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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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豪宅，巨富，美妾，这些我都有了，还要怎样呢？

看着这房子，王仙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赌博押宝时的紧张，是想赢怕输的犹豫，是舍得之间的权衡，各种滋味杂陈，连自己都不清楚。别看在属下面前，王仙芝总是那样豪情万丈，那么信心满满，可一想到将来要做的事，他还是有些心虚，而且虚得不行，没有一点底气。到底该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方向，但他知道，也许机会只有这一次，能抓住，他便能摆脱给人当狗的命运，所以他要珍惜，他要改变，他要动起来。

他穿过一道院子，来到二堂，这里是他和自己手下的票帅议事的地方。

正中挂的是“义薄云天”的金匾，牌匾下面就是自己那把交椅。

王仙芝伸手轻轻抚摸一下自己的椅子的把手。这几年多少州府的私盐都是从这里出的，多少大事都是在这里拍板决定的，多少危险都是在这里化解的，现在真的要放弃这一切吗？这把椅子现在是属于自己的，将来呢？或许哪一天就不属于自己了，也或许将来能换一把更大、更好的，谁知道呢？

王仙芝这样想，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

“哎！”一瞬间这万千的感慨化作了王仙芝的一声叹息。

“老大！”

一声粗旷的高喊打断了王仙芝的思绪，他睁眼去看，进来的是曹师雄，这人总是这样粗鲁，一言不合就翻脸，拔刀子就要拼命，这样的人打打杀杀是可以的，做大事特别是谋大事，就显得不足了。可问题是自己手下大多是这样的人。王仙芝微微摇摇头。

不过，能当上盐枭的老大，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必备的素质，两人目光相交的那一刹，王仙芝已经是和颜悦色：“哦，是师雄啊，坐！有啥事么？”

曹师雄走到王仙芝跟前，一屁股坐到最近的一把交椅上，端起案几上的水咕噔咕噔喝了几口，重重把碗扔在桌上，还用袖子一抹胡茬上的水渍：“可累死俺了！吃白食的人太多了，从早上忙到现在，俺还没有住下坐下歇歇喘一口，真是累死俺了！”

“弟兄们都辛苦了！”王仙芝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曹师雄身边，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碗水：“怎么样，都安排好了？”

“我说老大啊，咱们……”曹师雄要发牢骚。

“好了，好了。”王仙芝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一时想不通也情有可原，你们也不要多问，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王仙芝是不会坑自己兄弟的。”

“哦！”曹师雄答应了一声，作为这个盐帮的骨干成员，他自然笃信自己的大哥，可他又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放着一本万利的私盐生意不做，非要搞起慈善来了，这不是脑子有病嘛！不过，既然是大哥决定的事，那就跟着干吧，这么多年刀头舔血都过来了，还怕给那些穷棒子发粮食吗？

“大哥。”这次进来的是尚让。

尚让恭恭敬敬地躬身站立在门口，说话时的声音和语气都没有那么粗鲁，可王仙芝从他的神色中读到了一丝慌张。

“是老二啊，有啥事儿？”王仙芝坐回到自己的交椅上，装得漫不经心。

尚让斜眼看了看曹师雄，支支吾吾没有开口。

曹师雄看见尚让的动作，冷哼一声道：“行了行了，我走，我走便是！”

王仙芝陪着笑对曹师雄道：“师雄啊，你先去忙吧，缺啥就和大哥说，我马上叫人给你补上，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这些我都知道，弟兄们辛苦了，大哥我亏待不了你们。”

曹师雄悻怏怏地站起身来，端起碗来又灌了几口水，仍旧是重重把碗扔在桌上，朝王仙芝抱拳拱拱手，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连正眼都没有看尚让一眼。

尚让双眼微微一眯，凶光转身即逝，见曹师雄一走，这才又向前走了几步，神色慌张地道：“大哥，出大事儿了。”

“哦，什么事？”王仙芝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脸的淡定。

尚让回禀道：“衙门里一个与我相熟的兄弟告诉我，县尊大人听说咱们开了粥棚，要过来视察视察，还请大哥早拿主意。”

王仙芝眉头一皱，问道：“当官的来作甚？”

“小弟也不知道，估计是咱们的举动惹了他们怀疑吧······”尚让猜测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