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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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刺骨，霜叶凋零，枝头上只剩下几片黄叶，战战兢兢的在枝头上落脚，只等一个契机，飘落下来。
舞蹈教室内练舞的学生在寒潮来临的冬季，热情不减，紧张的训练着，为期末的最终考核做准备。
除过东方曜和韩雪薇以外，一班其他学生都两两一组，配合跳舞。
东方曜独自在舞蹈教室的这一边跟随音乐起舞，韩雪薇同样在教室另一边起舞。
这样的情况从那日东方曜和涂小满闹僵后就开始了，并且一直持续到现在。
“东方曜，韩雪薇，说了多少次了，拉丁舞要你们两个人配合才能跳的好，你们两个总是各练各的，期末考核怎么办？！”舞蹈老师见到他们又这样，生气的对他们说。
东方曜没有答话，韩雪薇立刻开口说：“老师，我也说过了，我要换舞伴，不换舞伴我是不会配合练习的。”
韩雪薇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律动十足的音乐，正在练舞的所有同学都停下舞步，看向韩雪薇和东方曜。
老师看了看她，叹口气说：“我也说过，今年的练舞搭档在开学时就已经定下来了，不满意的话，下学期才能够再进行更换，你就先配合东方曜练习，通过这次期末考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申请单独跳。”
韩雪薇说出自己的想法，东方曜跟着她的话说：“如果韩雪薇同学申请独舞的话，那我也一样。”
老师看着倔强的两个人直摇头，无奈道：“行，你们想独舞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面，独舞的标准比搭档舞的评判严苛，你们要做好可能不及格的心理准备。”
“好的老师。”
“好。”
两人分别答应，其他同学见事情解决，轻松明快的舞曲在他们脑海中又变成了主旋律，他们又开始互相配合，练习起来。
下课后，大家都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东方曜独自一人走出教室，身边还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谈话。
袁易明搂住涂小满的肩膀，说：“走，去更衣室换完衣服后跟我一起去食堂吃饭。”
“得嘞。”涂小满和袁易明欢快的撞开他们前面独自行走的东方曜，向更衣室跑去。
东方曜抿抿干涩的嘴唇，看向涂小满的背影，很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他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沉默的在更衣室换完衣服，背上包，从艺术楼向食堂走去。
正在路上走着，韩雪薇和她的一众姐妹经过东方曜身边，别说是招呼，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下。
但他们谈论的话语却句句不离他，像一把把闪着刺眼白光的尖锐短刀，一刀刀穿过他的大脑，而后捅向心脏。
“雪薇，你真的想好了要独舞吗？万一不及格怎么办？”
“对啊，你没必要这样的，除了他，你再在我们班挑一个人跟你跳舞不就好了吗？”
“就是，别因为他，跟自己的成绩过不去呀。”
韩雪薇对她们摇头说：“比起我的成绩，我更不愿意和欺骗女生感情的人一起共舞，放心啦，独舞我是可以的。”
“雪薇可真是爱憎分明呢，不像我，要是听到不及格我可能就害怕了，雪薇可真勇敢。”
“还说呢，东方曜那么帅的人，想不到他心这么黑，以后我见到帅哥都要留个心眼了，谁知道他那副皮囊下藏着什么坏心眼。”
“就是就是，他要不是和我一个班的，我都不想见到他，借用我爸告诫我的话，那么小就欺负女生，长大后还不一定能干出来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呢。”
“总之，离远点总没有错。”
“对对对。”
“别谈他了，一提到他的名字，我中午心情都不好，连食欲都没有了呢......”
听到这些话的东方曜脚步像灌了铅一样重，越走越慢，到最后他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伫立，一动不动。
他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红起来，水雾布满他的眼睛，他此时很想很想不受任何约束的大哭一场，而他连一个安慰他的人都没有。
那天事情发生后，他拼命的在老师，同学面前自证清白，同时也希望黎璇说出真相，黎璇反而落井下石，说他就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做出了那样的举动，当时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这几乎成为了他的死证。
所有学生在那时都认定了一个事实：东方曜就是个欺负女生，玩弄女生感情的坏人。
在女多男少的舞蹈学院内，这个消息瞬间传开，如风暴一般迅速席卷。
一时间，原本能和校草邹慕齐比肩的东方曜，立刻变成众矢之的，这个学校的学生见到他都要说他两句，不开心了更是骂他两句。
要是有人吵架说：“你的好兄弟是东方曜！”这等最高级的侮辱，简直比揍那个人两拳还难受。
“东方曜，没事的，没事的，振作起来，你没有那样做，没有那样做，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你自己相信你自己，你追求你自己的梦想就好。”
东方曜在心里再一次默默宽慰他，然而他眼里的泪水再一次积攒不下，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凛冽的寒风吹迅速将他的眼泪吹干，使他的脸颊又干又疼。
这不适，让本来从湿润的海城市来到帝都干燥环境的东方曜更是雪上加霜，但即便如此也抵不上他心中痛苦的千万分之一。
他抬头看向那花白的而没有温度的太阳，在他印象里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温暖的太阳，在此刻是那样的冰冷，它用冷色调渲染着周围的一切，用冷色调刺痛他的内心，
东方曜看着那太阳发愣，一刹那，仿佛天地之间什么人都没有了，什么声音也不见了，独独只剩下他一人穿梭于这世界当中。
他又想起了李海星，他想问，她在天上做星星的时候，是否知晓了这一切，是否能看见他所经历的这一切痛苦，他现在又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摆脱掉这些痛苦，从而带着她的梦想去实现呢？
要是她，她该怎么办，她会如何应对这一切呢？
东方曜迷失在茫茫的天地之间，无人为他解答一切，无人帮他半分一毫，只能悄悄希望一切都能好转。
一切终归没有他设想的那样好转，风暴愈演愈烈，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学校没有人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人跟他玩，见到他也躲他躲的远远地。
如果老师非要让那个人和东方曜做什么，不论男生女生，都是一副不耐烦外加极不情愿而又骂骂咧咧的样子，完成后就赶紧离开，生怕和他沾染上半点关系。
东方曜不想让远在海城市和海外上班的爸妈担心，每次通电话的时候，东方曜都强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强颜欢笑，诉说在这里过的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开心，被孤立，被排挤的事情一句都没有给他们透漏过。
每次打完电话，他看看对床早就搬走的涂小满，空荡的宿舍只剩下他一个人，巨大的荒凉感一次次的向他袭来，压得他，一次次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眶一次次的红肿，他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知道他流了多少次眼泪，辩解过多少回，呐喊过多少次，而他周围的人，一个也不知道。
期末考试前夕
“小曜，老地方见。”东方曜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东方曜拿起手机，看见是胡茵发给他的信息。
“好，等我一会。”这天是周六，东方曜简短的向她回了一句，在宿舍镜子前揉揉他那发僵的脸，抹去他眼角上还挂着的泪滴，生怕胡茵看出来什么端倪。
国庆假期过后，两个人忙着各自的事情，再也没有见过面，唯一的联系也只是在手机上聊天。
东方曜不想让他的好朋友胡茵担心，害怕她因为他的事情分神，自然没告诉胡茵他在学校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胡茵所说的“老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离两个人的学校都很近，东方曜走出校门，不多时就到了。
东方曜推开奶茶店的木门，铜铃声响起，几名帝都舞蹈附中周末过来这里写作业喝奶茶的学生看见东方曜，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窃窃私语起来。
东方曜不理会她们，尽量把她们的话语都屏蔽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待着胡茵的到来。
不多时，一阵铜铃声响过，胡茵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看见坐在窗户边的东方曜，立刻快步走过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刚来。”
“喝点什么？”
“你知道的，还是橙汁。”
“橙汁又酸又涩的，你换个口味吧。”胡茵向他建议着。
“你知道的，我喜欢喝。”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点了各自喜欢的饮料。东方曜面前摆上橙汁，胡茵面前摆上可乐。
东方曜拿起橙汁就喝，胡茵看着他的样子，感觉他整个人变化很大，而她又说不上来他哪里变了。
东方曜喝了一会，他发现胡茵正看着他，他放下橙汁，问：“怎么了？”
“没什么。”胡茵摇摇头，问：“下一周就是学校考核周了，你准备的怎么样？”
“还好。”东方曜回了她两个字，再无回话。
“考核周结束后，你想在帝都转一转，还是直接回家呢？”
“直接回家吧。”
“行，那你是想坐火车还是坐飞机呢？”
“火车吧，省钱，而且好拿东西。”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买票？”
“考核周结束了就去买。”
“好。”
东方曜很简短的向胡茵答话，几番下来，胡茵不再问他，东方曜也没有再回答她。
两个人默默的喝着各自的饮料，他出神的看向窗外，金白色的阳光照着街边花砖铺设而成的路，他心思完全不在胡茵的身上，甚至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少说话，不要让胡茵看出来他最近的异常。
但他还是忽略了，喜欢他的胡茵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他那再明显不过的变化，胡茵感觉东方曜在学校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在瞒着她。
东方曜在熟悉的人面前一贯侃侃而谈，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有所保留，话比较少。正所谓她知道这一点，她才感到很奇怪，因为她又不是他不熟悉的人。
“小曜......”胡茵问他：“你最近在学校，过的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给我说说看吧。”
正发呆的东方曜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正襟危坐，又为他的太过正经，尴尬的笑了下，说：“还好，最近在学校的生活是在学习练舞，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
“好吧。”胡茵以为她这样问，会让气氛活络起来，结果是比之前更沉闷的氛围。
“你就没有想问我什么的吗？”
东方曜听完这句话，看向她，这回才问：“你最近在学校生活的怎么样？”
“我最近在学校的生活啊......真的，跟你说，好极了，我带着我的姐妹们一起训练学习，教练都说只要我们好好练，好好学，明年就能带着我们去参加比赛了呢。”胡茵兴奋地说着她的事情。
东方曜听完后才略显轻松，微微一笑，说：“真好，那就提前恭喜你比赛顺利了。”
“好，我会的。”胡茵应下他的话，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大，她一定要弄清楚东方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人的饮料均喝完见底，东方曜起身说：“我回学校复习了，你也是，好好考试，考试周结束后我们再见。”
“好。”胡茵点头向他挥手道别。
“诶，那边那个女生。”她们见东方曜走后，另外一桌喝奶茶的那些女生，叫住胡茵。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
“那个......我们看你跟东方曜很熟，有些事想给你说一下。”
“什么事？”
“就是......”
胡茵听完，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东方曜走出奶茶店后长舒了一口气，为胡茵没有看出他的异常而感到庆幸，他这一学期经历的事就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闪，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一切又是那样的虚幻。
他不是没有过幸福的校园时光，所有所有的事情在那一天戛然而止，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只剩下他一个人苦苦挣扎。
“不能再想下去了，要好好准备这一次的考试。”东方曜甩甩头，将他的思绪回拢。
他在脑海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即使所有人都不理他，都误会他，那又如何，他不会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影响，他有信心跳出最优美的舞步，以此，打动所有人。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心高气傲的东方曜最终还是高估了他自己，他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坚强，他也支撑不了被所有人一直孤立的困境。
全班倒数第一，最终给他盖棺定论，画上了他这一学期学习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