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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夜说西征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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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已经到了光绪元年(公元1875年)。汗王进京转眼已经整三年。这三年当中,虽经太医院的太医们精心诊治、悉心调理,但汗王的病情仍不见根本性的好转。

智信誊抄留底的汗王上奏朝廷请求出兵新疆、收复失地的奏折;向大臣们介绍新疆状况、详述民间疾苦的各类往来信札,已经装满了整个书橱。

这些信札中的一大半,都是写给那些主张“先固东南海防,后图西征新疆”的“海防派”大臣的。汗王力陈新疆之重、详述军民之苦的用意十分鲜明,试图说服他们一改初衷、决意复疆。这些朝廷重臣被汗王的锲而不舍、抱诚守真渐渐触动了心扉,有所醒悟、顿觉汗颜。

“海防派”核心人物李中堂,曾亲自回函道明原委:“吾辈本意,绝非弃新疆于蛮荒!实因列强蹂躏、内乱频起,致国力衰微、百业凋敝。海防、西征,力难兼顾。然寻得良策,必倾力复土、绝不延宕!”

汗王闻听徐学功、孔才等民团首领,仍在大山之中与侵略军巧妙周旋、顽强抗击;且偶有捷报传来。心内不胜欣慰!同时也为身处险境的这些患难兄弟,捏着一把汗!

土尔扈特部落栖身的额尔宾山,被阿古柏侵略军和英国雇佣军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包围;西面方向侵占伊犁的沙俄军队,也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整个部落,完全陷入了野狼三面环伺、一面恶虎进逼的险恶境地。生存状况,苦不堪言!

心力憔悴的汗王,深切关注着新疆越发糜烂的态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身体状况,毫无起色。

但在恍惚之中,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期盼已久的那一天即将到来……大漠古粮道上修缮、新增的大量转运驿站;新疆军政要员的大规模调整,尤其是力主收复新疆的左宗棠左大帅督办新疆军务;朝廷在向全国秘密筹措军费、筹集粮食。这一切都能佐证这一点,这应该是用兵新疆、收复失地的前兆……

五月初的这天傍晚。两顶官轿匆匆出了京城德胜门,在理藩院外馆门前悄悄落轿。

理藩院尚书皂保,陪着另一位神秘的朝廷大员,下了官轿,进了外馆大门。

皂保转身向守备统领交代说道:“关闭大门,任何人不许打扰!”

外馆大门被瞬间关闭,卫兵开始封闭门前的所有通道。

过了一会儿,在守备统领的引领下,汗王来到了会客厅。

汗王与皂保已经是相识已久;但他身边的这位年逾花甲、体格健壮的正一品大员,却未曾谋面。

皂保知道这两位互不相识,就赶忙介绍说道:“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新疆土尔扈特部落布彦汗王……这位是东阁大学士、陕甘总督左宗棠左大帅!”

汗王见仰慕已久的左大帅就在眼前,心内惊喜交加!赶忙拱手行礼,“早闻左大帅威名!晚辈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左宗棠微笑着点了点头,炯炯目光打量着这位身材魁梧、尽显憔悴的青年汗王;同样有似曾相识、相见恨晚的那种感觉。缓缓说道:

“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啊!……身体调养得还好吗?”

“多谢左大人关心!我的身体本无大碍,只是太医们揪着不放……”

左宗棠摇了摇头,“不对!汗王的伤情我略知一二,多处战伤非同小可!已然耽搁疗伤时机,拖成重疾。决不能视同儿戏……”

“左大人放心!我一定会配合治疗……不知大帅晚间到此,有何指教?”

左宗棠点了点头,捋着已然花白的胡须,伸出了两个手指,冲着汗王缓缓说道:

“老朽到此见你,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朝廷用兵新疆的决心已下。西征大军开始向兰州大营集结,不日西进新疆、收复国土。我认为,这应该是你的最大愿望,特来相告!”

汗王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觉得喜从天降!兴奋地合起双手,高声说道:“菩萨保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皂保赶忙神秘地补充说道:“左大人现在已经是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了!同时还继续领东阁大学士、陕甘总督衔,担子也不轻啊!”

汗王再次拱手说道:“左大人这几年来,为收复新疆失地据理力争、劳神费力!我们新疆人,都应该感激不尽!……”

左宗棠摆摆手说道:“我只是向朝廷力陈复疆之因、弃疆之果。文章再好,也是文字上的功夫。你和你的哈敦,带领土尔扈特部落军民同浩罕军队以命相搏。虽损失巨大,但能够巧妙周旋、重创敌军。挽狂澜于既倒,燃朝野之希望!

“这才是朝廷下定决心用兵新疆真正的底气所在。如果没有土尔扈特部落和徐学功民团,这样的民间力量坚持;我都不敢想象,新疆会糜烂到什么程度?那时间,朝廷还有没有意愿和信心规复疆土?……老朽到此的第二件事,就是向你讨教大军进疆剿寇的进退方略!”

汗王一愣!顿觉有些难为情,拱手说道:“左大人雄才大略!断不能用‘讨教’二字相论。晚辈承受不起……”

左宗棠再摆摆手说道:“汗王不要过谦!当今朝中,真正与阿古柏军队、英国雇佣兵正面交锋者,只有汗王一人。无论讲临战经验、韬略胆识,还是讲态势感知、熟识当地水土,都无人能及!虽然我这里先前对阿古柏和英国人的探摸研判,费力不少;林则徐林大人,生前赠我的新疆图表,也受益良多。但终归未临其境,仍属管中窥豹、不得要领。

“现在英国人和俄国人,都在与阿古柏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置我主权于不顾;在我领土上签约划界、荼毒生灵。将我新疆,从大清国版图上分裂出去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不尽快收复,后果难料。就如汗王在奏折中所提‘新疆不保,必为英、俄所趁’。还请布彦汗王不吝赐教、共图良策……”

汗王默默地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在京城的这三年里,我确实也思考了许多。新疆现在的境地,就如智信和尚的一首杂诗《西陲怨》所言:‘萧墙祸起困巨龙,虎狼觊觎多枭雄。早知西陲龙脉地,无奈库空怎用兵?’……”

左宗棠笑道:“这个和尚倒还有些见地,能道出朝廷的辛酸之处。新疆陷落乃至众寇凌我国土,均系‘萧墙之祸’所引。新疆之重,朝廷也心知肚明;无奈国力虚空、顾此失彼不堪用兵也是实情。不过,这些难处,现在已经有了转机。国力虽然不济;即使举洋债筹兵费,也要一意复疆!决心不再会动摇……汗王认为,以当前新疆情形,我大军西征复土,有何软肋?”

汗王此前已对用兵新疆的诸多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颇有心得。现在看到朝廷的复疆决心已下,左帅也是诚恳探讨;且左帅是深入探究大军远征新疆,所存在弱项和短板的第一人。觉得左帅才是真正准备规复新疆的灵魂人物,是能够‘知己知彼’‘能战必胜’的核心中枢。便准备将自己的研究心得,直言不讳地和盘托出,以供左帅参考;为西征大军提早全面筹划、防患于未然,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稍微理了理头绪,郑重说道:

“古今塞外用兵:筹饷难于筹兵,筹粮难于筹饷,筹运更难于筹粮。现内地战乱已平,可倾力西征。集结兵员、整备兵器,应不成问题。但中原、河套、陕甘等粮产丰腴之地,悉遭内乱蹂躏;田地荒芜、百姓逃散,恢复尚待时日。

“大军耗粮之巨当不堪承受,筹粮必定艰难。而内地赴疆南路走河西、北路过科布多、中路过阿拉善戈壁大漠三条路线,均在万里之上。我数次进京返疆,对三条路线多有了解;少水源、多戈壁,沿途转运实属困难。因此,这万里粮路,应该是西征大军命门之所在!”

左宗棠点头称是,说道:“汗王所见极是!我最为担心的也正是这万里粮路。无粮等于无兵,粮断是为兵废!不过,此事已有所准备。此前,由我督办西征大军粮饷转运之时,就与俄罗斯商人有过接触,所商购粮事宜,朝廷业已允准。

“俄罗斯地广人稀,粮食充裕;而且,可直接解运至哈密、巴里坤。此可暂时缓解军粮转运之困!内地的粮草,过戈壁大漠转运至新疆,虽然路途艰难;但仍然是西征大军军粮供应的主渠道。所以,当前已经把河西走廊至哈密、额济纳过马鬃山至哈密,这两条主要粮道上的军台驿站,进行了恢复和修缮,已经可以投入使用。这也得益于,朝廷在这几年里对新疆的牵挂;日子再苦,朝廷也始终没有放弃新疆。如若不然,疏通这些粮道,还另需时日。”

汗王点点头说道:“三年前。我进京时,就走了哈密、马鬃山、额济纳、磴口这条线路。那时间,这一路上的军台驿站,就已经开始恢复修缮了,我看好像还新增了一些?……”

“是的!这条粮道新增的军台驿站就有十五处。”左宗棠说着,话锋一转,继续问道:“我西征大军进疆之后,有两种选择:一是先向俄国人索还收复伊犁,再全力击败阿古柏军;第二个选择是,先倾力扫灭浩罕阿古柏军和英国雇佣军,再收伊犁。对这两种选择,不知汗王有何见解?”

汗王答道:“我认为:俄国人虽占我伊犁,且有觊觎新疆之心;但全系浩罕人受大英帝国怂恿,起事开衅所致。国家内斗、萧墙之祸招来阿古柏恶狼,恶狼毁我疆土,引来沙俄黑熊,前因后果一目了然。如若西征大军先扫灭阿古柏贼寇,英人则同时溃败!俄人也必然胆寒,再无‘代管’之借口。收复伊犁可免用兵手段,指日可待!”

左宗棠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大军集齐哈密、巴里坤后,进击阿古柏军和英国雇佣军也有两种选择:其一为先进南路,下吐鲁番后,辅以若羌偏军,直扑南北疆咽喉之地焉耆、库尔勒。两路合击,拿下这关键两城,断其后路;再相机北进乌鲁木齐,聚歼阿古柏军主力。然后直捣南疆阿克苏、喀什……其二,从巴里坤进军,先收古城、吉木萨,再下古牧地、乌鲁木齐和北疆各城,击溃其主力;然后向南疆追击前进,沿途进捣其各处巢穴,收复南疆。不知汗王倾向于哪个进攻方案?”

汗王稍加思忖,答道:“我认为第二选择较为妥当。原因有三,第一:先拿下焉耆、库尔勒,扼其咽喉、断其归路,逼其决战。虽可速胜,但风险过大。我军将陷于腹背受敌、南北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其二:我军的主要补给通道,包括来自俄罗斯的粮食补充,全部集中在了北疆的巴里坤、科布多和古城等地;兵员军需的补充,也全赖这几处支撑。

“北疆用兵,不虑粮草、兵员补给。而直扑南北疆咽喉的焉耆、库尔勒,则补给线过长,情势堪忧。第三:先下焉耆、库尔勒,虽有土尔扈特、和硕特两部落策应;但不及乌鲁木齐徐学功、昌吉沈廷秀、玛纳斯赵兴体、吉木萨孔才和塔城军府、科布多军府对规复北疆的策应有力。先取北疆可保无虞,先下南疆顾虑颇多。”

左宗棠又点了点头,赞道:“汗王熟读兵法,扼其要领,深谋远虑。令老朽开眼不少!”

汗王摆摆手说道:“左帅言重了!另有一事,我要提醒一下。现今英国人和俄国人,都已经派出使团同阿古柏来往;并派驻公使、签订条约,置我主权于不顾,魑魅共舞、狼狈为奸。我认为俄国人本意是在‘谋利’,不足为虑;而英国人则意在割裂我西陲国土,其心可诛!……

“现在,俄国人已经灭亡了浩罕汗国,阿古柏已经无家可归。他内心里最为憎恨的必定是俄国人,俄国人也一定心知肚明。这就逼迫阿古柏进一步倒向英国人,他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来讨取英国人的欢心。这也是邪恶的大英帝国,最想看到的结果。

“阿古柏带兵进犯新疆的十年间,英国人一直在提供军火装备、派遣雇佣兵参战,是在幕后运作。现在,在它看来,时机已经成熟,就快要逐渐走上前台了。所以,它派出的是一支130人的国家使团,两次与阿古柏签订的,都是国与国之间的军贸、通商协定。企图在我大清国无暇西顾之际,行分割我新疆之实!全无道义可言,实属丑类行径……

“虽然英国人现在还没有料到,在我大清国百废待兴、食不果腹的情形之下,会倾力用兵、收复新疆!而到了我大军西进、兵临城下之时;它一定会窜出来,不择手段、百般阻挠。例如:施压欧洲银行停止借贷兵费、施压俄罗斯阻断我军粮供应;狗急跳墙之时,再次在我东南沿海开衅肇事,也未可知!……英国人用心险恶,不得不防。望大帅有所准备!”

左宗棠郑重说道:“汗王高瞻远瞩,能够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实为国家之幸、新疆之幸!我也预料会有此情形。不过见招拆招罢了!”

汗王继续说道:“我觉得,大帅和朝廷,今后不必顾虑大英帝国和沙皇俄国的干预。全力扫灭阿古柏这条已经失去家园的野狗!阿古柏既灭,英、俄自然丧胆!断然不敢再公然冒险染指新疆,伊犁之结也可顺势而解。西陲新疆百年大计,自此可定!”

左宗棠点了点头,又问道:“朝廷挂念新疆之困,已十年有余。先前派出成禄一军,赴疆剿贼;结果被阻于肃州七年,未踏入新疆半步,现已被革职拿问。后来景廉督办新疆军务,金顺帮办军务时;虽然进驻巴里坤、哈密,但也未能取得有效战果。你对此事怎么看?”

汗王回答说:“我觉得:一是他们认为阿古柏军兵锋正盛,难以匹敌,孤军深入没有胜算。二是粮饷补给时断时续、军心不稳。三是对新疆的作战环境不甚了解、顾虑过多……其实,令他们最没有底气、最担心的,是朝廷对彻底击败阿古柏、收复新疆失地的决心!现在的朝廷,虽然下定决心收复新疆,可这已经几年过去了;此前所派军队,已经兵无斗志、将无良策,坐失了战机。今后的复疆大计,必定要重新谋划……”

左宗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汗王所言不差。成禄未战先怯、迁延不进,坐失良机。景廉泥古太过;既无临战经验,也无却敌胆识。金顺尚属勇猛,却是独力难支。这些都是不争的现实……现在陕甘乱事已平。我计划任用刘锦棠率湘军主力,会合金顺所部各营,形成西征大军的主干;另调各地劲旅左右呼应、并力前行。西进战事,可保无虞。”

汗王补充说道:“我觉得。成禄裹足不前、景廉督军不力的状况;也与各地揭杆造反的民军,对他们形成的冲击,紧密相关!使他们更加畏手畏脚……我认为,对待那些反对朝廷、揭杆造反的人,应该采取‘剿抚并用’的怀柔政策。以抚为主、以德服人。能争取过来为国效力,则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左宗棠听到这里,突然隐秘一笑!轻声问道:“汗王可还记得那个‘黄河自卫团’民军元帅李剑吗?”

汗王一愣!转而笑着回答说:“当然记得!……此人骁勇异常,颇有胆识。如果大帅能将此人收归麾下,将来必有大用!日后破贼陷阵、定能建功!”

左宗棠微笑着点点头,郑重说道:“此人已经在我兰州大营效力。日后进兵新疆,他是首选的先锋良将……”

汗王大喜!八年前邂逅大漠之中结下的因缘,终于见到了善果!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兴奋地点了点头。

谈到这个话题,左宗棠自己也兴奋起来,“他能为国效力,国家能得此干将;首先是得益于你八年前对他的感化,使其萌生济世报国之心!加上你和他携手荡寇的‘新疆之约’,才有了后来的‘迷途知返’……进京到此,与你讨论新疆战事,就是他的提议。

“还有!你赠送给他的那两支俄制‘伯丹步枪’,确实威力不小,且精准耐用。兰州制造局,已经参考了这种步枪,制造出了咱们自己的步兵枪械。步、骑战力,已经大为改观!破敌胜算加码不少……这些,都与汗王的大度宽容、高瞻远瞩直接相关。老朽应再次感谢布彦汗王的‘襄助之情’才对!”

皂保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简直就是一段不可思议的神话传说。他兴奋地摇着头说道:

“我的天啊!你们两位,竟然还有这样深的因缘纠葛?真是无奇不有!布彦汗王这是在八年前,就已经在为今天的西征做铺垫……太神奇了!今后有机会,我一定在朝堂上,把这个故事讲给同僚们听听!”

左宗棠摆了摆手说道:“这些都是小插曲。布彦汗王的贡献,岂止这些?他与阿古柏贼寇以命相搏的气势,振奋了整个朝堂!他言辞犀利、剖析深刻的奏折和书信,让‘海防派’的大员们,统统闭上了嘴!不然,今天的‘勠力西征’,就一定会变成‘坐等观望’……他身上的战伤,不光是太医们看着落泪,天下人都在落泪……”

汗王看到左大帅已经有些哽咽;皂保尚书的神情也开始沉重。便赶忙说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晚辈不过是尽人臣之事,献微薄之力!安敢受大帅如此褒奖?再说,对我来讲,新疆既是国土、又是家园。家事、国事皆付于此!必定勠力向前、不敢懈怠!这都在情理之中。”

左宗棠定了定神,拱手说道:“还请汗王保重身体、早日痊愈!西征之日,我们能携手同行!”

汗王也兴奋地拱手说道:“虽人命俱由天定;然与大帅携手破贼,乃今生最大之愿望!大帅年逾花甲,尚能带兵远征;实为国家之幸、西陲新疆之幸!贵为国家栋梁,更应保重身体。规复国土、底定新疆之事。全赖左公之力!……”

左宗棠与汗王密会之后,便星夜启程,离京直赴兰州大营。西征新疆的战前准备,就此开始。覆盖全国的兵力大集结,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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