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秋霜,勿为犬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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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彦威打断王允恭的话道：“小兄弟，这次老大哥本就叫你全权负责，我，老柴、老王，还有弟兄们敢不听你的，难道还敢违了老大哥的意思吗？你放心，我老楚在这里表个态，要是真能出城，你叫我干啥我干啥，绝无二话！”
王允恭转眼看向柴存和王重霸，两人也是点点头。
那边的黄揆也抱了抱拳道：“王老大是老前辈，我大哥也是尊重他老人家的，所以我们弟兄自然也听小兄弟你的，只要你一声吩咐，俺们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
王允恭点点头道：“好，既然诸位兄弟以性命相托，那我便责无旁贷，我保证把大家带出去也就是了。”
王允恭几句话声音虽然不高，在这帮落难的人听来，却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态瞬间从几尽崩溃的边缘变得充满希望，顿时不觉群情激奋、热血沸腾起来。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沿街而居的住户，倘若睡得不是很熟，一定能听得见脚步声、马蹄声，有时甚至还有金属的甲叶摩擦发出的哗哗的响声，有经验的老住户自然知道，这是出大事儿了，此时此刻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得在屋里待着，以免惹祸上身。
县城的中间十字大街的交汇处，是一座一座高高耸立的鼓钟楼，虽说已经有些破败，但在月光的映照之下，仍然显得格外庄严，毕竟这里是全城最高的地方，一早一晚的晨钟暮鼓便是从这里传到全城每一个角落。
打更的便住在这钟鼓楼之内，二更的时候，他刚巡了一遍城，虽然只是沿着南北大街和东西大街走一趟，但这十几里地的路程也着实不太轻松，他感觉到身子有些乏了，刚想眯一小会儿，就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心里烦躁得很，于是起身点上灯朝外喝问道：“谁啊！”
“闭嘴！再说话弄死你！”门外传来一声呵斥，紧接着是兵刃出鞘的声音，打更的赶紧吹灭油灯，将被子蒙住了全身，再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月光之下，一队士兵将这钟鼓楼团团围住，楼上、楼下都站满了手持兵刃、身着铠甲的士兵，月光映照之下，刀锋剑刃寒光冷森森的逼人。
此时，胖掌柜已经不是在破庙之中的样子，他换上一身铠甲，腰间悬挂一把直刀，顿时平添几分威武之气。刘鄩倒还好，还是那样的打扮，戴一顶桶子样的头巾，身上穿的是一件皂沿边麻布宽衫，腰中系的是一条青褐色的銮带，风一吹飘飘若仙。
两个人登上钟鼓楼的顶层，放目望去，整座乾封城尽收眼底，但见黑夜沉沉，在月光笼罩之下显得格外清冷。
刘鄩看得尽兴，不禁开口吟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这里是这座城最高的地方。”军官用手点指道：“从这里看，即便是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得到，只是现在是晚上，街巷大多看不清楚，搜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城里都是咱们的人，一旦知道他们大体的位置，咱们可以搜城，将他们一举拿下。至于第二波人嘛，咱们明天早晨天光大亮之后再做计较不迟，反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天罗地网，他们就算肋生双翅也难逃脱。”
刘鄩摇摇头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既然现在咱们占尽优势，那还是早早兑现的好，千万不可学那鸿门宴上的项羽。”
军官点点头问道：“那，咱们如何做？”
刘鄩凭栏而望，威风拂过他的脸庞，吹起他身上的衣带，飘飘洒洒，他微微一笑道：“刚才老兄说夜间不好拿人，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且看看我这手段吧。”说罢他朝边上的士兵吩咐道：“开始吧。”
“掌灯！”边上的亲兵小校吩咐道。
“点灯······”传令兵一个一个往下传令，随着一声声高喝，八盏红灯分别从东、西、南、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八个方向缓缓挑了起来，在沉沉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醒目。
等不一会儿，但见南边远处也挑起了一盏红灯来，与这钟鼓楼南边的红灯遥相呼应，继而是西南、正西、西北、正北逐一亮起红灯来，一一对应，相映成趣。
刘鄩满意得点点头，对身边的军士吩咐道：“行了，灭了吧。”
军官大惑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唱的哪出？才叫人点上灯怎么又叫人灭了？整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刘鄩微微一笑道：“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我最烦你这一点，整天神神秘秘的，赶紧派人收了网，把他们全抓住不就完事儿了？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军官一脸不屑地道。
刘鄩也不反驳，只是微微笑了笑。
这时，一个小校顺着楼梯跑上来，朝军官和刘鄩躬身施插手礼道：“启禀将军，各路人马已经全部到位，可以随时行动。”
刘鄩点点头，吩咐道：“知道了。掌灯吧，咱们先拿一拨人开开刀，试一试我刚想出来的这套夜间抓人的手段。”
“是！”小校再施一礼便去安排。
刘鄩向军官询问道：“刚才那伙人逃向哪里？”
军官朝着东南角指了指道：“喏，在那边！”
刘鄩微微一笑，吩咐手下道：“东南角挂灯。”
随着一声应和，一盏大红灯笼从钟鼓楼的西南角缓缓升起，顿时在夜空中发出醒目的光晕来。
这时，几里之外的城墙上也挑起一盏红灯来，两盏灯笼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彼此遥相呼应。
刘鄩面带微笑，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正南、正东点灯。”
两盏灯笼缓缓挑起，三张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照亮了钟鼓楼东南交的一片。
过不多时，远处城墙上对应的地方也升起两盏红灯来，两两相对，互为犄角。紧接着，正南、正东两条大街上，分别沿街亮起一排灯笼来，约莫几十丈就有一盏，在钟鼓楼上一看，宛如一串珠串，甚是好看。
看到这里，军官才琢磨出点味道来，点点头道：“你这是把他们藏身的这块区域给圈了起来啊，妙哉妙哉，果然还是你鬼点子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