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杀鸡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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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殷禹此刻满脑子都充斥着这个问题。如果这个时代有照相机的话,肯定能拍下他有生以来最滑稽的表情。一脸说不出的目瞪口呆加匪夷所思。
此时,塔雅已施施然走了过来。
她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衣服,此刻身穿一件淡紫色的半臂双翻领收腰锦衣,下穿拖地无褶裙,裙面上印着白底六边带各色花蕊的整齐图案,充满了异域风情。
对殷禹得意笑道:“你还带着这破面罩干嘛,快摘了吧。”
殷禹不由地苦笑一声,但也确实如塔雅所言,如今自己再隐藏身份已无意义,便随手揭下兜帽、黑布,露出真容。
谢赫德不禁从上到下打量了两遍,讶道:“殷兄弟果然一表人才,难怪小女对你倍加赞赏了。”
“小女?”
殷禹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冲塔雅脱口道:“你们是父女俩?”
塔雅浅笑道:“不像吗?”
殷禹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一股无名怒火逐渐攀上心头。
因为假若塔雅此刻没有撒谎,眼前的这个谢赫德和她真是父女的话,换言之,他殷禹之前所做的谢府盗宝到如今参加的这场蓬莱宝会,这一切全是一个圈套,自己则在其中被这俩父女狠狠地戏耍了一遍。
谢赫德似乎看穿了殷禹心中所想,略带歉意道:“实在是谢某有事相求,不得已出此下策和殷兄弟见面。”
殷禹冷笑道:“谢老板既然想见小子,说句话就是,又何必冒充孙半城,搞什么蓬莱宝会这么多花样那。”
语气中隐隐有些不满。也难怪殷禹生气,换谁被当猴子般这么戏耍一通也会心底有火。
谢赫德不愧是久经商场的大人物,涵养工夫委实不俗,只见他仍是笑吟吟道:“这冒充孙兄的主意全是小女一时顽皮,殷兄弟勿要见怪。
至于刚才那一场蓬莱宝会却是货真价实的,谢某虽然薄有家财,可一个人在这短短时间内也难以找齐这么多的奇珍异宝来凑数。至于让殷兄弟来参加此次的斗宝大会倒确实是谢某的意思,否则殷兄弟恐怕也不信谢某有能力摆平曹今明吧。”
他语气诚恳,又话里话外没有闪躲,直指主题,如此一来倒令殷禹改观不少,增添了几分好感。
殷禹见他已开诚布公,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谢老板要在下帮什么忙,请直说好了。”
谢赫德道:“好!殷兄弟果然是个痛快人,那谢某也就不说那套虚话了。我在两天前听小女说遇到了一伙歹人,多亏殷兄弟相救,言语中更是对殷兄弟的身手倍加赞赏。
当时谢某就想请殷兄弟过府一叙,只是谢某所要说的这件事事关重大,实在不敢贸然决定。小女这才出主意,让殷兄弟直接闯一闯谢某的小宅,一试身手。”
殷禹顿时恍然大悟,心道难怪昨晚刚拿到上清珠后,便立即被人发现,原来是早有埋伏。
同时也想明白了,为什么盗宝之后,谢府家奴并没有去马上报官抓贼,进行搜捕,原来不是所谓的主人不在家,而是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于是冷笑道:“恐怕不是试试身手这么简单吧。昨晚塔雅姑娘布置的人马,下起手来毫不留情,分明是想置人于死地。”
谢赫德还未开口解释,塔雅已抢白道:“我要不出全力,怎么能试出殷老板的深浅呢。”
殷禹闻言,忽然一脸坏笑道:“深浅就不必试了,长短的话来日倒可以切磋一番。”
塔雅虽然心智成熟,可毕竟是个小女孩,未经人事,不懂殷禹话里的含义,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而身旁的谢赫德却干咳一声,脸上现出一抹古怪神色。
殷禹这时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尴尬。想着自己今天真是吃错了药,竟然在人家老爹面前开一个小姑娘的玩笑。
他以前虽然也算大胆,可如此过分张扬的事情倒真是没做过。因此,可想而知他刚才心中的愤懑了。
一旁的谢赫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殷兄弟昨晚大发神威,实在教人惊叹。谢某到那一刻才确信你绝对能帮上谢某的这个忙。”
其实无论从年岁、资历、身份哪一方面来说,两人之间都相差的太过悬殊。可谢赫德却从一开始就称呼殷禹为兄弟,郑重相待,丝毫没有那种大富商颐指气使的嚣张跋扈的样子。
这其中虽然有求人讨好的成分在里面,但也足见他的决心与态度了,因此仍是让人好感大增。
殷禹皱了皱眉,道:“谢老板还没说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呢?”
谢赫德道:“想让你帮忙,杀个畜生!”
殷禹听罢不禁愣了半晌。心想,谢赫德从刚才起就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没想到说到这人时竟然一反常态,此人恐怕和他有着血海深仇。
可凭借谢赫德的财力,要想要杀个人还不简单吗?只要他肯出价,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出手效劳。可如果连他都不能轻易做到的话,便知道此人非富即贵,绝不好惹。
于是谨慎问道:“这人是谁?”
哪知话刚出口,谢赫德和塔雅俩父女旋即放声笑了出来。过了片刻后,塔雅才忍着笑说道:“它不是人,是只鸡。”
“鸡!”
殷禹如果不是看谢赫德从始至终态度诚恳的样子,此刻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又被塔雅这臭丫头耍弄了。
可这个答案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便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赫德摆摆手,道:“殷兄弟勿要见怪,谢某绝没有开玩笑。谢某想请殷兄弟除掉的正是一只大公鸡。”
殷禹见他这样说,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以谢老板的本事,要杀只公鸡有何难?还需要特地找上小子吗?”
谢赫德忽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郁闷之色,道:“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家禽,别说一只,就是五千只谢某也买得起,杀得起。只可惜这只畜生待的不是个好地方。”
“它在哪里?”
谢赫德沉声道:“齐王府!”
“李元吉?”殷禹不禁脱口而出,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只公鸡竟然和齐王李元吉这样的大人物扯上了关系。
谢赫德点了点头,道:“殷兄弟恐怕不知道,这齐王最爱的就是斗鸡。谢某家里也养了几只斗鸡供平日里玩耍,而这斗鸡一道就像宝剑一样,要时常擦拭,否则就失了锋利。
那一日,家下人照常带着谢某所养的‘铁爬犁’到城西郊外的斗鸡场上玩,没想到他是个睁眼瞎,竟然误打误撞和齐王府的下人斗上了,把齐王的那只‘神武将军’给啄死了。
那奴才哪里肯罢休,立即回府报知了齐王,没想到齐王随后便亲自带着另一只‘神威大将军’前来寻仇。家下人知道啄死的是齐王的斗鸡后,立即也差人回报了我。等我赶到时,齐王也恰好来到。谢某原以为陪几句好话,花些钱也就算了,唉。”
殷禹好奇道:“后来呢?”
谢赫德续道:“后来齐王说什么也不依,非要拉着谢某再比试一场。谢某知道了对家的身份后,哪里敢再施展全力。
只希望输他一回,息事宁人就好。谁知齐王赢了一场后,得意的紧,非要拉着谢某比第二场,且还要赔上输赢。谢某想着花钱消灾就好,于是又输了第二场。可谁想齐王还不肯放过谢某又连比了四场,且赌注一场比一场重。五场下来,共计输了五百缗。”
殷禹闻言不禁暗暗咋舌,一缗就是一千文铜钱,换言之这谢赫德一天就输了李元吉五十万。
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算是天文数字了,对于一般富商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亏得是谢赫德这样的顶级富豪,否则换做其他人,光这一笔钱恐怕就要砸锅卖铁来偿还了。
于是,殷禹好奇道:“既然如此,齐王的面子也算挣足了,难道还不肯罢休吗?”
谢赫德深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殷兄弟说的不错。谢某原也以为此事会就此打住,哪想到齐王还是不肯罢休,还要拉着谢某较量。
谢某当时只好推说今日斗鸡疲了,改日再比,齐王没法儿,这才放过谢某。可他当场又定下了约战日子,且在临走时半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若是不来,便是欺骗亲王,罪过不小呀’。谢某那时才明白,齐王是非要赢尽谢某的全部家财不可啊。”
一旁的塔雅已忍不住打断道:“这个什么齐王心胸实在狭窄!”
殷禹至此才总算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了。思忖片刻后,便问道:“谢老板何不死马当活马医,放手一搏,打败那只什么狗屁将军,或许就少了后面麻烦。”
谢赫德不禁失声笑道:“死马当活马医?殷兄弟的话真是又切题又风趣。”
随即又叹道:“谢某事后也曾发狠这样想过,只可惜家养的那只‘铁爬犁’到家后便伤重难治,早已在数日前死了。其余的几只斗鸡论经验、气势、斗志、凶狠则多少逊了一筹,照我估计实在比不过齐王的那只‘神威大将军’。”
殷禹接口道:“所以你才想找人杀了那只畜生?”
“不错,”谢赫德忽然眼睛一亮,道,“只是要办成这件事有两点难处。一是齐王府内戒备森严,齐王又喜欢广纳江湖好手看家护院,因此此人除了要身手高强外,还非要机智过人不可。二来此事关系亲王,干系重大,换做一般人绝不敢接,谢某也不放心,因此非要是身边的亲信不可。只可惜谢某所认识的人里面实在找不到符合以上两点要求的一流人物。”
语气忽然提高几分,又道:“好在上天怜悯谢某。那一日小女回家谈起殷兄弟,谢某便有预感你就是谢某要找的大豪杰、大侠客。加上你昨晚夜访小宅所显露的一身本事,真可谓智勇双全,谢某便知道没有找错人。”
殷禹虽然知道谢赫德此刻有心拉拢自己,可实在吃不消他的这套恭维。只好一阵苦笑,说道:“谢老板和在下也不过是初次相识,怎么就信得过我,知道我一定会帮忙?”
谢赫德仰头大笑数声,道:“谢某在生意场上多少见过些人。只见刚才殷兄弟谈起齐王时敢直呼其名,且语气中有些轻蔑,便知道你是个不畏权贵的人。
再者曾听小女说你之所以和曹今明扯上关系,纯粹是为救两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是不是?只此一点便知道你有副好心肠,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道:“殷兄弟看过今日的这场盛会,应该不会再怀疑谢某没能力帮你解决曹今明这个麻烦吧。”
殷禹直到此刻才总算见识到了这位长安城内的顶级富商的真本事。言语中有理有据,且招招切中自己的要害,让人明知要被他利用,也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