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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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防卫省总部，高层的一个办公室内：
“最近有没有「垂怜诗篇」的消息？”
“国际上听说他们在南美出没，亚洲方面新甲坡、大马来、印尼群岛都有相关目击情报，我们国内暂时没有发现。”
“那就好，希望那帮人尽情在别国搞事。”
“可是东南亚离我们不远，要是他们申请国际援助怎么办？”
“不涉及月本就别管，用外交辞令推回去，这里可没有余力支援，而且那边不是有「梵音宫」在嘛，他们自己会搞定。”
“这边的民间组织要是插手的话…”
“禁止使用我国的名义，私人行动就别去管了，那帮不加入对策局的能力者，损失掉也无所谓。”
“是。”
……
有句话叫做“不再憧憬成为大人的时候，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前半句其实可以改一改，例如“夏天里满脑子都是‘好热！’的时候，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失去了感受夏日乐趣的能力，是年岁增长的负面影响之一。
樱川并没有林间学校或是临海学校这类组织活动，因此体育大会结束后，第一学期剩下来的事情就只有学习了。
学生们刚刚在运动项目里燃烧殆尽，加上梅雨季临近，空气里都带着隐隐的压抑感，目前正处于超级倦怠期。
关于意识和记忆的连续性，这是确认「自我」存在的重要条件。根据矛盾对立统一的说法，既然有「连续」，就会有「断开」，所谓意识断开，最常见的情况就是睡眠时间。
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今晚睡下以后，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这种无聊之事，担心起衰老和死亡袭来，亦是自己不再年轻的证明。
突然思考起这个问题，是因为堂本清智发现，其实不只在睡眠时间才会发生意识断开这种事，当然也不是指重伤昏迷，陷入垂死边缘这类极端状况。
纯粹在普通又日常的生活里：社会人工作累得半死，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打算回家洗个热水澡后直接躺倒在床，结果临时通知要开会；换成学生就更加具体了——数学老师开始讲新知识的时候，亦即是现在。
因为月本这个国家没有午睡习惯，所以数学课是最不适合放在下午的课程，由于饭后血糖值上升，身体会优先处理肠胃方面的工作，导致大脑思考能力下降，同时变得困倦。
因此准确地说应该是：所有费脑的学科都不应该放在下午，数学、物理这些更甚。
升到高中以后，学生们慢慢明白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事情，渴望从学校毕业出去，马上就能有一份体面且收入可观的工作，开始会为未来作打算。
以优秀大学为目标自然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何况樱川是所偏差值不低的学校，在整个东京都内也能排到中上，因此努力奋发的学生自然不在少数，只从氛围上就能感受到这点。
即便如此，名校的席位也不是轻松简单就能得到。站在学校的立场来看，尽管考上名校的学生越多越好，也不可能顾及到每一个人，教师们显然亦更倾向于培养成绩优秀的学生。
对于那些前途渺茫，或是跟不上进度的人，只要尽量让他们不犯事就好。当然，出于敬业精神，班主任或者也会尽责地关心一下大家的身体、心理健康。
不过樱川拥有相当多的优秀学生，这部分人往往都具备一定的自制力，即便在倦怠高发期的夏季，依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松散的人，至少在课堂上是如此。
月本不再实行宽松世代那种程度的教育，虽说一个群体内必定会有人成绩落后，但也没有谁完全放弃学习，总体而言还是奋发上进的学生居多。
想到这里，也很好奇那些头脑好、成绩位居前列的人，到底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环境所培养而出？
如果说味觉取决于财富，鼻子和舌头会因为高低端食材、调料的长期滋养产生区别，那么同样作为人体结构的大脑，理应也是周边环境的影响更大才对。
但是抛开某位神之舌大小姐不论，世间有着“天才”这个称谓，却没有“天舌”的评价，似乎在人们看来，味觉和智力不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无论真相是怎样都好，作为一个普通学生，现在只需要安静地观察这些聪明人，一边抵抗身体本能，一边兼顾讲台上数学老师堪比言灵的催眠术，艰难地汲取着知识，确实是件有趣的事情。
身穿学生制服的男男女女都在埋头奋笔疾书，无论对成绩至上的教育制度如何不满，在无力改变它的时候，只能乖乖地向现实妥协。
‘尽情努力吧！未来，是由无数个现在铸造的啊！’与众人不同，课室后排的堂本清智表现得游刃有余，今天也在认真地思考着人生道理。
……
一切伟大的行动和伟大的思想，其发端往往都微不足道！内心做着伟人般的发言，实际上只是带着两份炸猪排便当正在排队结账。
买两份是后院那只灰黑色怪兽的原因，最近它开始吃起了人类的食物，对方信誓旦旦表示没有消化上的问题，经费又是它自己赚来的任务酬劳，堂本清智自然没有反对理由。
根据社会道德理论的说法，目标是作为一个人必须要的事情，如机械般过着日子的人更容易累积压力，对自己空虚的人生感到烦躁。
大城市永远那么热闹，现在街上的熙熙攘攘，其中又有多少人能够一脸坦言地说出：我确实地为社会、为人类、为世界做出了贡献！
若是将要求定在“维持社会稳定”以及“为种族提供基因多样性”这两个基础标准的话，相信绝大部分人都能满足。不，在多国陷入少子化的如今，不满足后者的人亦已经为数不少了。
在普通市民埋首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时候，真正“推动文明发展”的，想必仍是那帮智力顶尖的当世精英们。
“自己不是为了给世界提供价值而生存的！”数十亿人当中，存在这样想法的家伙估计大有人在，不过若是真的将类似的话语说出口，必定会被当作消极阴暗的人。
假如身处在严苛的社会制度中，或许还会被定义为反社会人格，色相不稳定，犯罪指数超过规定值！
现在世界上发生着各种各样美好的事情，同样也有灾难降临到不为人知的角落；大人物谋划全球，小市民对比每天菜价变动；宇宙不断往外膨胀，地球窝在银河系里绕着一个大光球旋转。
所谓「市民」的生活，就是从年少时天马行空的幻想，到成人后迈向平庸的懦弱妥协。为了生存工作，迫于上司压力加班，上一秒还在“这狗屎般的生活日复一日真是见鬼一样无聊。”下一秒便已经转变成“是的，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不断在利己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碰撞中挣扎，既没有能够奉献一生的信仰或事业，又无法舍弃世俗成为彻底遵循欲望的侠客浪子。
要认真地回答自己“为何而活？”的话，答案也只能是“因为活着”而已，堂本清智自己活着的理由不过如此，可能大多数人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