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辽东决战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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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格带着一万军队一路往东，打算经过萨尔浒，再到赫图阿拉。后金兵这时已经人人垂头丧气，提心吊胆。不过行军两个多小时，却没有再遇到明军袭击。一直等到半夜，后金兵也一样是苦战行军了一天，疲累到了极点，除了几个夜晚放哨的，都扎营休息了。忽然西南面火火大起，许多燃烧火箭射向大营，大部分射空，可是也有一部分射中几个营帐，燃烧了起来。

大部分后金兵都被热气和浓烟熏醒，看了不少营帐在燃烧以后，还有大量马蹄声和喊杀声接近，本来对这种夜袭不难预防，不过现在大部分后金兵都知道东江军迟早会追上来，反正防不住，也不像过去那样小心。不过这次夜袭明军似乎只是射箭放炮，并不冲上来近战，似乎只是不想让后金军安稳睡觉。

后金军只能拔营起来连夜逃走，一直到第二天，已经到了萨尔浒山脚，这时只剩下八千多人了，连续一天一夜作战行军，正昏昏沉沉之间，忽然听到两声惊天动地的炮响，接着从周围的山谷和树林间冲出来黑压压一批东江军，把这八千后金军团团围困住，从来路上也出来大队人群，想往回跑的路也被堵住了。

这时候皇太极和豪格的八千后金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如果说昨天白天突围的时候这些后金兵还有拼命一战希望出现奇迹的勇气，经过一夜折腾，这些残兵败将已经没有了胆量和精力，这萨尔浒是当年明军被奴尔哈赤大败的地方，皇太极和豪格也知道东江军早就可以追上来，是故意先在这里合围，洗雪前耻。

这时后面后金兵时大喊毛文龙在哪里，说是皇太极有话要对他说，看来皇太极昏迷之后已经醒过来了，不过现在状态很不好，喊话声音传不了多久，只能让后边一些懂汉语的士兵大声传话。毛文龙是全局指挥的，沈世魁上前问问皇太极想说些什么，皇太极见来的不是毛文龙，还很不满意问毛文龙在哪里。

沈世魁很不客气地说他要见毛帅也不难，等他被抓了，毛帅押他进京的时候，不但能见到毛帅，连崇祯皇帝也能见到。豪格气得想上前动手，被皇太极按住了。说汉人有些老话他也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东江军要是杀了他，灭了后金，坐拥大军，肯定会被明朝君臣猜忌，那时候毛文龙下场也不会好。

他听到汉人秀才说明朝的开国太祖曾经把开国功臣都杀光了，东江军如果战斗力能胜过后金，明朝皇帝只怕不仅容不过毛文龙，只怕就是他们这些将领也容不下，那时候他们后悔就晚了。沈世魁问他的意思是他东江军放了他们吗？

皇太极见似乎有门，继续说他知道如果直接这样放了，毛文龙对明朝朝廷也不好交代，不过毛文龙可以说后金仍然有雄兵，萨尔浒又是当年杨镐惨败的地方，怕有闪失，所以没有紧追。收复了沈阳，毛文龙已经为明朝立了大功。他从此退回北地，对明国称臣，进贡人参貂皮。明国朝廷为了防备金国再起来，对毛文龙和东江军也肯定能优先继续宽容。

沈世魁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阵子，说似乎有些道理。皇太极见沈世魁像是被说动了，赶紧让他传话叫毛文龙过来和全面谈，他们现在虽然败了，但是如果毛文龙能留条生路，将来毛文龙有大举，他们也可以成为一大助力。

沈世魁忽然笑着说，这事情不能毛帅，他就能作主，在皇太极怀疑的目光中大喊，虏酋就在这里，谁如果把他活捉，平虏公上疏朝廷可以封侯，另外可以获得白银万两。如果砍下皇太极脑袋，也可以获得赏银千两。这话一喊，周围的东江军看来皇太极都像看着一堆金山在眼前。

皇太极气得大骂沈世魁不明白道理，沈世魁笑骂皇太极这个鞑子知道什么道理，把东江军当成什么了？东江军都是从后金屠杀下逃出来的辽民组成，如果放了皇太极，只怕毛帅也要被东江兄弟们唾弃。皇太极阴沉着脸知道最后一线希望也彻底没了，豪格扯着嗓子说拼杀一场也未必不能突围。

皇太极知道豪格的话只是自欺欺人，别说是现在后金军这种疲累到极限的状态，就算是还在完好状态，面对的是战斗意志差一截的关宁军，以现在的兵力差距也是很难冲出去的。何况是面对都和后金有血仇，人人经过九死一生，现在器械又精良的东江军，不过总不见得坐以待毙，还是顺着豪格的意思下令厮杀。

八千后金兵也知道到了这时只能拼命了，人人扑向东江军他最后的自杀式袭击，皇太极也在护卫兵的裹带下向前推进。大多数后金兵还没有接近东江军就被鸟铳、弓弩射中死伤了一大批。本来面对装备大量远程武器的明军，后金的战术都是把抓来的汉民驱赶在前面消耗明军弹药，或者推着楯车掩护步兵往前冲。

不过现在经过一天一夜作战和逃跑，楯车等器械早就已经丢失光了，至于汉民百姓，大部分被送到了帽子山冒充后金主力去了，剩下的一部分也在百洛山之战中充当炮灰驱赶冲锋消耗完了，只能用自己的肉身冲锋，或许对现在这些后金兵来说，这种最快的死法反而是痛苦最少的结局了，所以还是一波波前仆后继，冲锋的势头没有因为前面很多人倒下而减弱。

已经有一些后金兵和东江兵近战交锋了，不过局势还是一边倒，现在这些后金兵的武器和战斗力已经远不如东江兵了，就是一对一也多半不是对手。皇太极看前前方和周围的厮杀情形，知道这样的战斗并没有多少意义，拔出了佩刀，看周围情形，打算在最后时刻自杀，以免当俘虏。

眼看着周围后金兵的死伤越来越严重，倒在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东江军和他的距离越来越接近。突然豪格一声惨叫，被砍掉了一条手臂，满身鲜血倒地，被东江兵将一拥而上抓了过去。东江军已经逼近了几层护卫皇太极的士兵，兵器的清脆碰撞声，盔甲和身体被砍开碎裂声和人被砍杀时喉头发出的怪声都越来越近，皇太极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刻。

皇太极一咬牙，佩刀出鞘，往自己的脖颈割去，却被他的贴身护卫瑚尔赫讷猛扑过来扑倒在马下，又用力抓住皇太极拿刀的手臂，过去夺他手里的刀。皇太极用力紧握着刀，两人争夺争执了起来，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别人大概听不到他们争着什么，沈飞的功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皇太极怒斥瑚尔赫讷让他快放手，说知道他忠心，只是现在让他自杀才是忠。瑚尔赫讷还是压住皇太极，用力掰开他握刀的手狠狠地说，他可不是忠心，他还指望用皇太极去东江军那里换一条活命，说不定还能得些富贵。

皇太极听后全力反抗，只是他身边的护卫全来就是选用身体强壮的人，瑚尔赫讷更是其中的强者，刚吐血昏迷醒过来没多久，疲累虚弱状态的皇太极怎么可能是瑚尔赫讷的对手，很快他手里的刀就被瑚尔赫讷夺了下来，整个人也被拎了起来扔在马上，用布条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瑚尔赫讷高声用汉语大叫“我活捉了金国汗，愿意投降明国”，他人高马大，声音也特别响亮，在厮杀中，周边还是有很多人听清了他的喊话。

有其他的护卫想过去解救皇太极，可是被周围逼近的东江军缠住，根本脱不开身。东江军看见了以后，又是高兴，又是因为没能争取到这一桩大功有些遗憾，不过只要能覆灭后金而报仇，也就心满意足了，能立大功获得宝贵当然最好，否则也接受没有这份运气。

一些东江军士兵朝瑚尔赫讷这边涌来，很多已经围在他的马边，护着他从剩下还在抵抗的后金兵中杀了出来，一直把瑚尔赫讷和皇太极护送到沈世魁面前。

沈世魁眼神古怪地看着瑚尔赫讷，瑚尔赫纳挤出谄媚的笑容，称沈世魁玛法，说他早就对奴尔哈赤和黑还父子背叛大明的恶行痛恨了，如今才有机会报效。沈世魁皱着眉，用不太相信的语气问了一句“是吗”，瑚尔赫讷忽然跪下磕头，自称奴才，说愿意发誓，他对毛都督和沈玛法早就敬慕，也不要什么封侯，甘愿就在东江侍候众位将军。

沈世魁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到这个瑚尔赫讷人长得高大雄壮，说话办事却这个低声下气，让他有些诧异，沉默了一阵子说他倒是出了一个难题，按理说他活捉献出虏酋黑还，有功应该赏，只是他作为侍卫，卖主求荣，这种行径却又让人鄙视。

瑚尔赫讷身子开始发抖。旁边的游击毛有成对沈世魁说这个难题就交给毛帅来解决吧，不过以他的看法，还是应该赏，虏酋作恶很大，除掉他是大义，至于这家伙给虏酋卖命做侍卫，也未必不是被威逼，也谈不上忠不忠。要是他献出了虏酋反而惩治他，那以后如果再有别的夷虏作乱，恐怕难以策反，得不偿失。

瑚尔赫讷感激地看向了毛有成，沈世魁点头同意了毛有成，决定就交给毛帅处置。接着又看向了被绑在马背上的皇太极，嘴巴里也被塞了一团布，刚才瑚尔赫纳怕皇太极乱喊乱叫，引周边后金兵过来围杀他救人给塞上的。

皇太极以马背上挣扎着，嘴里呜呜乱叫，沈世魁命令士兵把他嘴里的布团取出，从马背上拎下来带到身前，皇太极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在旁边的瑚尔赫讷，那对下垂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烧死瑚尔赫讷，皇太极眼睛长得本来就有些凸，这时更凸得像金鱼眼一样。

瑚尔赫讷被他瞪得不舒服，反过瞪了皇太极一眼，用鞑语威胁说，莫非他以为自己还是金国汗不成，再瞪他就把皇太极眼珠了挖了。皇太极气得牙齿咯咯响，却还是把视线移开了。沈世魁看到战场上大部分后金兵都已经被杀或者放下武器投降，还剩下小部分继续负隅顽抗，就命令几个士兵把皇太极架上一匹高头大马，让他挺直身体抬起头来，让人能看清楚面容。再让已经投降的后金兵齐声大喊“汗已经被活捉”，一阵喊话过后，果然剩下的还在顽抗的后金兵士气大减，明军清剿的速度大大加快。

战斗又进行了一个小时，皇太极和豪格所率领的这八千后金兵，除了投降的以外，已经全部被歼灭。沈世魁让士兵押着皇太极和豪格，去萨尔浒峰山腰处向毛文龙报告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