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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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现在已是建兴四年五月初七。四年前的今天，大魏天子赵岩突然消失，下诏令周王赵卓为摄政王，表示五年后将归来，四年的时间过去了，天子赵岩的踪迹，依然无人知晓。不少人怀疑赵岩已不在人世，但更多的人，已没心思关注赵岩的动向。
四年前，江南沈子嘉引兵攻陷建康，在建康称帝。赵卓很快派遣荆州都督黄修胜和扬州都督李元其前往镇压，城中还有萧氏子弟配合。赵卓本以为一个月就可以攻下建康，但没想到这场仗竟打了半年多。攻陷建康后，赵卓为安抚人心，又任命萧氏子弟为建康守将。谁知两年后，萧范竟在建康称楚王，国号“大楚”。
建康之战让世人看见了大魏朝廷的虚弱，天下愈加动乱，各地的起兵叛乱越来越多。光万人以上的叛乱，建兴二年有二十起，到建兴三年已有五十多起；到今年，朝廷干脆懒得统计了。
各地起兵的缘由五花八门，有人是因世家的压榨吃不起饭，实在活不下去，被迫叛乱，比方河北，山东的叛乱。有的是世家对周王赵卓不满，比方辽东的公孙家，江南的萧家。还有的人也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其中有些聪明人，干脆借赵岩的名义，扬言起兵是因为朝中有奸臣，受赵岩的旨意，起兵清君侧，反正也没人知道赵岩在哪里。
看着大魏朝廷逐渐失去对地方的控制。不少人认为：魏已失其鹿，天下当共逐之。
不管叛乱是什么理由，周王赵卓的态度都非常明确：毫不留情，斩尽杀绝！
但奈何叛乱实在太多，打仗要花钱的，朝廷国库早已空虚，出兵越来越有心无力。魏军打了不少胜仗，但叛乱仍层出不穷。尤其最近两年，朝廷不断招兵，因缺乏训练故兵员质量下降，导致魏军也遇到不少败仗。赵卓一向看不起作乱的平民，但最近两年，却出现不少乱世豪杰，频频领兵击败魏军。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只有蜀地，关中，荆襄一带还在朝廷的实际掌控中，其他地方除了险要关隘，大部已逐渐失去控制。
大魏毕竟是一个历经两百年的王朝，还是有不少地方上郡守依然忠于朝廷，还在死死支撑，但因等不来朝廷的援兵，导致城池失守。
比方山东济北郡守李林，济北郡被乱兵围攻长达十八个月，城外敌军多次表示，只要投降不仅没性命之忧，还会得到重用，李林仍拒绝投降，还射杀了进城的使者。城里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情况，李林依旧坚守。十八个月时间久攻不下，差点逼疯了城外敌军。最后因守城士兵实在饿得拿不起刀，才被攻陷城池。乱兵到济北郡守府邸的时候，李林已自刎，其家人也已服毒死去。
济北郡的事情，引起不少人唏嘘，既感慨李林的忠义，同时也对朝廷逐渐失去了信心。其实赵卓之前有派人进城，希望接李林前往洛阳，但被李林拒绝。李林理由很简单：郡守之位乃天子所令，没天子的诏书，自己哪都不会去，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赵卓明白了，李林忠于的人是赵岩，没赵岩的命令，即使是摄政王下令，李林也不会离开济北郡。
随着天下局势的恶化，大魏朝廷的威信也在逐渐降低。世家中人，对赵卓已没有当初的信任。为求自保，不少世家利用手上庞大的财力，建设了规模不小的坞堡。乱兵手上缺乏攻城武器，也不会死磕坞堡，况且得罪了世家，对他们也没好处；要知道，大的世家，逼急的话随时都能拉起一只上万人的兵马，而且武器绝对比乱兵的精良。即使局势动荡，世家的力量仍未受到根本的打击。
有的世家不甘寂寞，干脆起兵造反。没人觉得大魏还有未来，赵卓摄政四年，局面越来越差，大魏已丢掉了半壁江山，甚至帝都洛阳未来能不能守住，都是未知数；至于赵岩，更不可能了，即使他还活着，也做不了什么。况且赵岩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已不在人世了。只有极少数愚忠之人相信赵岩归来后，必能力挽狂澜。
更多的世家，则是保持低调，亲自起兵风险太大。他们在观望，等一个能值得他们下注的人。世家不会轻易下注，目前局面很乱，他们还看不到能一统天下之人。但这个人早晚会出现，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发现那人后，雪中送炭当然不可能，但是锦上添花还是要做的。
世道崩坏到如此地步，按照历史的规律，现在已是王朝末期。蜀地，荆襄等地作乱也是迟早的事。目前镇守关中的是赵卓的嫡系兵马，多达十万人，关中短期还不会乱，但更多人相信，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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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周王府。赵卓正在书房批阅奏折，下人通报，刘谨喻求见。赵卓挥了挥手。
刘谨喻入内行礼后，说道：“启禀王爷，兵部传来消息，裴铭山在虎牢关外击败匪军秦威所部，击杀匪兵五万。”
赵卓笑道：“好，铭山没让孤失望。区区几万乱贼，竟想染指洛阳，秦威人呢？死了吗？”
“裴将军追杀数十里，射中秦贼左眼，秦贼仅带数千人逃脱。”刘瑾喻道。
虽对秦威还活着有点不满意，但听说射中秦威左眼，勉强可以接受。赵卓看刘谨喻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话说，问道：“还有他事吗？”
刘谨喻终不再犹豫，双膝跪地，恳切说道：“王爷，为了守住洛阳，朝廷已经投入了太多的人力，财力。从建兴三年开始，就有野心勃勃之人开始攻打虎牢关，还有洛阳周围其他关隘。虽朝廷每次都能守住，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赵卓心中不悦，他知道刘谨喻想要说什么，呵斥道：“迁都长安的话，不要再讲了，大魏帝都设在洛阳，已有两百多年，不能在孤手里丢掉。”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此时朝廷还设在洛阳已无意义，河北，山东，江东，甚至淮南，都不是短期能收复的，辽东更是不可能。朝廷现在也无财力人力去收复失地。不妨迁都关中长安，精心打理关中和蜀地，只需十年休养生息，朝廷就可以从蒲坂和潼关同时出兵..............”
“闭嘴，你要知道洛阳是帝都，丢掉了帝都，孤死后有何颜面见大魏列祖列宗。”赵卓打断了刘谨喻的话。
“王爷错了，丢掉洛阳不算什么，如丢掉了整个大魏，才是真正的无颜见历代先帝。且冰冻一尺非一日之寒，早在先帝时就有民众起事，先帝也多次派兵镇压，大魏如今的局面不能怪王爷您。”刘谨喻仍不愿放弃。
“孤还需想一想。”赵卓道。
刘瑾喻看见赵卓语气软下来，再次劝道：“王爷是担心迁都会失去山东世家的支持是吗；王爷，您该知道那些世家的秉性；对于他们来讲，家族利益远高于国家利益，或许他们早就找好后路了。”
“孤明白你的苦心，但是中原不少城池，目前还在朝廷的手上。如现在迁都，这些城池必然失守。”赵卓道。
刘谨喻咬咬牙道：“王爷，不破不立。这些城池即使短期内能守住，不消灭几十万叛军，未来还是会沦陷。”
“你先下去吧，孤自有打算。”赵卓道。
刘谨喻无奈，只能行礼告退。离开前，刘谨喻看见赵卓的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赵卓今年才三十多。他知道赵卓心中的苦闷，这些年来，也在尽心为赵卓谋划。但天下的局势，却越来越糟糕。四年前，赵卓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故意减轻对叛乱的打压，想要引乱兵去打击世家，以此削弱世家的力量。但没想到，世家力量并未受到太大的打压，而天下局势已不可控。
面对当前局势，刘谨喻有时也会生出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