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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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清河一言不合就动手,尖耳鼠知道自己这趟是躲不过去了,恐怕自己再拖下去就要吃更多的苦头,于是终于还是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要找你,我只是从上面接活罢了!”
“哪个上面?”
“这片区域都归脚帮管,我也不过就是脚帮下面混口饭吃罢了,这个活就是脚帮传下来的。”
“脚帮?腿脚的脚?”李清河念了念这个陌生的名字,“这个帮派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找我?”
尖耳鼠艰难地动了动腿,喘了口气道:“这脚帮最早是城中行脚汉子们为了揽活建起来的,后来就渐渐地愈发壮大了,成了中都城里有数的大帮会之一。至于他们为什么找你,我也不知道,过活下来的人也不会跟我们说这种事情。你爱做不做,反正有的是人做。”
“找到了之后呢?只是要知道我的落脚处?”
“对,要求就是找到你的落脚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清河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还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无赖子接了这个活?”
尖耳鼠摇头道:“我不知道,也没心思去管这个。”
“那脚帮的老窝在哪里?”
“那我更不知道了,我只是在附近坊市收罩钱的时候,被脚帮的人找上门来,我看事少钱多就顺手接了罢了。”尖耳鼠叹了口气,“脚帮家大业大,怎么会看上我们这样的?无非就是像这种找人的活,需要广撒网的时候才会找到我们头上罢了。”
“那如果你找到了,怎么和脚帮的人接头?”
“去随便一个坊市都能找到脚帮的人,届时自然会带我过去,哪里会愁怎么接头?”
看来是真问不出什么了。李清河叹了口气,可惜只是逮到个小喽啰,不过好歹知道是一个叫脚帮的大帮会在背后针对自己。可自己刚到中都,怎么就得罪了这中都城中有数的大帮会?还是说其实脚帮也只是受了别人委托?
结果一来二去,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到底是不是这个背后之人只能调动无赖这一类的人?毕竟脚帮说起来也不过是无法在阳光下生存的地下势力,无非就是比尖耳鼠这类无赖人更多、更强、更有些实力,但根本上没有超出这个阶层。
下一步就该去和这个脚帮碰碰头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了解一下这脚帮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胡远道那里是不是有所了解。
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李清河于是推开门离开了这个老鼠窝。至于这群老鼠,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们剩下的只有分崩离析这一条路了。甚或可能自己前脚走出这里,后脚就被这附近的无赖们一哄而上给分个干净。李清河抬头看了眼半斜的太阳,扭了扭脖子,稍稍放松了一下心情。心想都这个时间了,干脆去找一趟胡远道,问一问脚帮的事情,也顺路一起吃个晚食吧。
胡远道从罗民的房间出来,迎头撞上了一个捧着面碗的提刑。对面看到他,笑着夹了一筷子面送入了嘴中:“头儿,都这时辰了你不吃点东西?”
胡远道笑着拍了他一下,说道:“别一边走一边吃,小心噎着。”两人笑了几句便分开,胡远道这才发现已经黄昏时分了。他从单家回来,和罗民聊了聊案件进度,顺便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不同的思路,两人聊了半日,结果忙忙乱乱一天又过去了,心中总感觉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似的。
摸了摸肚子,胡远道也打算去拿一晚面来吃。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
他调头看去,一个副司提刑快步向着自己走来,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等走到面前,胡远道一边让他稍稍喘两口气一边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找我。”
那副司叉着腰,喘道:“那地牢里的黑衣人,快不行了。”
胡远道一愣,然后赶忙往地牢的方向赶去,一边还问身边的副司:“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不行了,你们用刑过头了?”
副司连忙叫怨:“哪敢啊,都知道这犯人重要,我们都尽量挑了折磨的法子,怎么也不会害了性命,都指着他能扛不住供出些什么呢。”
“叫大夫了吗?”
“叫、叫了。一发现不对劲,我就安排人去叫大夫了,自己来找你。”那副司连连点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胡远道于是就不再说话,快步向着地牢跑去。没一小会就到了提刑司内部设立的地牢门口,守门的提刑见胡远道来了,连忙打开门迎他们进去。
提刑司内很少会羁押犯人,大多都是在审讯的过程中短暂羁押,破案后就转到中都府或者是刑部的大牢去,比如上次羁押的采花贼顾安和赵三娘,就已经转送到刑部大牢去了。胡远道快步穿过前面几个牢房,到了关押黑衣暗探的地方。这黑衣暗探自从被李清河打败关押到现在,完全一言不发,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不致命的什么手段都上过了都没用。这种死士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胡远道就打算把他先压着,等以后再看具体情况。
等到了牢房,里面已经有人在了,此时正蹲下身查看地上躺着的穿囚服的人的情况,胡远道稍松一口气,没想到大夫来的这么快,说不定就能来得及。他站在大夫侧面仔细看着暗探的情况,他双眼闭着,紧锁眉头,牙齿死死地咬着,面色苍白,满是细密的汗珠,从外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问题。
胡远道只能静静地等着,看大夫在施救,心中七上八下,想着要是这个人再死了,就又少了一个摸到背后黑手的线索,他又想起李清河把人交给他的时候还调侃了句别又死了,这下差点就一语成谶了。
大夫大致确定了问题,从药箱中拿出针灸包开始施救,细长的银针慢慢没入暗探的面部,在大夫的手中轻轻转动,不稍得一会,就明显能看到那暗探脸上紧绷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看来危险已经过去了,于是这才示意刚才通知他的副司出去。
两人出了地牢门,胡远道深呼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背后居然出了一片冷汗,如今风一吹就感觉一股凉意。他只得一边拉着后背的衣服,一边问旁边跟出来的副司:“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人就不行了?”
副司回道:“上次用刑,然后看他吃不住,便让他休了两日,打算把身子恢复一点起来。昨晚看他有些精神了,于是又提出来,先是吃了顿鞭子,然后就不让睡熬着。”
胡远道边听边点头,暂时还没能听出什么特殊的地方,都是些常规手段,甚至手段还有些软了。副司又继续说道:“几个弟兄轮流换岗,给他熬了一夜,到午前感觉他精神还能撑住,便打算继续熬下去。过了正午,他开始撑不住了,我们就上了冷水,一直淋到了下晚,我看也差不多了,就让人把他先放回去了。”
“结果刚回去没多久,看守的就来报说他突然在地上打滚呻吟,等我到的时候他已经不出声了,整个人缩成一团,牙关紧咬,怎么叫都没反应。我一看坏了,肯定是身子出问题了,于是一边安排人去叫大夫,一边我就来告知提刑。”
胡远道仔细听着,就手法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天大的问题。熬上一天一夜,也应该不会导致人死亡,所以这黑衣人可能原本就身体上有些问题?在没有充分休息恢复的情况下受刑,所以一下子旧疾爆发了出来?当然这些还只是猜测,还是要看大夫怎么说。
算了算时间,胡远道又带着人回到了地牢里,走到牢房门口,看到暗探已经被安排躺在了床上,大夫正在旁边清理医具,听到胡远道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胡远道连忙行礼道:“多谢大夫,劳你辛苦了,犯人情况如何?”
大夫一边仔细地擦拭着银针,一边说道:“暂时安稳下来了。”
“暂时?还会复发吗?”
大夫没好气地说道:“鬼门关还没闯过来呢,就想着会不会复发?”他瞥了一眼略有尴尬的胡远道,放松声音道:“一切看今晚,今晚若是不发作,那就是没事了,最迟明日午后应该会醒来,到时候我再来检查一遍。“
他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你们这么紧张,这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今晚安排人好好看着,别死了都不知道。我说你们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真把人弄死了你们上哪找线索去。”
大夫絮絮叨叨地数落着,胡远道只能尴尬地听着。这位大夫可是宫中御医坊的御医,是骆尚书千方百计给提刑司请来驻场的,整个提刑司都礼遇有加,而且他医术高明,又待人公正,很是得人敬重。有时候提刑司的提刑们忙起来,忘了吃药什么的被他发现,少不得就是一顿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