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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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曳白定了定心绪,道:“如我刚才所说,师父一出关,我便会陷入被动,处境极是不妙!故而今晚务必安排下去,县城中所有我们的人手必须严阵以待!明日巳时,师父出谷,我与老二老三便要去谷口迎接,到那时我作为本派大弟子会第一个奉茶,我会将备好的下了灵药的茶水奉上给他老人家!”
猛听得“将下了灵药的茶水奉上给他老人家”一句,张曳白左侧的魏定军一惊,不由道:“师哥你是要将师父毒死?”其他的人自然也心惊。武林正派重道义,杀害师长,尤其没有过失的师长是大逆不道之罪,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万不得已,不做这事。
魏定军忽然打断自己的话,张曳白本有几分不悦,但瞧见魏定军脸面上满是惊讶与疑惑的神色时,却忍不住笑了笑。张曳白道:“我怎会杀了师父呢!这个灵药名叫‘猛虎醉’,是上月初从‘巫山老怪’姜隐龙处弄来的,这药吃不死人,只会让人醉醺醺软绵绵的,再厉害的功夫也使不上来而已!”
众人听说,晓得大师兄没有毒死师父之心,都“哦!”地一声。魏定军道:“这个药好,用来给师父他老人家,可是再好不过了!”
张曳白道:“这‘猛虎醉’好是好,但也费了我不少脑筋和银子!姜隐龙到底是‘老怪’,配药的能耐虽天下无双,但寻常人要从他手上讨得一些灵药,可当真不易!我为了那半小瓷瓶的‘猛虎醉’不仅费了老大周折,转托了两三个道上的人,还花光了整整一百两银子!”
魏定军脱口道:“一百两确实不少,这该县城里的商户与百姓上交给咱们山庄的小半月的安家银钱了吧!”
右侧的于文则随口道:“办事之时,托的人越多,消耗自然越大,也不能全怪他巫山老怪!”张曳白明白这些道理,自然不用多说,便颇没耐心地道:“好啦,不说这个啦!”左右见张曳白有怨责之色,便纷纷收回了神,做静听状。
张曳白续道:“师父的性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伤害的!刚才我说用那‘猛虎醉’麻倒师父,这药花的银子多,但效力也不马虎,足可持续七八天的!我得手后,我们便将他老人家挟持出逍遥山庄,而后所有人马即刻往西,离开寿春县,赶往淮河南的许昌,投靠拜鼎教去!”
“我跟拜鼎教的教主江天鼎有些交情,这些年也暗中也常有来往,进入拜鼎教的地盘后,我们便可宽心了。师父他老人家是逍遥派的根,只要师父在我们手中,逍遥派的一切便逃不出我们的手心!”听到最后一句,左右颇以为然,都道了“正是!”—“正是!”
魏定军道:“大师兄,山庄里面多数都是二哥三哥的人,而且他们的武功比咱们外院的强,如果他们对我们穷追不舍怎么办?”张曳白道:“你所担心的不错,这一点正是明日最为紧要的。所以今晚的布置至关重要,关乎明日的成败!”
王厉行道:“大师兄您既然都决心明天动手了,我们也就竭力而为便是!”魏定军附和道:“对,大师兄您就赶紧做安排吧!”
张曳白正身道:“定军!你从你手底下挑选三十个射箭能手,把持住县城西门楼,只要我们的人一过,所有靠近城门的人,一律格杀勿论!务必要在明日午时前布置妥当!”魏定军得令,朗声道一句:“是!”
张曳白又对右侧的王厉行,还有王厉行右侧的于文则道:“厉行、文则!你们两个集中所有你们手上的人马,不仅要牢牢把握住山庄外的路口,而且还不能被山庄内的人发觉!同时还要准备好一辆马车,等庄内钟楼急促连响三下钟声时,你们便把马车拉近庄门口来候命!”两人听令,也朗声道了句:“是!”
张曳白又对魏定军左侧的段四明和黄汉中道:“四明、马腾!你们两个集中你们的人,控制住吴家口至西城门的这一段二里长的街巷!你俩的关键是为厉行与文则,还有山庄中我亲随的人手肃清出城的通道,所以我们出来之前,你们千万不能让街巷上生乱!”两人闻言,也朗声道了句“是!”
跟着,张曳白对着最后边的两个二十几岁的道:“汉中、世儿!”黄汉中是张曳白的徒弟,张顺世是他的亲生儿子。张曳白有意顿了顿,听得两人忙分声应到“师父!”与“父亲!”后,张曳白续道:“你们两个带上你们的人手,将这两三年来所有我们储存的财物都装上马车,明天一早便往西城出去。出城七里后的岔路口,往北走!出城之前你们的动静越小越好,但出了城后,行动越快越好!你们听清楚了么?”
两人见张曳白的郑重面色,都齐声道了句“清楚了!”这时,张曳白又回看到魏定军,道:“定军,你的三十个射手便是明天的断后人马!我们的人冲出城门后,老二老三的人没缠上来便好,如果他们缠上来,你的这三十个射手就要保证把他们抵挡回去!只有保证他们追赶不上我们的人了,你才能和他们撤出来!”魏定军听师兄这么一说,才知晓自己把守城门的重要之处,便郑重地应了句“是!”
张曳白正身后,再次强调道:“明日便是我们这二三年来苦苦蛰伏经营的出头时刻!而明日之计成败与否,关键在于今夜与明日一早你们各位的准备了,故而一定要尽心尽力,慎重行事!凡是可能生异心的人,要么不让他们知晓,要么把他们除掉!不过千万不要弄出什么大动静来,免得老二老三的人察觉,功亏一篑!”
众人闻言,齐声道“是!”张曳白道:“就是这些了!我要马上赶回山庄去,你们在城中赶紧布置下去吧!”众人再次齐应了一声,张曳白于是迈步走出堂房。张出去后,魏定军等人也急忙走了出去。
出来一阵,于文则心里忽然琢磨道:“辛本清三番五次跟我作对,五月份的那一次物品发放,他从中作梗,硬是夺了我五个人手的名额,让我吃了个大亏!正好前个月初,他去二师兄邓通院子里喝酒,听说俩人谈到了半夜,也不知道谈的什么!大师兄说了,可能生异心的人,要除掉,既然这样,我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把他除掉呢?嗯,不如去试试!不成的话就算了,成的话以后就少一个对头,无论如何都划算!”
于文则这么想,跑去找魏定军商量。魏定军是门派四弟子,也是张曳白党徒的骨干。
片刻,于文则找到魏定军,请去一旁,悄声道:“四师哥!前个月初,辛本清去找了二师哥邓通喝酒,俩人谈了很久!这个事情张松、黄光明他们都知道,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谈了什么要紧的事,辛本清极可能跟邓通有勾结!如果他真是邓通的人,那咱们明天的计划会不会泄露出去呀!”
魏定军闻言大惊,他知道他们现在谋划的这个事情容不得一丝差错,否则不是断送性命,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想到这些,魏定军不敢大意,带着于文则一起跑去找张曳白。果然,张曳白此时比魏定军还疑神疑鬼,而且辛本清是下院十多个普通管事中的一个,张曳白对他没有什么特别印象,于是很心惊。
张曳白权衡一下,下决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俩再叫上四明,去把他秘密做掉,得做干净,不能惊动其他人!完了,拿我的手令,去接管他的人马!”张曳白是下院的院主,里面的人,没有特殊情况,无论是心向于谁,表面上都得服从他的安排和调遣。
于文则闻言大喜,他本来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却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真的能成。跟着,张曳白写接管手令。完了,魏定军和于文则拿手令,急忙赶去找段四明。
此时他们几个都在下院,也就是县城的归逍遥派所有的宅院内活动。片刻后,魏、于二人找到段四明。
段四明听了事情原委,心中一惊,想:“辛本清是听说跟邓通喝了一次酒!但听说只是普通的同门喝酒,而且还有三师兄的人在,如果就这么认定他是二师兄邓通的人,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段四明于是道:“咱们是不是先去问问他,当初喝酒,他到底跟邓通他们谈了什么?”于文则道:“我觉得不妥,咱们一问,不就打草惊蛇了么!而且咱们今晚得把事情完全布置下去,时间也来不及了!大师哥已有吩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出了问题,咱们的身家性命可就不保了啊!”
段四明不能决定,转头看向魏定军。魏定军沉吟间,道:“我看还是按大师哥指示的做吧!他手令都已经出来了!少一个辛本清不要紧,但计划泄露出去,那可就全完了!”
段四明不知不觉也有些害怕。他也知道,他们现在谋划的是见不得人的事,真要泄露出去,逍遥派的上下,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会围攻他们,再把掌门师父惊动出来,那他们就万劫不复了。
最终,段四明也不再犹豫,跟了魏、于二人去找辛本清。去的路上,三人边走边谈论怎么骗出辛本清,而后择僻静处下手的计划。
一阵后,到辛本清所在的宅子,辛本清正在跟左右人处理日常事务。于文则跟辛本清有过节,担心辛本清起疑惑,于是让段四明去以传达张曳白的口令为由,把辛本清骗去魏定军的宅子内,然后关门杀害。
段四明见辛本清后,说了张曳白的口令,当然是假的。辛本清跟段四明没有过节,信以为真,跟段四明走了出去。
又片刻,俩人进入魏定军的宅子,段四明因心虚而紧张,不仅路上无话,进宅子的一刻,更是脸面变色,汗都冒出来了。
辛本清无意瞥见,很惊奇,道:“四明,你是怎么了?怎么汗都出来了!”段四明急地定神,一边举手擦汗一边干巴巴笑道:“可能是路上走得急,有些热了!进屋去坐坐便好,坐坐便好!”
辛本清听他连说了两个“坐坐便好”,而且还有些不自然,忽然疑心起来,停住了脚步,质问道:“对了!大师兄要我来魏师哥这里,到底什么事?”
段四明见对方忽然不走,还质问,显然起疑,又有些紧张,不过他们已经进院,于是说:“这不已经进来了么,魏四师哥就在里面,你进去就知道了嘛!”辛本清还是觉得段四明神情话语跟平时不大一样,便要再问,也不想继续走。
正这时,屋里的魏定军和于文则都听到了话声,同时走了出来。辛本清看见于文则,而且他脸上还带走一丝得意的坏笑,心中一惊,隐约察觉到不祥。
辛本清惊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又看于文则道,“是于文则你想搞鬼么?”魏定军厉声道:“奉大师哥的命令,处决了你!”说时,和于文则一同飞身朝辛本清跃来。辛本清大惊,来不及转身奔逃,魏、于二人已至,而且段四明也出手了。
魏定军相对于段四明、辛本清等人而言,武功要高出许多。辛本清又孤立无援,立刻遭到了三人的围堵,继而攻杀。同时,逍遥派是练剑门派,所以门人手上通常都握有刀剑。辛本清别无选择,只能竭力还击,四人的刀剑顿时交织一块。
果然,交手还没有五招,辛本清肩头就中了魏定军一剑,随即胸口又中了于文则一掌。辛本清肩头淌血,跟着喉头也冒出血来;气血和真元顿时涣散,继而招式紊乱,力道大减。
跟着,于文则瞅着辛本清空门,急忙再补上一剑,一剑刺穿辛本清胸口。于文则长剑拔出时,辛本清胸口洞穿,热血奔流而出,不片刻,辛即倒地气绝。
于文则除了眼中钉,解了心头之恨。段四明看见人倒下了,再回想起动手前辛本清对于文则的话,才觉得有点不对,却已经迟了。魏定军没有感觉,他是神经高度紧张之中,生怕有人泄密。
魏定就着辛本清的尸身,道:“先把尸体搬去后院藏起来,免得让人看见出意外,等天黑了再悄悄抬去城外挖坑埋了。等过了明天,即使有师兄弟问起,再跟他们解释不迟!”于、段二人应声,着手去抬辛的尸身。完了,三人又拿张曳白的手令去接管辛本清管的几十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