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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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的剑柱轰然炸裂，什么符咒，什么寒冷，什么热，都似一阵风，来的匆匆，去的无影无踪。
万象更新，两人身处的世界再次变作一片柔和的白，两个人同时松一口气。
魂魄终于归位，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但经过这么一阵折腾，楚客尘还是晕晕沉沉，迷迷糊糊的，有种刚刚大病了一场的虚脱。
蓝兮萤也终于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就在眼前。
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再遇故人，更令人开心的了！
一眼对望，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后，淡淡的愁绪刻在心里，深深的不安印在各自眉头……
到底还是蓝兮萤率先开了口：“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楚客尘温声反问道：“我想先问你，在那把剑和那块玉之间，你究竟作何抉择？”
“你怎么这么清楚？”
楚客尘摇摇头，没有说话。
打从南宫寒殇一死，南宫琴裳发誓报仇之日起，楚客尘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了，在这些事情里，他只对两件事有所困惑，一是两仪圣使能不能入道，二就是蓝兮萤能否作出让他们两个能够活下去的选择。除此之外，另外的事皆在他掌握之中。
蓝兮萤懵懵懂懂地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刚刚我只是同时选择了剑和玉，然后就看到你了。”
“怎么说？”楚客尘一但肃穆起来，那一派不怒自威，的确叫人敬畏到害怕。
“我想，剑和玉，不过就是让我在仇恨和宽恕之间做一个选择，他说杀人的剑和救人的玉是同一个人的，应就是告诉我，我的仇人，也是其他人的恩人。可是这又如何，功始终是抵不了过的。我一定要毁去那杀人的剑，告慰死去的人在天之灵，同时，我也愿意承担责任，拿走那个人的玉，去救那个人本可以救的人。仇恨是不会放下的，放下仇恨则意味着纵容，宽恕也是不会忘记的，忘记宽恕也意味着毁灭，这就是我的答案。”
“很好。”楚客尘轻轻合上双目，长呼一口气。
倏尔，无数道刺眼的白光朝二人激射过来，世界再次变成一片白色的混沌，等视野再次清晰，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人马浩荡的荼蘼仙山！
归墟里的一切，只是昙花一现……
众人看着楚客尘和蓝兮萤刚刚才进入那两扇门，不足片刻又立即飞出，大惊失色！
在他们看来，两人从进去到出来不过是转瞬之间，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但没人知道，真正进入到剑境归墟里面的人，经历了一番怎样的惊险。
外面已经是一团乱象，四脉灭灵剑对峙，荼蘼峰与众妖魔僵持，整片溟海已经乌烟瘴气，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风雨楼主怀玉、菩提宗主普空、月寒宫主花心寒、古水白门门主邯汤闫、秦州唐氏宗主唐青虹等各派掌门人呈一字形排开，护众弟子于身后，魔尊元清绾和妖皇南宫琴裳在数万妖魔后方，坐看好戏。
双方的中间是无尽黑雾与无数风涡气旋纠缠的情景，缠绕不清，僵持不下！
蓝兮萤和楚客尘只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时间细想，纵观大局，己方不过千人左右，对方却有妖魔二界数万之众，更有两界至尊坐镇，若再不出其他四脉灭灵剑或等不到两仪圣使的消息，情势对荼蘼峰极为不利。
场内不见荼蘼掌门混元仙尊，两人就先进入了荼蘼殿。
见到楚客尘和蓝兮萤从归墟里出来的南宫琴裳，这时候突然轻轻一笑……
蓝兮萤和楚客尘两人刚入得殿去，众人就见百绝岛那里突然霞光大盛，一股极其绚烂的光华盘旋着直插云天，震惊四方！
荼蘼殿中，混元仙尊盘膝而坐，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并不平静，蓝兮萤固然不是很理解，但是楚客尘一眼就看出，掌门正在和什么人斗法！
想起外面并没有魔尊，楚客尘已了然于胸，探上掌门的脉搏，闭起双眼仔细感受。
他的思绪跟着混元的情绪波动，飘到天际某个地方，看到元清绾正在和混元仙尊苦战！
蓝兮萤看着楚客尘探上掌门的脉，下一刻一动不动像丢了魂儿一样，越看越心惊胆战。
莫非又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要做些什么？
背后拂起一股寒风！
蓝兮萤急忙回头，已见南宫琴裳站在门口！
南宫琴裳的脸上挂着一丝一言难尽的笑，还是一贯的狡黠戏谑，漫不经心，似乎这一场由他挑起的大战，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过家家！
“你！”蓝兮萤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尖，本来有骂不完的话，但是真正面对面了，自己又一句也骂不出来。
南宫琴裳的笑容变成看透一切的高深，挑眉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于我父母之事，你有同情，怜悯？大可不必！我说过，让你们两个进入归墟，不过是一场赌局，赌你会做何选择，赌楚客尘会怎么面对。很好，虽然赢的是你们，输的是我，可是这个结果我也甚为满意，我等着看以后的好戏！”
他的说辞和归墟里那些水月的声音是如此一致，以至蓝兮萤真的陷入了沉思，在认真揣度这一番话时，就在一刹那，南宫琴裳消失不见！
这时，混元仙尊和楚客尘一同醒了。
容不得蓝兮萤再揣摩下去，她急忙近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混元仙尊眉头紧锁。
楚客尘解释道：“刚才和魔尊元清绾斗了一时半刻，然后他突然撤走了，我们自然也就回来了。”
“神魂离体？”蓝兮萤在心里嘟囔一句，跟着他们两个出了殿外……
混元仙尊和楚客尘还是很淡定的，可是蓝兮萤一出去就当即惊大了嘴巴！
外面的情景还是很惨烈，死伤无数，战况激烈！
这些当然不是重点，她是因为看到了两个人，两个站在众掌门面前，浑身散发着万丈霞光，恍如天人下凡的人，不对，他们两个就是天人！
是烛照圣使墨鸿渊和幽荧圣使夙思烟。
混元仙尊十分欣慰道：“兵行险招果然有效，他们两个总算是参破了！”
蓝兮萤终于明白了这一件事，想必他们两个也和当日的稷元一样，悟了道，法力突破十重天天婴境界了！
他们之间的一切，总算可以结束了……
昔日一个十重天的稷元道祖，就杀的妖魔二界交出了灭灵八剑，今日仙界再出了两个，那么今日之厄，弹指间就能彻底消除！
在场众仙看着这一幕，几乎喜极而泣，一时间，个个精神大振，重整旗鼓，齐心发力，终于打破僵持的局面，仙门大占上风，敌方节节败退。
墨鸿渊和夙思烟在仙门阵营最前方，看着这一切，云淡风轻。
这绝对不是如南宫琴裳那样的的冷漠，只是因为世间的一切在他们看来已经没有大小，没有立场，他们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出于大义，出于世间安宁。
两人对望一眼，点头示意，各自扬起一只手，在空中印出一面半个荼蘼山那么大的荼蘼印，荼蘼花印印飞速转动，生起一股巨风，顷刻间便把漫天黑雾吹散殆尽。
花印缓慢逼近，众妖魔已经再也没有让其停下来的能力。
花印炸裂，无数花瓣纷纷洒洒，落入众妖魔之间。
世间的妖魔，有两类：一类是种族，一类是行为。
生而为妖魔的即是种族，他们只是尽数被打回了原本属于它们的地方，妖界和魔界。而还有另一种妖魔，他们是堕落的人，神和仙，迷乱人心，搅动风云争伐，这些妖魔尽被消灭！
南宫琴裳和元清绾走得够快，没有被波及。
如今，只留下满目疮痍，血气冲天的荼蘼仙山和水寒、火阎那两脉灭灵剑。
众人欢呼雀跃，原以为这一场灾劫就此化解了，殊不知真正的惊世灾劫，却在后头！
胜利的喜悦没有维持一刻钟，突然就被天空的一声巨响给打破了！
这一声巨响来的惊天动地，众人全部向头顶望去，却见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清楚千年前那场灭灵八剑浩劫的人都不疑惑，八剑是灭世大杀器，今日一战是仙、妖、魔后天三界的一场纷争，多的是杀伐，多的是流血，多的是罪孽，八剑齐聚荼蘼，已生了灭世之力！
可到底八剑还未真正开始发力，还有挽回的可能。
墨鸿渊看着这一切，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谁承想，却被夙思烟一把环住，“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已了无牵挂，你不同，还有凡尘未了，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墨鸿渊闭了眼，看不出悲喜。
夙思烟周身再次霞光大盛，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她的身体散作千万道五彩绚丽的光束，照遍了溟海每一滴水珠，每一颗石头，每一颗尘埃，每一个人，包括墨鸿渊……
天空中的紫色终于渐渐消退了，溟海一片苍凉的景象也开始变成以前的生机勃勃，青山绿水。
所有尸体都化作霞光，化作风，吹拂了每一滴水珠，每一颗尘埃，每一个人，包括墨鸿渊……
夙思烟，死了。
千年的没墨缘分，也终于彻底了结了！
令所有人忐忑不安的劫难总算过去，荼蘼一战，死了不少人。原以为有着“天婴”道行的两仪圣使在，一切就都不会成问题，不料此战惊动了八剑，最终却是以幽荧圣使夙思烟以身殉道，散尽全部修为净化战场而收场。
千年前，因一字之误而引发的一场憾缘，在墨鸿渊和夙思烟入道后终于云开月明，走到了尽头，如今幽荧已死，只剩烛照，肩负着一身债继续过活。
在此刻，墨鸿渊疲惫地卸下烛照圣使这个身份，欲回归他本来的地方——弃阴山。现在他只想归依最初和本心，然后等待讨债人来上门，如今的活着，只是为了赎罪。
墨鸿渊对着混元仙尊及众弟子点点头，然后对蓝兮萤深深一拜。
蓝兮萤吃了一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墨鸿渊看着天空云卷云舒，平静至极的心境下是看不出平静的悲色，“我太多执迷，心性一日不如一日，于人情冷暖，我是麻木的。该给的，没有给到，给你们的，不是好的，我很惭愧。”
他说到这里，看了夙九儿一眼，五味杂陈……
说完这些话，墨鸿渊化作一股风，去了于他而言，一切开始的地方——弃阴山。
这不是永别，只不过是暂时性的分开，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但是不知为何，所有人眼睛都红了，心情复杂，而且悲壮……
这种感觉最深刻的当属夙九儿和蓝兮萤，千言万语化不成一个完整的字在嘴边，多少不解与只能站在原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