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迈靡靡,中心摇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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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仙芝微微颔首，倒是没有责备尚君长的意思，也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自己这帮老兄弟，终究是摆不上台面的，要做大事，看来还是要寻几个得力的帮手才行。于是他将目光转向王允恭，问道：“小兄弟呢？你有什么高见？”

王允恭知道这件事最终还是要落到他的头上，便微微一笑道：“这看似是几伙灾民之间的互相争斗，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大家穷极无聊而已。以前吃不饱饭，大家没有心思闹腾，现在有饭吃了，不用考虑生计问题了，无事可做，便开始打架逗闷子。”王允恭几句话道出根源，大家都是会心一笑，道理说出来很简单，要想明白却是难事。

王仙芝又是点点头问道：“那小兄弟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王允恭微微顿了顿道：“对于现在这个情况，要治根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做点事情，他们有事情可做了，自然就不会打架斗殴了。其实，刚才尚兄已经把这层意思点到了，灾民们来自十里八乡，旧的组织和宗族已经荡然无存，那为什么不能将他们组织起来，让他们做点事情呢？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昔日商鞅驭民有五术，其中之一就是疲民。说白了就是给老百姓找事情做，让他们疲于奔命，自然就没有经历去想、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说得轻巧！”柳彦璋打断王允恭的话道：“这帮人已经饿疯了，能听咱们的？你想多了吧。”

“是啊，”其他几个票帅也质疑道。

王允恭一摊手，笑了笑道：“现在是灾年，他们本来就没有吃的，是老兄拿出粮食来使他们活命，谁不从命，不给吃的便是了。”

“刚才俺就说了，要是不给他们吃的，他们造了反怎么办？就咱们几个人，能吓唬谁？”柳彦璋声音有些激动，气势汹汹地逼问道。

“这不一样，”王允恭解释道：“放弃赈灾，那是针对所有人，从此以后所有人都将没有吃的，所以他们会抢，会造反。因为不服从命令而得不到饭吃，毕竟是少数，就算咱们不给所有人吃的，追论起来，错也是在他们，因为个别人而影响大家，大家也会群起而攻之。”

“嗯，”王仙芝深表赞同，他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把他们组织起来，是个好办法，不过要让他们做点什么好呢？小兄弟可有什么高见？”

王允恭摇摇头道：“这个，我着实也不知道。将要怎么组织，将要组织多少，将要把大家带向何方，这是当家的思考琢磨的事情，实在不是我这样的客将能定夺和给予意见的。”

王仙芝眯了眯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句话触动了他心底最隐秘的东西，他没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望了出去，目光仿佛穿过二堂望向远方······

“你今天是怎的，说话含含糊糊的，也说不明白，”一回到住处，季然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还打起哈哈了，这可不像是你啊，平日里的英风锐气哪里去了？”

王允恭撇嘴一笑反问道：“你知道王仙芝想干啥？我这个时候往前冲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要做甚？”季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略显紧张地问道。

“哎，”王允恭轻叹一口气，平静地答道：“他要练兵。”即使季然经多见广，听到这四个字也是为之一振，目光紧紧地盯着王允恭，语带凝重地问道：“你是说他要练兵造反？”

“也许吧，”王允恭斜瞟了季然一眼，微微一笑道：“这个只有他知道了。”

“这个可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季然目光紧紧盯着王允恭。

“倒也不是意料之外的。”王允恭答道，他见季然仍旧看着他，目光锐利，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于是笑了笑解释道：“当初请他来赈灾，我就知道他有别的目的，当时不得而知，还以言语试探他，现在看来，他是早就有所预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