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剑平天下事,无愧有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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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稚恩晕迷过去,他那模糊的意识里,展现出了一幅幅画面……
十五年前的右将军府,一个身披黑衣的幼学小儿正在操练着后院中的兵器。
他挑了一把长剑,挥舞如风。
一位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抚摸着胡须,坐在后院的摇椅上。
“稚恩,你为何要习武?”
“为了成为万人敌!为了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大将军!”
“大错特错。”
“那么父亲,习武之人若不是为了成为以一敌百的盖世英雄,那为何要习武?”
“此剑抚平天下不平事,此剑无愧世间有愧人。”
当年的左将军萧璟也曾夸这位中年男子:右将军平生不好斗,为好解斗。
十五年前,右将军马荡与左将军萧璟奉命进山剿匪。常山一带,贼寇猖狂,聚众打劫,无恶不作,当地官兵死伤惨重。朝廷军队进常山之时,那贼窝已招揽匪徒近六万众,山寨猖獗之时贼寇已超六万,听到朝廷派兵征剿,吓跑了一些,但仍有近六万的响马。
常山匪寇大统领王正龙,曾经也是北夏的一个杂号校尉。世态炎凉,当时的军阀与强盗无异,王正龙也是被军中奸人所害,落草为寇。王正龙手下有六方支寨头领,每人多多少少掌寇人马五千到八千众,而王正龙主寨则掌寇两万众,他们七人起了个名头叫七星聚义,常年在外横行霸道。
王正龙辖下第一支寨头领兼山寨总军师——朱文,曾是私塾教书先生。朱文祖上本是书香名邸,他也是乡里那年童试第三名,中了秀才,因与乡中一权贵人家有隙,那家的人贿赂了乡里主考官,致使朱文连考三届乡试都是失利,中举无望。来办私塾教书之时与时任杂号校尉的王正龙相识,真是秀才遇到兵,不过二人不是有理说不清,是志同道合,朱文称赞王正龙此人豪爽,有侠士风度,王正龙认为朱文儒雅聪慧,腹里多谋略,奈何不得重用。
之后王正龙被奸人所害,在朱文帮助下二人都落草当了匪寇。王正龙当了山寨头子,自称山寨总兵都头领,而朱文山则寨掌管机密事宜,任为军师,在山寨威信中排行第二,居正中寨。
第二支寨头领兼山寨马军统领——许山阔,绰号“许灵官”,常山本地人氏,原是常山郡郡府中的一个枪棒教头,因其妻子与常山郡都尉私通被许山阔捉奸在床,一怒之下拔刀将二人砍死,最终走投无路被逼上常山落草,尊王正龙为梁山寨主。
许山阔参与了常山众多反朝廷围剿战役,击退官兵无数,拉拢了山寨周边大小势力,屡立战功,为山寨的壮大立下汗马功劳。常山大聚义时,排第三位,位列马军统领,把守正东寨。
第三支寨头领兼山寨步军统领——笠霆,因其性如烈火,故而人称“暴雷彪”,祖籍并州上党郡。善使一对双刀,本是冀州巨鹿郡提辖,攻打常山时,因中王正龙的计策,被俘后无家可归,只得归顺。自上常山后,笠霆凭手中双刀,数有功纪。常山大聚义时,在常山排行第四位,又被封为常山步军统领,把守正西寨。
第四支寨头领兼掌管钱粮头领——秦青怜,绰号“青姑娘”,是常山唯一的女匪头目。她本是常山山下秦家庄秦太公的女儿,与陈家庄的陈元俊订亲。陈元俊苦读圣贤书为了将来出人头地,他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后来因为进京赶考缘故,他未来得及与秦青怜完婚,但已有男女肌肤之亲,秦青怜也深爱着陈元俊,她未婚先孕,忠贞不渝等着他,陈元俊也发誓中了进士便回来接她享福。
陈元俊进京后考取了功名,而且连中三元,皇帝大喜,对如此人才也是爱不释手,询问陈元俊可曾娶妻,欲将公主许配给他。陈元俊面对帝皇赐予的国戚姻缘动了恻隐之心,他为了权利背叛原配,当上了驸马,那时的爱情早已支离破碎,誓言也如同儿戏一般抛之脑后。
秦青怜苦苦等了这位如意郎君三年,此时陈元俊与她的孩子已经出生,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孩子,看见孩子就像见着了陈元俊,孩子便是她对陈元俊唯一的牵挂。
三年后,秦青怜听闻陈元俊在京城当上了大官,于是带着孩子去寻夫。结果,陈元俊将她置之门外,不认这糟糠之妻,秦青怜苦苦哀求,屡次求他,陈元俊依旧置若罔闻,甚至派家兵暗杀这对母子。
秦青怜背后被驸马府的家兵砍了一刀,索性当时只是晕了过去,家兵以为她被砍死便直奔孩子过去,秦青怜亏没有伤到要害,逃过一劫。但是她的孩子却活活被家兵掐死,等秦青怜醒来,再去看那孩子之时,他早已脸色苍白,失去了原有的红润,脖子上一道深深青紫色掐痕,身体冰凉。
孩子本是秦青怜唯一的精神支柱,如今孩子被他亲爹给害死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真是禽兽不如,秦青怜对陈元俊也是由爱转恨,上了衙门告发驸马杀人。
然而衙门官老爷面对陈元俊这位金科状元且是驸马的大官有些无从下手,加上公主殿下往衙堂侧边一坐聆听审问,这位官员更是手足无措,生怕丢了乌纱帽,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这位官员也是畏惧权贵之人,不敢惹皇亲国戚,还鞍前马后反倒给罪人说辞,种种遭遇让秦青怜感到人世凄惨,自身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决定回常山郡秦家庄拜别老父,随后找个无人之境自杀,了却这悲惨人生。
拜别父老后,秦青怜也说去哪儿,只奔常山山林中选了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王正龙正逢此时途径树林,见秦青怜生得秀丽,年纪轻轻便如此轻生,可惜了,不如劫她去当压寨夫人,让自己享受享受再死不迟。
王正龙救下了秦青怜,把她扛回来了山寨,但见美人泪痕湿,王正龙有些好奇,询问轻生缘故,秦青怜见早晚也都是死,便哭着跟这土匪头子倾述了遭遇。王正龙听完后,也是拍案叫起,他本是朝廷校尉,也是为小人所害,所以最见不得如此卑鄙无耻之徒。
王正龙见秦青怜甚是可怜,很是怜悯她,便没强求她当压寨夫人,只是称呼她为“青姑娘”,看她如此境遇也无颜见父老,便邀她入伙,封她当了山寨的掌管钱粮头领,高居山寨匪寇头目第四位。秦青怜谢过了王正龙,答应留下来,成为了山寨里唯一的女匪头目,也是土匪里的山中寨花,安身于常山属下的莲花寨。
第五支寨头领兼山寨同参赞军务头领——丘重陵,能使一柄桃木剑,精通阵法,很有谋略。曾是武当山道士,法号广德道人,下山后结识铁匠公输拜,后公输拜一家被奸官陷害,吃了官司,被衙门逼迫推上市集斩首,丘重陵施展所学法术招来天雷劫法场救出公输拜。最后官逼民反,只得同公输拜一起在常山落草,王正龙封其为同参赞军务头领,排山寨第六把交椅,把守正南寨。
第六支寨头领兼山寨监造军器铁甲头领——公输拜,据说祖上是名匠出身,负责打造着山寨一手好装备。公输拜早年娶有一房,妻子难产,危难之际产下一女后撒手西去,所以公输拜很疼爱女儿。公输家小女当时正值豆蔻年华,被乡里的保正酒后奸杀,公输家小女尸体之下血迹斑斑,死前脸上面露恐惧。
公输拜气愤,去打了官司,奈何那保正本也是地痞无赖,给县太爷花了钱给糊弄过去了,知府里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叫保正简简单单赔了公输拜一些钱两。公输拜藏在手心里生怕化了的女儿,养了十多年了,如今被人奸杀,尸骨未寒,衙门又昭冤不得。
公输拜若是屈服歹人,自己多年之后入土也无颜见妻子女儿了,他当然不服气,而且越想越来气,衙门腐败,这官司靠不住,他索性去他那间铁匠铺挑了把趁手的兵器杀入保正家,在保正身上连砍八刀。
公输拜见保正家也养有儿女,巴不得连他们一并杀了去给女儿培养,但是他并没有滥杀无辜,只是用刀指着保正家亲人,大喊:“杀人者公输拜,今日之事与尔等无关,只是这畜生奸杀老夫女儿,天理难容,一命换一命,老夫也拿他开刀,你们大可去报官,人已杀,老夫也可以和母女团聚了。”
官府随后捉了公输拜,押往集市斩首,广德道人丘重陵赶巧听闻了这事,他又与公输拜有些交集,便匆匆赶往集市法场,只见公输拜被推上断头台,县令坐上台扔下一块令牌,上面写着大大的“斩”字。
公输拜闭上眼睛准备就毙,然而天色忽然黯淡,只在法场上空那一小片天里乌云密布,天空中一声闷雷吓得刽子手和众衙役往后退了半步,县令见此也是震惊,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地。那县令又听集市上百姓们说公输拜为人老实,今天成为死囚也是被奸人逼迫,突然打雷定是他女儿含冤而死,阴魂不散,来法场复仇了。
场外百姓哄哄吵吵,纷纷指骂着台上的县令,县令恼羞成怒,急忙呼唤刽子手提刀砍下去。刽子手吐了一口口水往手上搓了搓,握紧刀柄,欲一刀劈下,说时迟,那时快,又一道天雷“轰”地一下闪到刽子手与公输拜面前。
刽子手看着那道雷劈在地上烧焦的黑点,有些心虚,迟疑了一会不敢下手,县令见丢了颜面,气得正跳起,突然又一道天雷劈下,正中县令面前左脚脚趾,瞬间那脚趾被烧去半截,疼的县令抱着腿在地上翻滚。
台下众衙役见此,也是连忙去搀扶这位受了伤的县太爷撤离法场,刽子手见县太爷抱头鼠窜,认为真有冤魂报仇,也弃刀逃之夭夭。
公输拜睁开眼来看见那法场上空那一小撮天雷滚滚,似乎有意在保护他,他哭了出来,想起了死去的女儿与妻子。
“孩儿她娘、闺女啊,你们终于显灵啦,快快劈死这群狼心狗肺之徒吧!”
此时,有一身穿道袍之人舞着桃木剑,剑上燃着五雷天罡咒的画符,他健步如飞跳上断头台,解开公输拜身上缚着的捆绳。只道了一声“散”,挥一挥衣袖熄去了剑上之火,天色恢复正常,方才的乌云与天雷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借助街上人群掩护带了公输拜逃走。
这位作法的道人便是丘重陵,公输拜多亏他才免遭一死,随后二人四处流浪,成为了衙门通缉要犯,被逼无奈,只得投奔常山。王正龙见公输拜有一手打铁的好技艺,便封他当了山寨监造军器铁甲头领,专制兵器,山寨众头领里排行第七,王正龙又分配他兵力把守正北寨。
以上便是十五年前常山贼寇主要头目,俱是良民出身,奈何迫于时世,只得落草为寇,他们猖獗一时,常山周围官兵束手无策。朝廷只得派左、右将军萧璟与马荡前去剿匪。
常山,官逼民反,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就这样被扼杀了……
撞破天罗归常山。
掀开地网上常山。
常山,不仅仅只有土匪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