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迈靡靡,中心摇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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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胡脸猝不及防，一边捂着自己脑袋，一边搓揉着自己的眼睛，疼得龇牙咧嘴。

疤瘌眼刚才被大家耻笑，有心找场子，哪里肯放过这机会，趁着毛胡脸还没反应过来，怪叫一声，拳脚如雨点般地朝他打去。毛胡脸一时顾不过来，被这疤瘌眼抢了先机，只能抱着头乱窜，人群里趁机踢他一脚给他一拳的也不在少数，大家都闲得蛋疼，也是乐得偶尔看个打架什么的。

不过毛胡脸也不是善茬，等他缓过神来，朝着正在追打他的疤瘌眼就是一巴掌，这一掌势大力沉，竟直直将疤瘌眼扇飞出去一丈有余，嘴里骂骂咧咧地道：“他妈的，叫你小子耍阴的！吃俺一巴掌，打死你个卫南狗！”

眼见又一对打起来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呼叫声、呐喊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饿了这么多天，终于吃上了几顿饭，吃饱了的闲汉们终于不用再为自己的生计发愁了，正愁有劲没处使，一见有这样的热闹，一时之间大家开始亢奋起来，一个个血脉喷张跃跃欲试，就差一个引爆的临界点了。

这个临界点说来就来了。疤瘌眼吐了吐口中的血沫子，里面居然还有两颗牙。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朝着人群喊道：“卫南的乡亲们，顿丘的猪猡欺负咱们了，跟他们拼了！”说着便挥舞着双拳冲向毛胡脸。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除了血缘这个羁绊，还有很多很多的羁绊，比如同窗、同袍还有同乡，特别是一大堆人聚集的时候，大家相互之间不认识，就需要某种羁绊来把大家连在一起，而这种羁绊就成为他们之间相互熟识、相互帮助、相互依靠、相互照顾的纽带和桥梁。在背井离乡、逃荒要饭的年月，同胞、同学、同袍这些小规模的团体都没有足够大的力量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唯有同乡这种覆盖更广、人数更多的联系才能够让大家聚在一起，一起抱团取暖，一起寻找吃的，一起不至于饿死。所以，疤瘌眼这样振臂一呼，周围围观的卫南人开始狂躁起来，个个怒目圆睁，跟着疤瘌眼朝着毛胡脸冲过去。

毛胡脸也被这阵势吓住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是一大帮人，他只能一边跑一边叫：“顿丘的老少爷们，卫南的狗杂碎欺负人了，跟他们拼了！”嘴上虽然喊得是拼，脚下却不敢怠慢。

不过事情就是这样，疤瘌眼有卫南的老乡，毛胡脸自然有顿丘的老乡，一听卫南人欺负顿丘人，那也不管认不认识毛胡脸，也不管对错了，朝着卫南的人便冲了上去，两个人之间的打斗，终于变成了两个地方之间大规模的群体性械斗。

灾民们按照籍贯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一旦形成阵营，不会是上来就开始干架，双方反而会不约而同地酝酿一番，虎视眈眈地怒目而视。

中间偌大的空地很是安静，不过双方的怒火却能把周围的一切都融化掉。

这种沉寂一般只会持续片刻，一定会有人会被这种阵势压迫地按耐不住。

这时，毛胡脸突然暴起，冲上前去，一拳把疤瘌眼打翻在地。这就像是导火索，迅速将两边火药桶点燃，其余的人也纷纷动起手来，两个阵营的人打成一团。

大家都有太多的悲愤和怒火需要发泄。

顿时，整个空地上充斥着喊叫声、呻吟声、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