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面积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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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的,你给我玩儿什么花活呢?”
詹姆斯看见诺曼倒下,后脑子嗡嗡的,他年届四旬,干活基本上都求稳,若是真出了什么安全事故,他就得坐蜡。
詹姆斯连忙撵过来查看情况,还未走到诺曼跟前就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回头望去,跟在自己身后一直哔哔叨叨那40块钱的科里仰面倒在地上,身躯不断地颤抖,与诺曼的情况如出一辙。
“我特么的,你们跟我这儿搞事儿呢,不就扣了百分之十吗?你们两个至于躺平吗?要不这样,我请客怎么样,时空女郎俱乐部,走起!你们两个混蛋别跟我在这儿闹了!”
詹姆斯尝试诱惑着两个家伙起来,却发现没什么反应,正准备上点手段时,料场那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詹姆斯浑身打了个冷战,这种声音他以前听到过,那是要人命的催命声。
他连忙一脸惊惧地望着那头的龙门吊,吊钩上的钢丝绳断开,十几张扭曲变形的钢板砸下来压在一群小红帽身上,周边还跟着倒了一地的红工衣。
“救,救命......”
嗓子眼发痒的詹姆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朝着那边发生重大安全事故的现场跑去,还没跑到跟前,身后又传来咚的一声,他回头看去,只见龙门吊下躺着一个人,看起来很像是天车工胖子弗里克。
那家伙从龙门吊上摔了下来,六层楼的高度,能活下来才有鬼了。
完蛋了,韦斯特机械厂完蛋了,詹姆斯背后的汗毛根根竖立了起来,一下子出来这么大的安全事故,工会先不说,这些白人的家属不把福特.韦斯特告到破产,他们就不是继承了威斯康星州印第安人那“蛮不讲理”作风的草原土着。
巨大的恐惧与无措感瞬间席卷了詹姆斯全身,他撇下了晕倒昏迷的诺曼和科里,朝着料场大门跑去,边跑边摸出手机冲应急管理办公室打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等他跑到金属结构车间的大门口时,只见车间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个工友,负责高空作业的两个焊工被安全绳挂在了120立方油气两用罐的罐壁上,手脚颤抖不已,像极了被执行绞刑的死囚。
“我的上帝,你老人家难道终于对我们的胡搞、嗑药、堕胎看不下去了,这就开启示录来清洗我们了吗?”
一片惨状让詹姆斯这个虔诚的教徒彻底惊惶了起来,若非上帝惩戒,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现场的诡异让他彻底慌了神,他径直跑向车间外的车棚,开着自己的车一溜烟地从韦斯特机械厂敞开的2号门冲了出去。
他现在只想去学校接儿子,去脱衣舞俱乐部找他的新欢,然后一起去最近的教堂忏悔,说不得还要奉献上2000块左右的赎罪卷,以换取上帝他老人家的宽恕,顾不得其他了。
待詹姆斯走后的五分钟,料场上,昏迷过去的诺曼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传来的酸涩感让他忍不住去摸了摸眼角,眼屎在眼眶上增生的感觉十分难受,他扣下一块眼屎,却发现眼屎上带着血。
“我被袭击了?”
诺曼第一时间产生了这种想法,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选择了半蹲的姿势,左右张望,看到倒地的科里后,眼睛微眯,再看到安全事故现场的惨状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机朝应急小组办公室打去,还是没人接电话。
看着手机的镜面,诺曼睁大了眼睛,望着瞳仁旁爬满的血丝,他奋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在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寒意侵袭着脑门心的同时,他的身体严格遵照着以前养成的习惯缓缓地用蹲踞式姿态凑到了科里跟前,听他呼吸短促,见他全身抽搐,不知害了什么急症的模样。
诺曼学过一些外伤的处理常识,却并没有应付这种状况的急救知识,正准备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的诺曼看着地上的科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一样布满了血丝,就像红眼病一般,科里伸手拍了拍脑袋,张口嚷道:
“哎哟,我特么头都快炸开了,弗雷西迪先生,我要请假去医院!”
只有在请假的时候科里才会用敬语,诺曼望着这个年轻的家伙,点头同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韦斯特机械厂能不能开下去都是个问题,哪还有人顾得上科里这个实习生。
科里眼中的血丝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消散,他好似突然间恢复了精神一般,爬起来在工衣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红色的黄金矿工牌香烟,抽出一根递了过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
诺曼的喉结鼓动了一下,他有很严重的烟草成瘾性,平日里这些新工人也只有在求他办事的时候给他发烟,他手法娴熟的用二指夹过烟,科里立马笑着说:
“那我去医院了哈,弗雷西迪先生,就给我打个正工好吗?咳咳~咳咳咳~”
科里不像假咳,肺内音很重,诺曼摆了摆手,突然喉头一痒,他强忍住咳嗽的冲动,看着科里一边咳嗽着一边脚步轻快地朝着车间跑去,然后就踩上了一摊血,在那里跳脚喊道:
“哎呀,弗里克从天吊上掉下来了,快来人啊!”
看他那精力旺盛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诺曼把烟叼在嘴里,他需要冷静一下,上个季度的分红还没拿到手,若是因为安全事故,福特.韦斯特扛不住申请破产,他可就白忙活了一个季度。
对于没有什么存款的诺曼来说,房贷如勒在脖子上的绳索,一个季度的分红打水漂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财务自由估计就要离他远去了。
瞅见一旁墙壁上“料场重地,严禁烟火”的牌子,诺曼便摸出自己工衣内的铁质烟盒,将那根黄金矿工牌烟放进去,与自己携带的十一根渔夫蓝宝石牌香烟排好,重新揣进了兜里。
大家都是中产工人,只能抽这种相差无几的专门面对工人生产的免税烟,烟可没甚么高低贵贱的,只要烟感相差不大,他都觉得能抽。
“圣母玛利亚啊,我特么怎么这么倒霉啊,嘿,你,过来帮忙救人啊,该死的......咳咳~我说~咳咳,玛德,怎么回事,我~咳咳~咳咳咳~”
另一头,苏醒的另一个班组的班长看着被压在十几张散乱的钢板下的工人,正要指使杵在料场门口的诺曼,突然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龙门吊上的天车工操作员空吉米蹭蹭蹭地扶着铁梯扶手往下跑,别看他平时腰来腿不来,一副要死不活的做派,发现真出大事了,脱不了责任了,一双小短腿跑的飞快,连料场办公室那些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看到逃跑的吉米后,才有人大喊:
“抓住他,他全责!”
“咳咳咳~你特么地怎么不拦住他?”
料场办公室的主任跑过来,看着逃跑的吉米的背影,凑近诺曼就开喷,诺曼连忙避开他那酒糟鼻子下的大嘴巴喷来的唾沫,转身就上了电动平车。
“关我屁事,你报警啊!”
“你!混蛋,你这个该死的俄勒冈垃圾佬,我让杨克开了你,信不信?”
“你特么躲厕所吃大粪了,这可是在你的属地出的破事,你先保住你那狗屁位置再说吧!”
诺曼瞅了他一眼,对方的脸一下子就从白皮变成了青皮,面对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威斯康星土老帽,他根本不怵。
韦斯特先生紧跟潮流,学人家大厂搞ApI管理体系,还弄什么有感领导、属地管理、直线责任,现在好了,把大大小小的领导都给装坑里了。
他开动平车,在料场办公室主任那猩红的双眼注视下,缓缓地行驶出了料场,心中却在想着,应该先去堵福特.韦斯特,闹饷,把该得的钱拿到手再说。
平车才到车间门口,诺曼就看见科里已换下了工衣,嘴里抽着烟,咳嗽着走向他的私家车,他又不是安全科的,咋呼两下还行,帮助救人那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惊恐过后,他又恢复如常,死人嘛,常有的事儿,如果能从美利坚层出不穷的枪击案、仇杀、情杀、财杀、无目的杀人中从小撑到大,人们的神经都很坚韧的。
他后面还跟着七个男男女女,都是年轻的骨干工人,人人都换了便服去开车、骑车,有科里带头,这些突击班的主力都敢请假,韦斯特先生也不能越过工会直接开除他们,俗话说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工会背后的绿党为了拉他们的选票,会为他们兜底的。
车间主任杨克与副主任赛斯彭黑着脸,夹着笔记本朝外走,车间外面已经来了一批黄帽子,正在维护现场,呼叫小车队出车来拉人。
二人看着现场的情况,心中忐忑,发生了安全事故,看起来还有点大,韦斯特挺不过去就另说,挺的过去,所有人的收益都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二人撞见正在缓缓入门的平车,杨克朝车窗后面瞅了一眼,停下脚步冲诺曼喊道:
“咳咳~诺曼,有没有看见詹姆斯那个混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狗东西不在车间维持秩序,跑哪儿去钻裤裆了?”
诺曼摇了摇头,他和詹姆斯属于竞争关系,相互之间都没在杨克跟前倒闲话,属于良性竞争,诺曼自然不可能坏了规矩。
杨克那大背头下的脸部肌肉扭曲了一下,指着诺曼又指向车间道:
“一群金贵的少爷公主,突击班的几个犊子都请假看病去了,咳咳~你让老杰克帮你卸料,先跟着二班干罐体附件吧,咳咳咳~”
“我要去堵韦斯特先生,防止他带上我的钱和他的女秘书兼情妇跑路!”
杨克脸颊上飞快地起了一抹佗红,咳嗽着嚷道:
“你这个混蛋,你就巴不得机械厂破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