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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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涵之没有错过碧荷的脸色，虽然对于碧荷自作主张的行为有些想法，但多年的情分不作假，陆涵之见碧荷的表情，有些担心问道：“你可是不愿意这门亲？”

在陆涵之看来，在这个时候，婚姻不能自己做主，但若是不乐意，也不能就诊么委曲求全嫁过去，毕竟一辈子那么长，难道要委曲求全一辈子？况且谁家结亲都是结两姓之好，若是真不乐意，那不成了结仇，谁家花那么大力气来结仇呢！

碧荷听陆涵之这么说，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委屈。亲事是父母为她定的，对方一家都在宁国公府做事，在府上也有些脸面，父母为她说这门亲，无非是想着通过这门亲，更快、更好的融入程家。碧荷不是不想融入程家，所谓人往高处走，他们一家随着主子来到程家，主子是将来程家的女主子，他们在程家做得好，对主子、对自己来说都是好事，但她对定了亲的吴三确实一点喜欢都提不起来。

碧荷比陆涵之大一岁，看着陆涵之成婚生子，碧荷其实也想过自己的姻缘，她不敢想世子这样的人，但心想着嫁一个相貌周正的小厮也是不成问题的，偏偏，父母为她定下的吴三样样都不错，就是相貌实在太过平庸。碧荷觉得，说是平庸都是自己客气的，宽额头小眼睛，碧荷一想到将来有个孩子长得像爹，就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出不来。

这些话碧荷没对旁人说过，在许多人看来，吴三虽然相貌普通了些，但性格好，做事也不错，颇得上面看重，如今在门房做事，日后未必不能升做管事。碧荷虽然生得不错，但做下人的，相貌都是虚的，有本事能养家糊口才要紧，碧荷跟吴三定亲之前，也不缺跟吴家探口风的，碧荷不满意可就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陆涵之见这模样，便知碧荷多半是不乐意的，而不乐意的理由就多了，陆涵之没见过那少年，但当一个人不喜欢对方的时候，任何一点瑕疵都能成为不满的理由。陆涵之是碧荷的主子，但丫鬟大了也要嫁人，这事世事伦常，便是主子也不会去干涉，只能劝慰她，“你父母自然是为你着想的，你若是不愿意，就好好地对他们说，总有法子解决不是吗？”

碧荷眼眶微红，她至今都没有开口对父母谈及这件事，原因便在于她心中也有惶恐和犹豫。对父母说不愿意父母定下的亲事，她要怎么说理由呢？在父母看来，长相大概是不值一提的一个理由，甚至说不定会因此怀疑她与什么人私定终身，甚至吴家那边呢，或许会因为不满而报复她，她会担心，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碧荷心中想不出答案，只能拖着婚期，心中不免幻想会不会有变数，她有没有别的可能，或者，她可以选择不嫁人，她是姑娘身边得用的人，便是不嫁人，一辈子也能过得不错吧！

回过神来，碧荷勉强笑了笑，道：“姑娘放心，奴婢会和他们谈的。”停了停，又道，“姑娘会不会觉得奴婢不懂事？”

陆涵之先前觉得碧荷有些不对劲，还想过碧荷是不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眼下却明白了些，碧荷大概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定亲的对象，在考虑日后的出路吧！作为奴婢，碧荷想嫁一个差不多的对象不难，但若是有定亲悔婚在前，对方还是旁人眼中不错的对象，她日后要走的路就不那么容易了，甚至极大的可能，她只能终身不嫁，一个终生不嫁的丫鬟，能依靠的大约只有主子的重视了。

“碧荷，人和人之间，是要看缘分的。”陆涵之没有指责她什么，感情这件事没法强求，许多时候不是对方好不好的问题，对方再好，不合眼缘，就很难产生好感，所以碧荷那么反感这一门亲，陆涵之虽有些意外，却没有胡乱脑补怀疑碧荷的人品。

听到陆涵之这句话，碧荷强忍着的泪突然落下来，道：“奴婢也知道，爹娘是为我好，也知道他是个不错的人，只是真的没法勉强自己喜欢他，又怕旁人嘲笑说道，只得一直拖着，没想到、没想到……”

陆涵之见她哭得压抑，抬手替她擦擦眼泪道：“傻丫头，你也知道后果啊！你知道想要退亲不容易，还要坚持下去吗？”

陆涵之看得出她是真的不喜欢，但这也是真的不容易，陆涵之不知道两家谈婚论嫁的进度，奴婢之间的婚事也不会像大户人家一般讲究许多规矩礼仪，但婚事已定，女方悔婚对男方来说也是丢脸的事，若是爱面子计较些的，碧荷想退亲都不容易，甚至日后针对碧荷一家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个问题碧荷犹豫过很多次，但终究没法勉强自己。碧荷没有喜欢的人，最初父母给她定亲时，虽没有特地问她的意思，但她也知道定亲的事，心想着既没有喜欢的人，嫁给谁也没什么不同，因此也没提出反对意见。但等到见了吴三一面，立刻就后悔了。

要说吴三哪里不好，除了长相之外，碧荷也说不出问题在哪里，但就是喜欢不起来，两人走在一起，便知觉得厌烦无趣，于是退亲的想法就一遍遍的在脑海里过。碧荷不是头脑发热的小女孩，她也认真考虑过退亲的后果，心头不觉得自己能遇到个喜欢的人，便想着日后不嫁人了，就服侍主子一辈子。

“大奶奶，奴婢仔细想过了，奴婢愿意日后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想跟他成亲。”心思来回摇摆了许多天，这一刻算是彻底定了心，“若是、若是奴婢这件事给大奶奶添麻烦了，大奶奶就把奴婢打发到庄子上去，奴婢替大奶奶守着庄子！”

碧荷虽不像碧草一般活泼，但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也爱热闹，宁可守着清苦的庄子也要退亲，陆涵之算是明白她的决心了，叹了口气，道：“你先同你父母好好说，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