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猎捕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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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禹越来越确定,自己再这样干下去,穿越回大唐的第一件成就绝对是过劳死。
大唐武德七年的七月,天上烈阳高照,属于北方边境的原州百泉县的某座寻常人家的宅院中。
殷禹赤裸着上身露出一副精壮结实的好身材,额角的汗水在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纯净,硬朗和俊美此刻完美融合。
这情景若换在现代的健美大赛上必能引起一波妙龄少女的疯狂呐喊。
“齐叔,咱这是不是差不多了?”殷禹望向一旁正晒着草药的齐老爹,手里劈柴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齐老爹四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胡子拉碴的,显得整个人不修边幅,背脊则因为早年忙于生计奔波而过早地呈现出下弯的趋势。
“剩下的那点都劈完,”齐老爹睨了一眼说道,“再把屋里的那袋黄豆磨了,晚点再跟我去趟凶肆搬两副棺材给人送去。”
殷禹闻言直气得牙根痒痒,不禁暗暗捏了下拳头。
表面上却仍笑盈盈的,赔笑道:“您看,我这一早起来就做饭、挑水、喂鸡外加劈柴,就差把隔壁王大娘的屋顶也给修了。”
他故意大喘两口气,道:“这黄豆咱是不是可以明天再磨?”
哪知齐老爹连头也不回,边抖落着草药边淡淡地飘来一句:“有功有食,无功吃屎。”
殷禹这回听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心中忍不住暗骂着,这老头真他娘比地主周扒皮还狠!老子穿越到大唐都快三个月了,一天到晚尽是给他当免费苦力。要不是老子在部队待过,非得被他整趴下不可。
当殷禹就劳动时间还想向齐老爹再次进行友好磋商之际,只见左边的屋子里忽然走出一位少女,嗔怪道:“爹,你就让禹哥哥歇会儿吧。他都干一天活了。”
同时朝齐老爹投去了一个埋怨的眼神。
她十四五的年纪,个头却已快追上父亲,身材纤细,一双明亮的眼睛总带着盈盈笑意。
此时身上穿了一件梅花图案的袒领短襦,外罩白色半臂,下穿碧绿长裙,煞是好看。头上则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据说还是现在长安城里正时兴的发式。
说着,少女已经轻快地走到殷禹边上,递上一条香帕,笑盈盈道:“给!禹哥哥,你先擦把汗。”
此举直接惹得一旁的齐老爹酸溜溜地嘟哝一句:“也没见你对爹这么好过,真是女大不中留。”
殷禹接过手帕擦了擦汗,边说道:“多谢小柔。你今天用的什么胭脂?真香!”
从刚才劈柴时他便已经隐约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还以为是院外大街上传来的。
“怎么样,好闻吧。”齐柔颇有些得意地笑道:“这是阿思达师父专送我的香囊,说是里面的香料烧起来后还更香呢。其他人想花钱买都买不到哩。”
说着,她摘下腰间挂着的那只小香囊,递到殷禹眼前。
只见那香囊上绣着对称的半棕榈叶花纹,充满异域风情。
殷禹赶紧朝院墙一端的齐老爹偷瞄一眼,继而微皱眉头,向齐柔低声质问道:“你又跑去祆神庙玩?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命案,让齐叔知道了有你好瞧的。”
谁知齐柔一扁嘴,回呛道:“又不止我一个,城里这么多人去,怕什么。”
殷禹望着她那一脸强词夺理的骄横模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颇为无奈地摇头苦笑。
这丫头的性子和他那亲妹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尽管活泼可爱却也十分地调皮,偶尔还能惹出一些意外。
但鉴于百泉县近来发生的几起凶残命案,殷禹又不得不为她的安危着想。
正想严肃劝告她一番时,只听齐柔已抢白道:“上回阿思达师父还表演了个瓦器种瓜的仙术,你要看了也一定喜欢!”
说着,便开始绘声绘色地比划了起来:“就一个普通瓷盆,往里面盛土,没一会儿就开始长出藤蔓,几下工夫就开花结果,长出了一颗颗的小甜瓜!”
她说到激动处,突然抓起了殷禹的胳膊摇晃:“阿思达师父还把瓜分给了大家吃,可甜了。原本他还要表演刺肚割舌的,太吓人了我没敢看。”
殷禹一听,好家伙,还以为是哪路神仙,敢情是魔术表演。
想当初他在部队时为博军花一笑,可没少花时间在这上面钻研。
他正想开口讥讽那个所谓的大师父几句时,忽然灵机一动,便轻笑道:“你要喜欢看这个,我直接在家给你表演个隔空取物、帽子戏法或者吞剑入腹,怎么样?”
果然,齐柔听了顿时两眼放光,有些激动道:“禹哥哥,你也会这些仙术吗?你从哪儿学的?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之前长住西域时也和这些胡僧学来的,是不是?”
殷禹离奇地穿越回大唐时直接晕倒在了野外,恰好被齐老爹父女俩发现才救回家里,之后曾被追问来历。
他那时候还一脑袋的浆糊呢,哪知道大唐这会儿的具体地理方位,于是随口就说西边来的。
正好他当时穿了一身完全不符合大唐风情的奇装异服,根本不像中土人士。于是,齐家父女便认定了他是从西域归来的汉人。
殷禹见齐柔上钩,忍不住嘴角上扬,旋即又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冷笑道:“就那帮老——胡僧也配教我?我这法儿是跟一只猴子学来的。”
“猴子?你骗人。”齐柔一听立即皱紧了眉头。
两人正要争论时,只听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的男人声,“齐叔!齐叔在家吗?”
齐老爹听见动静不禁低声叹了口气:“又一个麻烦鬼来了。”
话音刚落,那一直虚掩着的后院院门就被人推开了。
只见一个肚皮圆滚,身穿差役官服的十八九岁的小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殷禹头都不用转,光听声音就知道这肯定是本县捕头陈品陈胖子来了。
“齐叔,您在家呢。柔妹也在,好几天没见你了。”陈品向齐老爹问了声好后,圆溜溜的眼睛便在齐柔身上移不开了。
齐老爹淡淡道:“陈捕头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陈品望向齐老爹道,“上回那个东城赵小娘子的案子您还记得吗?今天我又去停尸房看了看,发现她脖子上的掐痕多了点奇怪的东西,说不上来,所以想请您帮忙过去看一看。”
齐老爹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这自然没问题。唉,这已经是近两个月来的第三起奸杀案了吧。”
陈品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现在城里人心惶惶。您也看到了,太阳还没下山街上就已经没人影了。许多人家的姑娘甚至被吓得闭门不出。”
他面色逐渐沉重起来,声音中更是透出一股愤恨。
齐老爹忽然冷笑一声,半开玩笑似的笑道:“再不抓住这个掐喉淫贼,就算你叔叔是主簿,恐怕你这个捕头也不好当喽。”
陈品的神情顿时为之一窘,仿佛被齐老爹点中心事似的,只能干笑两声作为回应。
齐老爹又道:“请陈捕头稍等片刻,我去准备准备东西。”说罢便走进屋里。
等他一走,殷禹便瞧着这个陈胖子满面堆笑地朝他和齐柔走来,并说道:“柔妹,这几天光忙着办案了,都没来找你。怎么没去衙门玩?”
齐柔瞟了他一眼,讥笑一声道:“衙门有什么好玩的,看你们耍威风欺负老百姓吗?”
此话一出,不光陈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就连一旁的殷禹都大感头皮发麻,实在有些吃不消。
他心道,这丫头实在太胆大了。要不是陈品这傻小子对她一往情深,只凭这句话,他要较起真来,恐怕她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殷禹想着说两句话打圆场时,只听齐老爹在屋内突然喊了一声:“柔儿!进来帮我收拾东西。”
齐柔只好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屋子,同时现场的尴尬气氛这才悄然化解。
等齐柔一走,院子里只剩下殷禹和陈品时,后者不禁瞥了殷禹一眼,好像审犯人似的,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是真想赖在齐叔这里了是吧!”
殷禹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他第一次见到陈胖子时便看出了他喜欢齐柔,否则何必对齐老爹这样一个仵作百般讨好呢。
要知道,在古代仵作最开始不过是抬棺材、埋尸体的贱役,只是经手的死人多了,学会了一些验尸的方法,这才被纳入司法系统。
但这仍改不了普通百姓对他们的厌恶和低下的社会地位。
像这样的基础历史常识殷禹还是知道的。
也因此猜想到陈胖子必是见齐柔跟自己太过亲近,才把自己当做假想情敌了。
于是,他不禁玩心大起,故意扮出一副委屈不解的模样,道:“陈捕头此言差矣,齐叔是我叔叔,我来投奔他有何不可?”
“放屁!”果然,陈品登时被气得火冒三丈:“你的户籍还是我给弄的,这套鬼话留着骗别人吧。”
顿了顿,又板起脸来,道:“我可提醒你,我不管你从哪儿来的,齐叔又为什么留你在家里。但要让我发现你敢对柔妹心存一丝不轨,哼!”
他一震腰间佩刀,霎时间利刃出鞘,发出一道清脆的金石摩擦声。言外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殷禹没想到这陈胖子认真起来还挺能唬人。正想接着逗他,但转瞬又想到他的这番警告何尝不是出于爱护齐柔的本意呢。
一时有些感慨,便正色道:“请陈捕头放心,我对小柔只当妹妹看待的。”
同时心中对陈品此人的好感增添不少。
陈品却是把殷禹又上下打量一遍,似是不信。还刀入鞘后沉默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道:“等会你先去衙门报道,会有人接引你办理手续。”
“衙门?你是要我去做捕快吗?”
殷禹一时愣了神,才想起这是上回陈品答应齐叔帮自己谋个差事的承诺。
“不然呢?请你去当县太爷!”陈品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这可让殷禹有些哭笑不得了。自己上一世就是特种兵,这一世又入衙门当捕快,真是兜兜转转相当于又做回了老本行。不知是不是造化弄人。
陈品冷哼一声,续道:“今晚的行动你也一起来,给我放聪明点!放跑了那个淫贼,谁都保不了你!”
他神色冷峻,绝不像是在说笑的。
但殷禹此刻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知道那掐喉淫贼在哪儿?”
这个掐喉淫贼在近日以来可是把百泉县搅得一塌糊涂,人人自危。
他在短短两个月内便接连犯下三起命案。
死者均是年轻貌美的黄花姑娘,死因全是掐喉窒息而死。先奸后杀,手法残忍,死状恐怖,可说是百泉县近十年来的第一凶徒。
刚才陈品和齐老爹所谈论的赵小娘子便是不久前的第三位受害人。
“这个自然,”陈品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禁露出一脸得意之色,说道:“也不看看是——”
“陈捕头,可以走了。”
他话正说一半,齐老爹恰好收拾了东西出来,招呼一声,陈品便匆忙扔下殷禹,随齐老爹一起启程出发验尸去了。
等两人走后,殷禹又将自己刚刚被纳入衙门成为捕快的消息告诉了齐柔,后者适才虽然对官府颇有微词,但听到这一消息后仍为殷禹而感到高兴。
两人合力一起忙活完了齐老爹交代的那点活儿后,殷禹又嘱咐一声,便独自出门兴冲冲地先跑到衙门报道去了。
哪知今天衙门的人外出大半,加上手续繁琐,竟然一直忙到了日落时分才办理好入职手续。
而平时预备下的捕快差服均是中等尺码,根本找不到适合殷禹这样一米八有余的大个头的身材尺寸。
主事便只好暂时记下,先给了他一把佩刀和差役腰牌。
等到晚饭时,陈品和其他捕快才总算回来。他简单向众人介绍了下殷禹,用过饭后便开始布置起了今晚的猎捕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