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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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兮萤，岁尘，芊羽寒三人离去不久，魔尊元清绾和妖皇南宫琴裳双双毙命的消息如疾风骤雨，拂过妖魔二界每一个角落，在各地引起轩然大波。
想必妖魔界，今后又得是一番血雨腥风，但愿他们能早日寻得明主，得到安泰。
三人出魔门，到松渊国与朱子墨与荆玉两个人会合，五人带着八剑先到了百草庐，柳珍还未归来，只好先去已是一片废墟灭灵山庄暂时安身。
八把旷世之剑此刻就在眼前，一动，也许将天崩地裂，又也许将海晏河清。看着它们，几个人皆手足无措，此事非同小可，没有绝对的把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身边的人都一筹莫展，岁尘看着他们或出神，或踱步，无时不在沉思，他也没什么可想的，不由得看向八剑。
“这些天你们身心劳累，今日就先好好休息一夜，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朱子墨道。
余人纷纷点头，各自散去。
“辛苦你们了，我先回荼蘼峰去。”芊羽寒说着，就感受到了蓝兮萤师妹投来的讶异的目光，她对上师妹的目光，凄然一笑。
她悲喜交加，欣悦于看到了再与师兄相见的希望，又痛苦于自己明明有像兮萤一样强烈的冲动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就是没有这个勇气，明明师兄和兮萤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她却还是放不下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不为任何人痛苦，只为自己感到悲哀！
师妹，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如你，你很好，没有我，对你对他我也都会很放心，再会。
芊羽寒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作风，朝众人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就走，很快人影无踪。
蓝兮萤看着门外失神。
“师姐……”
转眼日落西山，蓝兮萤、岁尘、朱子墨、荆玉四个动身将尽是疮痍的灭灵山庄修缮清理一番，随即各回居所入眠。
近些日子的确劳累，虽说都是修炼之人，对睡与食没有多大欲望，但精神耗损所带来的疲乏，远甚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所带来的。
烛光摇曳，星月交辉，空旷的房间终于只剩了兮萤一人，回想往日恁多奔波劳碌，离合悲欢，真是使身心遭受了莫大忧苦，这片刻安宁，显得如此难得……
每当这个时候，故人的面目总会浮现眼前——虞都城、桃青村、荼蘼峰、神洲、虞都……
拼命压下千头万绪，兮萤在床上静坐入定。
不知过去多久，一声轰天巨响，惊醒了这无比真实的梦，迷蒙混沌的世界荡然无存！
兮萤睁开眼，看见的唯有一所房间，空空荡荡……
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耳边炸起一声：“兮萤，醒醒，快醒来！”
蓝兮萤回神，见岁尘站在面前，一副按耐不住的焦躁模样。
岁尘敏锐地注意到了她来不及逝去的感伤，不等她开口问起，就抢白道：“为逝去的事儿执着个什么劲儿，先来看看眼前的事吧，快跟我来！”
兮萤只得先跟他出去，刚走出房间，一眼看到玄若仪站在院中。
她的脸色很不好，一身风尘仆仆，未见她如此狼狈过。她的身边就是由八剑结成的剑阵，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见此情景，兮萤十分不安。
屋内屋外的碰面，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玄若仪重重跪倒在地，扑通一声，使蓝兮萤狠狠一惊。
“师妹，对不起！对不起……我自知我有过错，为一己之私亏欠你甚多……师姐也很恨，恨我自己！如今一切都已落幕，也没什么牵挂了，我总算可以，去弥补我的过错了。师妹，就让我最后，再助你一次吧！”玄若仪站起，亦哭亦笑。
要劝阻吗？可是她明明与自己已无瓜葛，她要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劝她？兮萤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只在原地定定站着。
岁尘出声劝阻：“死，何其容易，你就这么一了百了了，叫活着的人情何以堪？”
蓝兮萤后脚冲向她，最后在她一声“不要过来”的厉喝中生生停下脚步。
玄若仪把抚光和恨光抛向兮萤：“师妹，我一直都是这么可怜，可恨！宫廷谋乱，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父王母死于非命，我只能离家万里，在溟海荼蘼偷生……南宫琴裳，我的一生之苦，为他，多年来我一直在克制和放纵中迷失着……我从未像你一样，如此率性，如此通达！也许，我本不该来到这世上……你很好，芊羽寒师姐说的没错，你固然小有过失，却总归值得他们爱你，而我，是罪有应得，就当我从来，都不曾出现过吧……”
玄若仪一边泪流，一边仰天大笑！忽然，黄色身影闪动，冲入剑阵中，竟是片刻间灰飞烟灭！
一声巨响荡彻四宇，一时间风云变色，地裂山崩，水浪火腾，风肆雷惊，四海八荒之内，莫不受到惊动！
八剑发出强烈的黑雾，剑息悠扬古远，带着亘古洪荒之气，将三人完全笼罩。
天地再次变成白茫茫一片，三个人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能切身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剑气正缓慢在周身流动，清气浩然，浊气污秽。
茫茫中，蓝兮萤看见八剑缓缓升上半空，围成一圈。圈内色影迷幻，光怪陆离，是一片混沌的众彩斑斓，圈内光影逐渐向同一个方向缓缓游移，通过它并不大的门户，能看到里头是另一方无穷无尽的世界。
“原来八命相离是器，相合即是门。她这是命祭八剑，以骨血将其相合，使轮回之门现世。”
岁尘平淡无波的话语传到兮萤耳中。
兮萤还能说什么？只是心中千滋百味，一言难尽。
蓝兮萤无所适从，身随心动，明显感觉自己在离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身不由己……
忽然整个人如坠烟雾，世界变成一片圣洁的白。
空空茫茫，无边无际。置身其中的人儿漫无目的的游荡着，看不清过去，未来，不知晓身边的一切。
“痴儿！痴儿！痴儿啊！我早就告诫过你，逝人不可追，过去的时光不会更改。”
随着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茫茫无垠的天地间出现那一袭熟悉的红影，向她缓缓走近。
兮萤的视线才集中到来人身上，就不由瞪大眼睛，惊诧如滔天巨浪而来，使她始料不及！
来人红衣持剑，英眉娇目，不是她蓝兮萤又是谁？
兮萤惊归惊，终究是立在原地岿然不动，正色询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是你将我带到此处？”
那人的神情安和，又总是透出几分悲色，哪怕笑着，忧郁和沉痛之色也总是挥之不去：“我就是你，蓝兮萤。没有人把你带到什么地方，是你正在与自己对话。”
“好像……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我。”蓝兮萤承认，从水寒山庄那时候，她就一直在自己耳边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是的，因为我就是你。”
“我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虞都、荼蘼峰、神洲、妖魔域、幽冥府、虞都……这一身始终如蓬草在天地间飘零，有人背叛，有人守护，我本该知足，可是心中的遗憾日胜一日，终究不能解脱，于是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立志余生要做成两件事：为苍生谋福和追逐那人亡魂。八剑齐，轮回开，如自己所愿，我回到了百年前，一切开始的地方——虞都街头……”
一字一字犹如惊雷，在蓝兮萤心头炸开，一声胜过一声，惊了她的世，骇了她的俗！
“这一切的一切，韶华白首，不过一场大梦。”
真的是这样……怎么会？怎么会？谁能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既然如此，我为何会与自己频频神交？！”
“这一生，你做出过很多选择，一念一步，最终走出了这样一条道路，你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所以想方设法要再来一次，玄若仪以死合八命，打开了轮回之门，助你出入其中。虽然回到原点后你忘记了一切，但每当来到这一生关键的节点，面临重大抉择时，尘封的记忆总是蠢蠢欲动，促使你去聆听内心深处的声音，也就是你面前我的声音。可是我的劝诫和引导没有一次成功使你改变决定，你还是做着和当年一样的选择，如今，终于再次走到了这一天，与当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怎么会……”
“你从轮回之门去，又从轮回之门来，来来去去，一切只是一场百年前的梦，快醒来吧，你已经回去过一次，什么也改变不了。再进入轮回之门一次，你只会再回去重复一次，陷入梦中梦，不可自拔……“
“……”属于蓝兮萤自己的念想，彻底成空，如今，她才体会到透骨的孤独。从今以后，她都是一个人了，再也不会有玉心了！
“你已经明白你所不明白之处，并且已经懂得放开心胸去承接点破，去吧，去面对真实吧，不要沉溺于虚幻……”
眼前一黑，一片混沌中，蓝兮萤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