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武林有咱们的一片广大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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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黄昏;淮南郡寿春县,逍遥派下院中的一小宅院内。
宅院八九丈见方,围有一人多高的土石院墙,院门前是一条三四尺宽的小巷。
一个五十来岁的儒士模样的锦衣男子带着两个随从急匆匆地赶来了院门前。
门前有两个守卫的汉子,两汉子见这中年男子走来,早早推开了院门,及男子行近,两人拱手躬身叫了声:“张先生!”这姓张的中年男子正是逍遥派的大弟子张曳白。
张曳白应了一声,郑重道:“把好院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两守卫又齐声道了声“是!”张曳白三人进门后,两守卫又拉上院门。
院门设在院子的正中,里侧有一扇遮挡院道的大影壁,影壁两侧有围院廊道。张曳白赶得急,没有走游廊,领着两个随从绕过影壁,直接从院子正中的小石道望院子三四丈外的正堂行了去。
不片刻,三人登上了房基的石阶。大堂的门虚掩着,张曳白叫两随从在外把守后,推门进了堂去。
厅堂里面是四五个正等候的逍遥派门人,他们可能是等得久了一些,早在里面谈起了闲话,这时看见张曳白进来,才纷纷站起,向张曳白看来。几步后,张曳白行至四五人中间上首的大椅前边。
张曳白没有即刻坐下,转过了身子来,忽然发现众人当中少了几个人,问道:“厉行、马腾和汉中三个呢?不是半个时辰前就让你们在这里等着了么?”
四五人当中的一个道:“厉行和马腾不见大师兄来,在后院的亭子里下棋呢!”这人叫段四明,三十来岁,是逍遥派的十三弟子,张曳白党徒。王厉行是逍遥派的九弟子,马腾是十四弟子。
段四明续道,“他俩这毛病在咱们师兄弟几个当中也是出了名了的!马腾觉得自己棋艺上能胜过王厉行一些,平时下棋却老输给厉行,心里因此老是惦记着这事,一有空档他就找厉行去了!”
又道,“年初厉行他母亲生病,厉行回城外的老家看望老母,那地方距离咱们山庄有四五里路,马腾却能每天来回奔走八九里去找厉行下棋,除非打雷下雨实在走不了!照我看,他这功夫能花在咱们山庄里的某个小师妹身上,早把师妹哄到手啦!”
另一个见段四明说得来劲,也忍不住道:“咱们进师门是来习武修道长本事的!平时练剑做功课,却不见马师弟他这么勤奋!他这勤奋劲要是用在练剑上,咱们师兄弟几个早是他拿第一了!”急又补充道,“当然啦,大师兄除外!大师兄的武功在咱们逍遥派中,除了师父,没人能比的!”余人皆拍马屁,道“对对对”。
刚说话的这人叫于文则,三十来岁,逍遥派掌门人的十一弟子,张曳白的师弟,也是张的追随者。
又说张曳白作为门派大师兄,他的武功在逍遥派一众门徒中确实是第一,因此对师弟们的马屁不是很感冒,他只挂念此刻的心头事。
张曳白怪道:“玩物丧志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下棋?咱们现在谋划的可是关系身家性命的活!”说时看段四明,吩咐到,“赶紧去,把他俩给我叫来!”段四明急应个“是!”跑去叫人。张曳白不仅是逍遥派的大弟子,此外他武功在众人中第一,而且年纪也比一般子弟大出一二十,再者他能力出众,所以威信很大。
张曳白又皱眉道:“汉中呢,他又怎么不见人?”黄汉中是张曳白的徒弟,辈分上属于逍遥派掌门人李清辉的徒孙。
于文则道:“前刻来时,他说要慢一点,有好事情,完了会马上赶来!”张曳白有点冒火,怪道:“好事情?这档口,他能有什么好事情,要是误了大事,那才是好看了!”
说时,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子弟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家转头看时,见他正是黄汉中。张曳白看他道:“你跑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黄汉中小步前驱,奔至张曳白跟前,一边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锦布袋子,一边满怀激动地对张曳白道:“师父,师父!这个是徒儿我刚才从县城一个商户手中弄来的两枝东北老山参,听说难得的很,最能补气益血了!特地拿来孝敬您老人家,盼它能助力您的神功修炼!”
张曳白心头一愣,没想到徒弟迟到原来为了这个事情,确实也是他的一片孝心,挺难得的。
张曳白纵然有怒也说不出了,一边接过山参一边随口训导道:“虽说你孝心难得,但也不能忘记了大事啊,往后可得留心着点呢!为师对你也是有许多期盼的,望你能成事呢!”
黄汉中见师父语态柔和,流露着喜色,还说出关怀话语,知道是被自己打动了,不仅不会责怪,事后还会关照自己,心中欢喜,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走向座位。
众人安定。张曳白左侧一个四十几岁的人问到:“师兄,是出了什么变故了么?”这人叫魏定军,是逍遥派的四弟子,他进逍遥派比张曳白要晚十几年,是一心追随张曳白的师弟。
张曳白道:“今日午后,我潜入老三书房找‘逍遥剑’剑诀的时候被他撞见了!”这个情况不妙,很意外,众人闻言,都“啊!”地惊出了一声。
魏定军急又道:“您与他面对面地撞上啦?”张曳白道:“那我不是成了草包一个了!”魏定军咽了一气,心里也知道,素来让自己敬佩的师兄到底不是凡俗之辈,其过人之处,始终在那里。
这时,后院下棋的王厉行和马腾,还有出去叫人的段四明,一起赶了进来。张曳白瞅了王、马俩人一眼,见俩人略有惊慌之色,知道段四明是催促过他俩了,不必再多做训导,便继续前头的话道:
“本来我进书房的这个时候,老三他是不该回来的,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却提前赶回来了。我偷偷配制了他书房门的钥匙,我进门后,虽然门推上了,但门锁是开着的。他或许是瞧见了这个,在房外惊疑出了一声。我听见声响,知道是他回来了,便急忙奔至后窗,一掌劈开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魏定军等人都知道,张曳白练有本门的“混元功”,而且他是大弟子,跟随师父的时间最长,内功武艺都厉害,耳朵的听力因此也很好,所以普通人可能听不见的声响,他也能听见。
听得张曳白道,“离开院子时,我还特意用老二的‘乾坤掌’打了一掌他的一个随从。虽然我换作了老二的行装,蒙住了脸面,用老二的掌法打了他的人,但老三不是个笨人,我觉得这个事情,他很快会弄清楚的。所以咱们要及早动手,免得迟了,前功尽弃!”
众人惊时,站在张曳白右侧于文则疑道:“百里烟的脑子有那么活络么?他首先应该疑心的是二师哥邓通才对啊!”
张曳白道:“老二邓通是个老实耿直的人,私下里与老三的关系也不错,我想老三不会轻易疑心到他。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老三真的去找老二问话,那么老二没干过这事,想说个清白也不是太难的事。比如老二可以说他当时不在老三的小院里,如果老二有说出人证的话,老三就不会再怀疑他了。”
众人点头。张又道,“老三的心智在老二之上,到了那时,而且我们三个是掌门人弟子,平时都住在鲲鹏院里,我觉得老三排除老二后,他会疑心到我。而且当时我只顾着逃脱,反而暴露出了真实功夫,这个功夫本派没有几个人能抵得上,老三根据这一点,也能猜想到我身上来。但老三没有证据之前,还不能把我怎样。”
于文则道:“既然如此,大师兄您担心的是什么?”
张曳白道:“明日便是师父闭关结束,出后山谷的日子了!坏就坏在这个!如果他还在落英谷中闭门练功,老三绝不敢轻易去打搅,他也不敢轻易动我,我们自然也可以多准备几日。”
“但如果师父他老人家出来,老三老二再去他那里告状,那么师父必然也要疑心到我!逍遥山庄上下,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个跟师父最久,也只有我们三个住鲲鹏院,能够接近彼此的书房与寝堂的。师父和老三都不是笨蛋,他们查到我头上,是迟早的事。”
“师父两年前让我掌管县城外院,逍遥山庄本院却分给老二和老三的人掌管,同时逍遥山庄的一切库藏进出,都要我三人共同经手。这明显是他对我起了疑心,不放心我。”张曳白说到这时,面上颇有些愤懑之色。
魏定军道:“他老人家不是也让您一人学了‘混元功’么?”张曳白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师兄弟三人,分授了师父的混元功、乾坤掌和逍遥剑法,本就是各有千秋。如果没有兵刃,老三的逍遥剑法派不上用场,自然不是我俩的对手,但用兵刃的话,我与老二长的是拳法掌法,就都不是他老三的对手了!”
众人闻言,明白当中道理,都默不作声。
张曳白又续道:“这几年我偷着了老二乾坤掌的心诀,而招式却还有不少模糊与不通之处,但老三逍遥剑法的心决我今日却差一些才到手!”
张曳白说到这,不禁咬了咬牙,显得既愤恨又惋惜。
段四明宽慰道:“大师兄武艺在本派众弟子中已无人能及,那逍遥剑法不要也罢!”张曳白道:“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也得做到一点!”左右都抢问到:“哪一点?”
张曳白道:“便是逼迫师父传授我他这些年来在后山落英谷中苦心参悟的‘大逍遥神功’!所谓‘七十者稀’,师父今年已七十几的高龄了,此功是他老人家毕生的心血,亦当是本派功法的精髓!此功一成,任他什么狼帮狼王、拜鼎教教主、日月教教主,或者其他的三山五岳掌门,都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江湖武林才真正有咱们的一片广大天地呀!”
听张曳白说得信心与底气十足,左右众人都不禁激奋起来。魏定军道:“那现下咱们该怎么办?师兄您发话,咱们一众兄弟在所不辞!”左右闻言,齐声道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