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阴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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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郊原值禁烟，红桃一树倩人怜。
行来尽拂残碑看，若个能知后百年……
“师哥！”
青峰转身，凝视着一个方向，神色凝重，默立许久。
这时，林间阴风骤起，就见一头毛茸茸的小兽横空飞出，“咚”的一声砸在青峰的方头之上！
青峰这才回过神来，拎起那头小兽，随即转身，瞪了一眼林中正向自己呲牙笑着的小猴子，竖眼睁开，将小猴子和小兽一并摄入其中。
又过了片刻，青峰木然转身，脚步有些沉重，一步步向着峰顶行去。
盘山道逐渐变得开阔，又转过一处山脚，青峰猛地止住身形，黑眼圈鼓了鼓，大嘴张成个圈。但见抬眼处！影影绰绰，无数爽灵光影挤满了山路，密密麻麻一直排到了峰顶！
真是走得人多了，也便……没了路。
青峰吭哧吭哧上前，见一老者蹲坐在路旁，拱手一礼。
“老人家，请问要排到什么时候？”
“应该快了！我等了五十年，估计再有个五十年吧！”
那老头子精神矍铄，拎起大葫芦，“咕嘟嘟”灌上几口老酒，乐呵呵一笑。
“五十年……”
青峰闻言，双爪当即耷拉在身前，眼圈又黑了几圈。
倘若过了五日，想要还阳就似比登天，怪不得人间还阳之人少之又少，看来这都堵在了路上。而与其在此苦等，莫不如直接去那化魔路，一了百了，还省得花钱。
这时，老头子似乎也猜到了青峰的小心思，伸出老手点指。
“新来的吧？化魔路上更堵！老朽的酒就是从那边买的，我说你这年轻人脑袋倒是挺大，可惜不怎么好用。”
“我？做鬼能不能轻松点……”
青峰无心陪老人家闲聊，竖眼一眨，将老头子摄入眉心，紧接着向前几步，到了另一位老僧的身后。
“大哥，你这没钱也排着？”
“你来了，我不就有了……”
出家人不打妄语，老僧直接抡禅杖，“呼”的劈向青峰方头！
青峰也懒得废话，“嗖”的将老僧也摄入竖眼中，随即举手向前方一声段喝！
“都给你小爷……闪开！”
此言一出，前方无数爽灵回头，如同看傻子般注视着青峰。
青峰倒不以为意，两只大爪子抡开，挤向前去！
谩骂嘈杂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有人插队！”
“这是急着见阎王？”
“拦住他！”
青峰险些被口水淹没，面显焦急，而见众爽灵来势汹汹，宁可不排队也要疯狂阻拦自己，只好纵身一跃，踩着各位脑袋，向上冲去！
“何人胆敢在本座坟头上闹事！”
而正在这时，苍老的声音划破天际，震人心魄！下一瞬，就见桃都山上冥雾翻滚，愁云惨淡，石壁间一道道漆黑的大裂缝蔓延开去，好像要钻出来什么东西……
“慢着！小爷我今儿……请客！”
青峰咬牙，伸爪在自己胸前拔下一撮胸毛，抛洒向空中。
“一寸光阴……一寸金！”
无数黝黑的长毛晶莹闪烁，撒落间，化为一根根金光灿灿的大金条，“噼里啪啦”砸落在地！
脚下众爽灵当即炸开了锅，一窝蜂开始哄抢！几位僧人则呆呆而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又望了望青峰满身的长毛，满脸羡慕。
“哈哈！有趣……”
苍老的笑声回荡，山中大裂缝缓缓闭合，下一瞬，就见一只枯黄的长毛大手从那峰顶探出，黑雾缭绕，一个模糊便将青峰席卷上高天，不见了踪影。
……
云蒸霞蔚，紫雾缭绕。
山外有山，不成想桃都山峰顶道路更为崎岖，有刺目的阳光洒落，宛若回到了人间……
行不多时，但见眼前一座牌楼高耸，不知建于何时，斑驳间透漏出无尽的沧桑。而在那牌楼之上，模模糊糊刻着三个大字：
阴阳路！
牌楼之下，无数道枯瘦的爽灵光影盘坐于此，一个个皮包着骨头，仿佛下一刻便要断了气……
也难怪山下爽灵挤不上来，有这么多活化石级别的老怪物占着茅坑，能上来才怪。
青峰挥动双爪推开众位，步入牌楼中！
而越接近峰顶，妖气似乎越重，行不多时，但见前方一座小土坡，土坡之上有一头体型庞大的怪物盘膝而坐！枯黄拖沓的长毛上挂满了泥球，垂吊而下……
半人来高的荒草在这怪物头顶野蛮生长，而这位却宛若石塑木雕，一动不动。
怪物周遭，碑林成簇，字迹模糊不可见，也不知是埋着这位的亲人，还是被他干掉的一些生灵。
突然！杂草丛中干瘪的嘴唇翕动，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瘆人……
“万古悠悠！本座只在等一个人，她是那么惊才绝艳，怎会于诸天长河中永逝？好想再见到她，哪怕只是一面……”
“前辈请放我过去。”
青峰嘴角一抽，拔下一撮腿毛，恭恭敬敬呈上。不是青峰不想硬闯，而是眼前这怪物修为深不可测，真动起手来，恐自己仅存的仙力也会损耗殆尽。
“你是谁？”
杂草丛向两侧分开，漏出一张长满黄毛的老脸，雷公嘴，黄板牙，一双干巴巴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青峰，随后遥望向天际，充满了凄苦与不甘。
“老猴子！”
青峰努力在前世记忆中找寻着这位身影，但并没有什么印象，天地之大，隐世高手如云，不相识倒也不足为奇。又或许自己前世名满地下之时，此猴还在娘胎中。
“本座在等谁？”
老猴子似乎迷失了心神，突然目漏凶芒，探出一只大手，抓向青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一跟手指头就如同青峰腰般粗细，这要被抓住估计就得被捏死！
青峰眼珠子猛地一转，竖眼一睁，将刚刚抓到的小猴子拎在了手中。
“慢着！”
“孙儿？他是我的孙儿？”
老猴子双目殷红如血，大手在空中晃了几圈，却未敢拍落，少顷，这位缓缓收手，带着万般落寞又坐回到原地，恢复了平静。
青峰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看了看手中呲牙咧嘴的小猴子，一甩手，又将它收入自己灵台。
“不要伤害孙儿，照顾好他，否则下次你再来幽冥，本座定会活剥了你的皮！”
老猴子终于恢复几分神志，怨毒瞥了青峰一眼。
青峰见这老猴子并未兽性大发，刚想悄悄绕过小土坡，而正在此时，青峰直觉好似有无数厉鬼缠身，双脚如陷泥沼，猛地转身，凝视着老猴子。
“小友，帮本座个忙吧。”
老猴子声音中满是悲凉，伸手从屁股底下取出一页发黄的纸张，缓缓递给青峰。
“倘若在人间遇到识得此画之人，将画给她，她自会知晓……”
“呕！”
青峰险之又险避开那老手，没有去接，闭着双眼，用神念扫过竹纸，将画面烙印在灵台中。
“这是你？她又是谁？”
那纸上画了一只小猴子，呆头呆脑，线条有些潦草，一看便是孩童所画。
“本座忘了，自己找吧。”
老猴子有些不耐烦，挠了挠屁股。
青峰白眼一番，随后想到了什么，凝重开口。
“小爷也有个条件！放过阴阳路上的所有生灵，让他们化魔的化魔，还阳的还阳！”
“本座并未拦阻他们，是这些人恶念使然，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时间久了，就都堵在这了。”老猴子用挠过屁股的老手又挠了挠自己脑袋，随后老眼一闭。
“那换个条件吧……”
青峰刚想继续开口，脚下却突然腾起一团黑云，将他直接送到了桃都山的最高峰。
“走你！你们也都滚！不要再打扰本座沉眠，我要将最好的年华都留给她……”
老猴子仰天一声长啸，下一瞬，山下一道道爽灵光影飘起，涌入峰顶光幕中，消失不见。
……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桃都山的三条路：化魔路、阴阳路、还阳路都通向那峰顶，只不过彼此有光幕相隔，朦朦胧胧，无法望清。
峰顶光秃秃，草木不生，只有两滩百丈湖泊，几乎占了峰顶的一半。
还阳路上湖水呈银色，莹莹灿灿；化魔路则是一片漆黑，好似浓墨泼开，死寂中毫无波澜；而两湖间还有一条小路不过丈许，正是那阴阳之路，可谓一步还阳，一步永堕幽冥。
光幕分开这三片区域，还有几道庞大的黑影在光幕上游走，漆黑一团，望不清相貌。
“这小崽子竟然没走还阳路……”
冥目立身银湖畔，眸中枯骨翻滚，望了望湖中寥寥数人，又遥望向光幕一侧的黑水，嘴角勾起一抹阴毒。
而在其身边，除了牛头和白无常外，此刻还多了几位身高足有三丈的狰狞甲士，这几位身披残破的盔甲，各执一柄锈迹斑斑的大刀，威武雄壮。
“哼，你跑不掉的……”
冥目一声嗤笑，低身将一只手放入还阳池中，湖水震荡开一圈圈涟漪。
下一瞬！山河动荡，苍穹失色！但见还阳路与阴阳路之间的光幕骤然闪烁，黑影逐渐消融，化为了透明。
冥夜定睛向阴阳区域望去，就见一道道爽灵光影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跃入银湖中，喧嚣声四起：
“这有点热啊！”
“呜呜，看来我们只能去轮回了。”
……
几人欢喜万人忧，毕竟那阴阳路上大部分生灵已死去多时，再无法还阳。
“你！”
冥目突然眼珠子一瞪，这才望见光幕对面险些被众爽灵踩死的青峰……
冥目肺都在乱颤，猛地挥手，紧接着，他两侧的几位甲士狂奔向光幕，一个个手中长刀扬起，瞬间将光幕劈出一条口子！
“哪逃！”
冥目又一甩手，一条灰白锁链飘飞而出，将青峰缠了个结实！
紧接着，他纵身一跃便到了青峰近前，探出一只大手，将青峰毛茸茸的方头“轰”的一声按入漆黑的池水中，开怀一笑。
“多喝点，你……没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