。
吃了两口菜,时浅季突然皱眉,回忆着开口了,今在大厅宫,我总觉着那个马老师有点不对劲,老盯着我看,好像有啥事!那眼神忒吓人了,有点像看见仇家似的。也不知道咋的了,弄得我,到现在心里也不落停!
一听这话,时宏第笑了,哦,原来是跟你对了眼,我还寻思,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道,还能被我一只眼惊着了!
众人闻声轻笑。
唐越田微一思索,轻轻点头,我也发现了,马老师当时看浅季的那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上辈子的兄弟一样!
白诵律轻瞄白刀子一眼,已经明白马衡圭今天确实被惊到了,要不,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再看看时浅季一脸的纠结,他笑了,那不是见鬼了?你也别想那多,我觉着,可能就是像了他以前的哪个老伙计吧!
白刀子不动声色,直视时浅季,佯做疑惑,你咋发现的?
时浅季轻笑,还能咋发现,我仨叫门时,他出来了,刚开始还好,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咋了,一看我,就忽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就跟被啥咬了似的。那一下,可给我吓着了!当时,我就想掉头跑……
唐越田噗呲笑出声来,浅季啊,我说你当时咋老是往后边缩!还说吓着人家老道了,是老道吓着你了吧?
时宏第捕捉到白刀子的视线,给他递个眼神,神秘一笑,随即猛然一沉脸,直直盯着时浅季,语气莫名严肃起来,略带惊恐,颤着声开口了,我说,浅季,是不是老道看见你身上有啥奇怪的东西!
此话一出,时浅季目瞪口呆,脸色煞白,手里筷子啪嗒掉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白诵律见状一惊,看向时宏第,却见他眼中飘出笑意,知他是在故意调侃,遂提醒道,他这人,不识闹,你可别真给他吓到了!
听白诵律这样一说,时宏第恍然醒悟,大笑,浅季,你看你吓得,我诓你玩呢!你看看,你跟比刀子还大呢,太闷了,哎,多跟刀子练练嘴皮子,省的人家以后再蒙着你!
众人顿时乐了,都看着时浅季发笑。
白诵律见状,抓紧时机,吭了吭,再次提杯。
时浅季这才缓过神来,瞪着时宏第,忿忿道,你这个当哥的,哪能这样吓当兄弟的!
时宏第吃一口菜,看着他,诡异道,你说,怎吓你?我照你说的吓。
时浅季顿觉无语,一下滞住了。
白刀子看他一眼,脑子里闪现的,却是马衡圭那掩饰不住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