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有点蠢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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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第几次怔住，高田和美立时想起，她早上特意下山迎接林秀川和水谷唯时，所看到的那场在她看来的“笑话”。
她白天和水谷唯闲聊时，就已经知道了水谷唯那时为何会哭，她也是女孩子，知道女孩子这样的生物，有时候难过得的确很没有道理的。
这会儿她又知道，或者是终于想起来，早上她嘲笑林秀川不知所措时，她忽视的眼前少女在那时露出的表情，露出的更加不知所措，露出的比莫名其妙的难过更加难过的表情。
……是的，我在嘲笑秀川时，根本没注意到，小唯她……其实真的很难过啊……
而且若不是更早之前的难过，她，应该也不会听了我们的话，去问秀川那种问题吧，问那种，让两人都更难过的问题……
她忽然也后悔了，她突然觉得，小唯，和她，和裕子，也和绘世，和她们是不一样。
……小唯她，真的需要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一样，去担忧什么吗……
应该不需要吧……
她这十七年的生涯里，眼中，应该只有秀川吧……
那她真的不需要担忧什么，或者，担忧也没有用……
就算秀川像我们开玩笑的那样，真的抛弃了什么，小唯，也会像寄生在树枝、灌木上的菟丝子那样，独自枯萎，也接受这种独自枯萎吧……
至于秀川，他真的会像我们玩笑中的那样，变心，喜欢上其他女孩，抛弃小唯吗……
她再一次地，望向那边的小方桌，看向那步伐不停，双目炯炯，紧握铁笔，全神贯注地运笔如飞的少年。
她眼神茫然，像是不知道心中疑问的答案。
片刻后，她笑了。
呵……怎么会呢，我们……为什么要那么恶意地揣测秀川呢……
他……或许真的喜欢华国文明，或许真的喜欢华国武学，但……
此刻他这么努力，这么认真地去练那武学，不正是为了像喜欢他那样，喜欢着的小唯吗……
呵……我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的笑容带上了嘲讽，对自己的嘲讽。
带着嘲讽的笑意，她不敢去看身旁那单纯、柔弱的少女。
她只是如自言自语般，声音有点嘶哑地开口了。
“啊……小唯想知道点华国文明的话，我们不妨……从秀川正在练的事情说起吧……”
“白天的时候呢，我恰好在旁边，也和秀川聊过。”
“虽然暂时不清楚，那本‘字帖’蕴含的武学是什么，但其中蕴含的典籍，我们，很确信。”
“《孙子兵法》。”
“这便是那典籍的名字。”
“抱歉，我……我其实对华国了解的也不够深，不知道这本典籍，和武学有什么关系。”
“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小唯，那本典籍，是一部兵法，而且是如今全世界范围内，最顶级的兵法哦。”
“嘻……小唯可能不相信，但那部兵法，的确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所有知名的学院里，只要教兵法，那一部，必然是必修的。”
“唉，其实我也很难相信啦，怎么可能啊，怎么会啊，怎么会有华国人，几千年前就把战争的全部奥秘，用一本书给讲完、讲清楚了啊……”
“但，事实就是这样哦，那部兵法就是这么神奇哦……”
自顾自地说了会儿，高田和美总算从方才的自责中回过神，她也敢笑着看向水谷唯了。
“对了，小唯，或许，你可以去读一读那部兵法，我虽然不懂棋道，但听说，棋道和兵法，其实都是共通的。”
“或许，你读完之后，棋力可以大有长进也说不定。”
“需要我去帮你拿一本吗？我家这边有哦，我记得是外公……”
她忽然不说了，她看到，那单纯、柔弱的少女，仿佛没有在听她说什么般。
那少女只是两只小手托着腮帮，粉润的嘴角噙着轻柔的微笑，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一眨不眨地看向练字中的少年的方向。
但她似乎也听了，高田和美不说话后，良久，她柔声开口了。
“《孙子兵法》么，我其实知道的，不过，还是谢谢和美你提醒……”
“另外，也不用麻烦了，我家的书房有这本书，我回去翻阅就好。”
顿了片刻，她无声轻笑，“唔……虽说，父亲和我说过，他的棋道，不少脱胎于那本兵法……”
“但我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父亲的棋道呢，他之前让我看，我一直都不想看呢……”
看向少年的目光，更亮了，她声音更轻了。
“可若是秀川喜欢的话，那我看便是了……”
……
第二天周一，前往电车的路上，林秀川一直在默默思索那本“字帖”所需的步伐、笔法，思索着，他一手拉着拉环，一手在空中悬停，来回比划着，他这举动和其他乘客相比，显然很是怪异，引来各种异样目光。
他不在乎那些目光，只想着要怎么去掌握那本“字帖”。
昨天在神川御武神宫时，他算是初步掌握了“字帖”的入门方法，也成功写出了《孙子兵法》这个“书名”的写法，只是再往下的“字”，他便写不出来了。
他跟高田和美交流过这一点，赞同后者的看法，他现在能力不够，只掌握了“字帖”蕴含“武学”的基础，剩下的，需要花时间反复练习，掌握其中奥妙后，才能更进一步。
除了赞同，他还有些别的想法，他感觉，水谷清勋教的那个“动作呼吸修行”，恐怕对练习“字帖”很有帮助。
昨天的练习，这会儿的虚空比划，期间，他都能感受到，体力、精神，是在不断流失的，很多次他都有种暂停一下、修习一会儿的想法，可昨天无意识、今天有意识地用“动作呼吸修行”的方式调息一番，他惊讶地发觉，力量渐渐回来了。
虽然不多，但足够继续练习了……
所以伯父教的那个看上去很简单的呼吸法，到底是什么呢……
应该也是很有来头吧……
昨天他便有这个念头，想要一问究竟，顺带把自己与和美交谈的结果，自行修炼的情况，跟水谷清勋沟通一下，只可惜一个电话打过去，发现伯父那边竟然因为喝太多酒，胃部有些不舒服，正在接受调理。
打电话时，他很是震惊，也有些羞愧、后悔，他觉得，若不是自己力量控制的问题，不善酒力伯父本不需要出国，也不需要去酒局什么的。
这样一来，他和水谷唯在电话里表示了关心后，便不再询问自己的事情，打算先照着目前的想法，循序渐进就好，不能着急。
于是，他这会儿在电车上挥来划去的，只是“孙子兵法”四个字的繁体写法而已，当然，是按照“字帖上要求的”。
他这边虚空练习，一旁的水谷唯只是静静地看，嘴角噙着笑意。
昨天她从高田和美那里得知，男朋友练习的“书法”，来自于《孙子兵法》后，回家做完日常的围棋训练，便去了父亲的书法，找到那本书，睡前读了不少。
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类书籍，她对华国文化也没什么了解，昨晚她没读太懂。
她当时想要问一问高田和美，看看后者有什么心得，但发现时间太晚了，便打算今天找时间去聊一下。
今天起床后，她又想问问秀川，结果发现，她这男朋友，似乎真成了和美口中的“武痴”，跟她一起刷牙时，时不时拿着牙刷比比划划，吃饭时，也拿着筷子比比划划，出门、上电车、乘车，他手里没东西拿了，干脆空手比比划划。
……嘿嘿，有点蠢蠢的呢，这种样子的秀川……
没能找到机会问出困惑，小唯却不难过，澄澈的眸子注视着男友时，心中轻笑着他的“蠢样”，自己也时不时露出也很蠢蠢的笑容。
她没有询问，更没有做什么，打扰林秀川沉浸的状态，但水谷家距离神川中学不算远，两人这会儿已经到站了。
她不得不小小地叹了口气，伸出小手，想要扯扯男友的衣角，提醒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