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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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老太爷寿诞将至，豫州共庆之。
从远处看，整座花雨城不算雄然，却又显得那般地难以撼动。
入得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大街之上，方无为四人等一眼望去，尽是一派热闹祥和，整座城似乎也沉迷在一片喜庆当中。
“世人都说，豫州乃儒家之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卫芷萱忍不住感叹道。
方无为点头道：“是呀，毕竟儒家作派，一向都讲究温良恭俭让。”
在这种氛围之下，整条街上便是争吵的情况也不多见，至于刀兵出窍，几人一路走来，一次都没遇到。寻常书生夫子，也是好弄笔墨，摆开长桌，卖画写字。
四人直往秦府，递上拜帖之后，便被一管事领着由侧门而入，不知转过几多弯来，行至一处厢房，便安顿了下来。卫家的一应护卫也被妥善安置。在途中，卫芷萱就眼睛所见，不下数十宾客，她不由得暗暗心惊，这秦府地域何其辽阔，不然这数百宾客的住宿都成问题了。
虽然经历了一天的舟车劳顿，几人的兴致不减，在方无为的提议之下，四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又出了秦府。
再一次来到大街之上，魏清净便像一只出笼的小鸟，拉着卫芷萱便往闹市里奔去。
“小清净可真开心呀。小无为。”
听着姜云卿这个熟悉又稚嫩的称呼，方无为也懒得去纠正。算起来，他们相识已有数年，当时自己与魏清净正是少年孩童，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姜云卿还一直沿用了这个称呼，丝毫不改。
“大兄，和你商量一个事呗。”方无为认真说道。
姜云卿说道：“嗯，你说吧。”
“能不能把我前面那个小字给去掉？按照儒家的说法，再过几个月，我可就要及冠了。”
姜云卿问道：“然后呢？”
方无为翻了一个白眼，吐槽道：“我的意思是，日后我若是扬名江湖，你这个小无为的称呼，实在是让我难以见人。再说了，我哪一点小了？”
令方无为气愤的是，姜云卿明明点了点头，嘴里还是说道：“好的，我知道了，小无为。”
……
夕阳的余光洒在大街之上，金黄，淡粉，最后彻底变为昏暗。热闹的人群还在继续，勤劳的商贩依旧是打着笑脸，不断地吆喝着。几人稍显疲乏，独独魏清净依旧满眼放光，一手拿着泥人，另一手捧着糖葫芦。当然，是姜云卿买的单。
等到几人彻底困累疲饿，才叫来马车，往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赶去。
店里的小二笑脸相迎，招呼四人上楼，来到一个精致的包厢，那小二本要热情介绍招牌菜，方无为豪爽地说道：“小二，将你们这的好酒好菜尽管上来，大爷可有的是钱。”说话间，方无为就扔过一两的碎银子，眼睛都不眨。
“好咧，这位大爷，请你稍候。”那小二热情不减，话语穿堂过，恨不得惊动整座楼。毕竟，像那位爷一样豪爽的客人可是真的不多。
魏清净将手里的半串糖葫芦递给了方无为，笑着说道：“这糖葫芦很不错，无为哥哥，你也来尝尝吧。”
便是在这时，卫芷萱打了一个饱嗝，引得众人一笑。原来下午逛街之时，魏清净便拉着她一顿胡吃海喝，使得她此时已是六七分饱了。
自知拗不过魏清净，方无为拿下一颗糖葫芦，便送入嘴里，他嘴里含糊不清道：“真的是很美味呢。”
“大哥哥，你也来尝尝吧。很不错的哟。”在成功投喂方无为之后，魏清净将目光转向了在一旁喝茶的姜云卿。
姜云卿一向不喜欢吃这类的甜食，在他看来，这糖葫芦是十足的小朋友的吃食。他本要直接拒绝，可是看着魏清净那双大眼，他找了个理由，摆手说道：“这就不必了，我刚喝过茶，嘴里有些发苦。”
魏清净可看不懂姜云卿的脸色，笑着说道：“无为哥哥说过，嘴巴苦，更要吃点甜的。多吃甜点，才会更开心。”
最后，姜云卿只得接过那糖葫芦，老老实实吃了一颗，细细品尝了起来。
偏偏此时，魏清净又问道：“大哥哥，味道怎么样，怎么样？”
姜云卿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如此宠溺这个小丫头，像糖葫芦这种东西，他往常是看不都看一眼的。可事已至此，若是他不夸奖一番，势必惹得这个小丫头不高兴，于是，他硬着头皮道：“小清净看中的，那自然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看到姜云卿为难的模样，卫芷萱捂嘴一笑，可是接下来，魏清净的话语，让她心里一凛。
只听得魏清净问道：“大哥哥，那它和仙人醉相比，怎么样？”
在大可居时，姜云卿讲的那个故事，在场的几人没一人当真，便是卫芷萱也是半信半疑。也难怪，那仙人醉的名字太过出戏，以至于她也不将那事放在心上。
难道那个故事是真的？带着这个疑问，卫芷萱静静地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低着头，细细思忖着，若是说得比不上仙人醉，自然不会有错，只是这样一来，这糖葫芦还算世间难得的美味么？可若是说胜过那仙人醉，这无疑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非他所愿。
“清儿，这还用问么？这糖葫芦自然比不上仙人醉呀。”方无为在一旁说道。
本想向方无为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可是接下来，看到方无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姜云卿顿感不妙。耳边传来魏清净好奇的声音：“大哥哥，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姜云卿还能说什么，只能老实说道。
魏清净一鼓作气，继续问道：“那大哥哥，今年我生日快到了，到时候你能送我一壶尝尝么？”
待到魏清净将这份请求说出口，姜云卿听后，只觉得腹中隐隐作痛，脑袋也有些发麻，那还未下腹的糖葫芦胜过穿肠毒药，他只恨自己没法把那吃下的糖葫芦给抠出来，还回去。
那仙人醉何其珍贵，别说是一壶，便是一小个碗，他都未曾见过。而小清净张口便是要一壶，分明是当酒来喝。当然，也有几分将他抬举的意味，莫非在小清净看来，这样的小事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清儿，不得胡闹。”方无为再度解围道。“那仙人醉何等珍稀。”
岂料，不说话还好，在听到方无为的训斥之后，刚才还有些高兴的魏清净立马眼睛微红，干脆将整个身子趴在桌上，似在伤心抽泣。
见状，姜云卿立马对着方无为大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干什么要惹她生气，她不过是想要一个生日礼物罢了。再说了，她是找我要，又不是找你。小清净，别哭了，大哥哥答应你便是。”
“好耶。”眨眼功夫，魏清净就变了一张脸，她迅速起身，伸手比了一个拳头，然后大声欢呼着。
随后方无为与魏清净二人更是拍手击掌庆祝，这也更加印证了姜云卿的猜想。姜云卿甚至看到，魏清净下午买的泥人未曾不离手，更没有丝毫变形与损伤。
若小清净真的那般伤心，那泥人怕是早就遭了殃。
这还不算，可恨的小无为居然添油加醋，一脸笑容地对自己感激道：“大兄，在此多谢了。”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这话可一点都没错。也不知怎么滴，姜云卿这位道门传人，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杰吧，可他独独害怕魏清净伤心，这一点，在方无为的数次观察试验中，得到了验证。
这种怜惜有些古怪，不是那种对心上之人的关心，倒像是一种讨好。所以哪怕是知道这是个圈套，姜云卿也没有多少恼怒。
卫芷萱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方无为二人的表演，再看了一眼那眼中依旧带笑的姜云卿，她猛然发觉，先前她所喜欢的那个笑容，正是这般，高高在上故而不以为意。
“大哥哥，你对我第二好了。我就把这个小泥人送给你吧。”说罢，魏清净将自己的泥人送给了姜云卿。
若是被天机阁的人知晓，以一壶仙人醉，换来一个第二好的肯定，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卫芷萱忍不住出言问道：“那对你第一好的人是谁呢？”
“那还用问吗？自然是无为哥哥呀。”魏清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知晓姜云卿一向气量不凡，哪怕不复道门传人身份，也会言而有信。方无为拱手敬了一杯茶，姜云卿眯着眼喝下茶之后，仔细玩起了小泥人。
还别说，这泥人浓眉大眼，手持长枪，身穿红色披风，威风凛凛，端的是栩栩如生，可以说得上出手不凡。可以说，那人技艺当得起高超二字。这样的一个泥人，不过一百钱，价格颇为公道。
众人一阵沉默，卫芷萱在一旁轻声问道：“所以说，世间真的有仙人醉？”
“怎么？莫非卫小姐也知道那仙人醉？”方无为看了姜云卿一眼，不解问道。
“只是曾听姜公子说过……”卫芷萱低声答道。
“大兄，想不到你落魄之后，竟也学会卖弄。”方无为揶揄说道。
本着豁出去的心态，姜云卿懒得计较，干脆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对着卫芷萱说道：“若是卫小姐感兴趣，我也会送上一些给你尝尝的。”
这自然引得方无为竖起大拇指，一顿夸赞道：“不愧是道……道上的人，大兄，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