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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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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沈稚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思考了两分钟,收拾起行李。

盛辛的话让她心慌,更怕明天会看见找上门来的谢然,毕竟她说那番话无疑是在示弱,谢然的理解能力又堪忧。

出门前,她特意检查了门口有没有蹲什么可疑人员,除了两个垃圾袋空无一物。

“大早上的不睡觉过来干嘛?”,林慕鱼顶着一头乱发,对工作室外提着大包小包的沈稚问道。

“来把儿子托付给你”,沈稚把不想进来的秋秋拖进屋,“你帮我看它三天,我去找包包。”

林慕鱼清醒了些,“沈小稚你有病吧,你怎么去,包包在山区你联系的上她吗,不上班了?做事前先留点脑子想想。”

“我明天会请假现在去赶最早一班高铁,车放你这儿了”,她没给林慕鱼拒绝的时间,蹲下身抱了抱秋秋,“儿子,妈妈就去三天,乖乖听小鱼干妈的话。”

“跟被鬼追一样,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借了高利贷跑路..应该不至于。”

“没事,就是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你照顾好我儿子,要是有谁问起别说我在哪儿。”

“......算了,不说就不说”,林慕鱼拉着秋秋的爪子挥了挥手,“儿砸,跟你妈拜拜,记得打电话报平安,手机24小时开机别让我联系不到人。”

“知道了。”

沈稚勉强扯了扯嘴角,眼下挂着黑眼圈,迈着沉重的步伐奔向高铁站。

没错,她可耻的逃走了,她没那么大的心脏一天内接收这么多信息,选择摆烂。谢然还是谁在之后的三天里都跟她没关系,她需要点私人空间。

两个小时后她下了高铁,和颜姐请了三天病假,按照包伊宁给的定位,坐上从未坐过的长途汽车。

一路上的摇晃和车里奇怪的味道弄得她几次想吐,可惜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再加上路途远,恶心着恶心着竟也迷糊着睡着。

县城不大却有着城市里没有的热闹,小吃摊弥漫着各类香气,她随便找了个摊位要了碗米线,摊主笑眯眯的给她多加了个蛋,还给她指路去村子要到哪里坐车。

又摇晃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包伊宁忙里偷了一点闲来村口接她,她在这里待了两星期瘦了一大圈。

“你行啊沈小稚,不打声招呼就过来,准备待几天啊。”

“三...”,沈稚一脸菜色,手支着膝盖,“给我个桶,想吐。”

“这么大片地呢要什么桶,随便吐,想吐哪吐哪”,包伊宁一副土地主似的做派,带着她走进村口排着长队的蓝色帐篷,大手一挥给她接了杯温水。

“我跟老师说有个朋友要过来当志愿者,他可高兴坏了。村里看病的人太多,我们从早看到晚,能看一个是一个,恭喜你,沈苦力。”

温水下肚,胃疼缓和了不少,沈稚有气没力地说:“没问题,但你要帮我开张生病证明。”

“小事,你休息会儿我带你回卫生所睡觉,明天再压榨你”,包伊宁接着问:“你还没说怎么突然跑过来,别说是想我了啊,说真话。”

沈稚心虚的别过脸,编排好的剧情没了用武之地。

“...谢然想让我给他个机会加上各种说不清的烦心事,我脑子转不过来就跑了。”

“......”

“你干嘛那样看着我,我也不想啊但这不是...”,沈稚一时找不出借口,委屈巴巴地说:“我不敢跟小鱼说,怕她骂我还拿扫把去跟谢然拼命,卉姐要安心养胎我也不想打扰她,只能来找你了。”

包伊宁很吃这一套,应该说没人能拒绝可怜状态的沈稚,至少她见过的人都不能。

“感情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剪不断理还乱。要不...你再和他处处试试?反正你也是空窗期又不吃亏。你想啊,他没长残,赏心悦目,还有钱有能力,想要啥都没问题。”

“停,我要有你一半的心大,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包伊宁张了张嘴,见她郁闷地杵着下巴,话题一转,“不说他,我跟你说说我的感情问题。”

沈稚的注意力被挪开,嘟囔道:“实习医生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看上村子里的哪个帅小伙,小鱼不会同意你远嫁的。”

“不是,就上次你和小鱼把韩枫打进警局,我不小心撞到的那个警察,他也在这里”,包伊宁想起他,双眼放光花痴道:“隔那么远都能遇到这就是缘分呐,我和他是注定的一对。”

沈稚不关心天不天生,“他为什么在这?”

“这附近的村子有泥石流警报,过来疏散群众的。他就是这边县上的警察,上次是去市里办事的。”

帐篷外,老人堵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如同耕地老牛的喘息,呜咽慢慢变成嚎叫,旁人的劝阻也没办法遮住那份悲伤。

“外面怎么了?”

包伊宁收起笑,似乎已经习惯了。“有些病是没法治的,除了哭还能做什么,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

“是啊”,钻进耳朵里的声音让人说不出的心里发闷,沈稚下意识的握紧水杯。

把最后一个病人送走,医疗队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晚饭兼夜宵是卫生所做的大锅饭,饭底垫上洋芋用柴火烧开,再搞上一大锅一起煮的猪肉洋芋豆腐白菜。

沈稚吃的格外香。

“这里条件不好,太阳能倒是能洗澡就是环境不太好,忍一忍明天我带你去洗。”

身后没人说话,包伊宁回头,沈稚站在二楼的楼道口,握着扶手的手用力的发白,“我差点忘了,你等我去跟老师说一声。”

沈稚握紧拳头,不用二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

不一会儿,包伊宁指挥着两个人把床搬到二楼的空房间,招呼她快点洗洗睡明早要早起。

手机上显示着2G网速,沈稚回了苏理尘和林慕鱼的消息,滑到没有名字的对话框。

谢然大概是着急了都不在乎暴露自己是用王石安的名义,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你在哪?

有急事吗?

我找不到你。

我想陪着你,别留我一个人。

沈稚反复看了好几遍,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她是抛妻弃子了,犹豫片刻,她回了一句:家里有事,很快就回。

她心绪还是很乱,不然也不会脑子一抽跑到深山老林里。可有一点是不变的,她要自己克服障碍,克服忽视很久,放任肆意生长的恐惧。

······

当志愿者的第二天,医疗队转战到另一个村子,说好的三天归期也要延长了。村子卫生所只有一间小土屋,她们只好住在村里的小学。

一栋二层砖楼,一楼是教室,一到六年级只有四个班,二楼是住宿,三个老师和80多个学生就住在这里。

“阿婆,这是你的药拿好了,一天3次一次6颗,黄色的3颗白的2颗绿的1颗,我把数字写在壳子上,壳子不要扔下次买药就知道买什么了。”

阿婆颤颤巍巍的接过她手里的药,连声道谢。

沈稚又宽慰了她两句,拿着新做的档案往操场跑,说是操场,其实就是一片还算平的荒地,三个老师用一些碎石铺出跑道就成了操场。村长拜托他们帮孩子体检,她便帮每个孩子做了档案顺便一起体检了。

孩子们有些粘她,老师们邀请她一起上课她也乐得和他们玩,从早忙到晚,倒也是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隔天吃过午饭,天气晴朗,蓝天万里无云,孩子们上体育课玩老鹰捉小鸡,还没捉到小鸡,天空就飘起了丝丝小雨。

她们赶紧跑回教室躲雨,一个老师说是太阳雨很快就停了,沈稚看着不远处飘过来的乌云,不知为何有些害怕。

一连下了两个小时,雨势越来越大,伴随着震耳的雷鸣声,胆小的孩子都被吓得惊叫连连,一年级的更是哭了一大片。她一边安慰哭的稀里哗啦的小朋友,一边冷的打颤,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警官你饿不?我这里有素食粥你要不要尝尝,海鲜味的”,包伊宁侧着头和旁边的人说话。

窗外的那人长相英气,个高腿长,眼神锐利,他就是包伊宁口中念叨的王警官,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沈稚周边围了好几个小朋友,想听他们说什么也没办法过去,后来还是包伊宁跑来告诉她隔壁村遭遇了泥石流,看这雨势这边也不安全,要快点转移。

“说是山脚有好几家都被淹了,这里作为集合地先把村民集合起来然后大巴来送出去,怎么就赶上这破事。”

沈稚刚想提醒她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站在教室后的一个小男孩已经跑了出去,两个老师跟了出去想把他拉回来可却没追上人。

“他家就在山脚,他奶奶卧病在床,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妹妹,这小子指定担心的跑回去了,我现在去他家,麻烦小温老师和小沈在这里看着他们”,返回来的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穿雨衣,临走前还不忘安慰几个哭泣的孩子,“别担心,老师说过,警察叔叔会保护我们也会保护爸爸妈妈,雨很快就会停的。”

年过半百,头发稀疏挺着将军肚的老师也可以说是校长,此时衬衫被雨水打湿,裤腿和鞋子上满是污泥,笑着给孩子们打完气,没有半分犹豫的走进雨里。

“雨势太大大巴车开不进来,快去找面包车。”

“谁家有面包车!”

“记住,先把老人和小孩送出去,其他人都收拾好等待指令,我去组织其他群众先撤离。”

“电话打不通,会不会...”

天一黑下来,众人更是焦急,就连神经大条的包伊宁在水淹到门槛时也慌了神。

最后两批孩子上了车,小温老师念叨着校长还没来她不走,可孩子们又死死拉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师不要走,不要..”

“你们跟沈老师一起先走好不好,老师等会就去找你们。”

“呜呜,老师我们害怕。”

现在可不是还能慢悠悠让人选择的时候,原本要跟这一批走的沈稚咬咬牙把车门拉上,“小温老师你先走吧,我等校长回来顺便去检查有没有落下的孩子。”

车尾消失在雨幕里,沈稚安慰自己就当留下来陪包包了,早走晚走都一样。

“有人受伤的快来帮忙!”

沈稚抬头看过去,王警官驾驶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电三轮,磕磕绊绊的冲了过来。车一停稳,他和其他人合力从车兜里抱出三个受伤的人。

她也搭了把手,可人群混乱不知是谁慌乱中杵了她肚子一下,险些被杵到地上。

包伊宁蹿到伤员旁,“出血量多不多?”

“看不清”,王警官说完,对着对讲机说了什么,然后颇为狼狈的坐倒在墙边,“伤员和医疗队先走,村里现在没有空余的小型车给你们装设备,等都走完再回来搬。”

带队老师说道:“人重要,医疗队分批走,方便照顾伤员。”

王警官点点头,休息了三十分钟,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另一个警员递过来对讲机,听完对方的话后脸色一变,边往外走边骂骂咧咧的回着。

等他回来,人群里有人问:“怎么回事,出什么大事了?”

目前就剩医疗队的几人还有十个村民,前一批出发的不知道到了没有,希望能平安抵达,王警官实话实说,“下山的路被树拦了,等他们清理好要不少时间,老路太陡夜里不安全,我们只能等了,水位要是再上升就往上走。”

“那伤员怎么办,他们不能剧烈移动。”

沈稚忙接道:“校长还没有回来,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去看看,你们先在这里等,我的人说有辆黑车从老路上了山,如果是来这里的话最好。”

沈稚左眼皮一跳,问:“车牌是多少?”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你认识?”,王警官说出车牌。

“......认识”,不好的预感成真了,沈稚两眼发黑险些站不住,是谢然,这个傻子来干什么?

“那就好办了,他来了让他帮忙转移伤员。”

沈稚说不出话来,心脏好像快要跳了出来。

“昨天有陌生人加我问我在什么位置,我以为有重要事就说了,我发誓真不知道是谢然嘛”,包伊宁小声的解释道。

“我还没说他是谁呢”,沈稚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头疼的要命,拨打电话的时候手止不住的颤抖。

打了好几个,对面都没有接。

她回过神来,想问问王警官老路在哪儿,可他已经离开。

“这么大的雨天还黑,泥石流随时都会发生,电话也打不通,他会不会...”出事。

沈稚心口一滞,蹲在角落握紧了手机。

“他比我还固执,一根筋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我一句话就能打发的,怪我,我不该来的。”

怪她,如果她没有跑出来,谢然也不会跟着来这里。不是想到了吗,对方不会放弃,为什么还要跑到这种地方...

包伊宁意识到沈稚状态不太对,叹了口气蹲到她身边,虽然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待在一起并不会有多舒服,“他不会有事的,别自己吓自己,我们也会没事。”

沈稚没有说话,头埋在膝盖间,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脚腕上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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