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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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有一吊钱赚，十几个汉子无不喜笑颜开，纷纷聚拢过来，上前催问货在哪里，说着就要动手搬行李。
王允恭摆摆手道：“不急不急。货已经给大家分好了，你们一人背一个筐，咱们一起进城，只要进了城，马上支付工钱，怎么样？”
“你们耍赖怎么办？”一个汉子问道。
“哈哈，”王允恭笑了笑道：“在你们的地盘上，还怕我们耍诈不成？放心吧，进城时货在你们身上，进了城你们是落地户，我们远道而来的怎敢赖账？”
“这话说的在理，那就权且信你！”十几个汉子纷纷道。
楚彦威和王重霸招呼着手下抬出十几个筐来，一人一个，数量却是正好。这竹筐不小，里面装的货却不多，还用油纸包了，而且不止一层，看不清里面是什么。那十几个当地的汉子一人背起一个，试了试分量，约莫也就二三十斤的，背在身上不显沉。
楚彦威和柴存几个见当地的汉子把东西都背上了，就往自己腰里插兵刃，王允恭上前摇摇头道：“这回兵刃还是不要带了。”
楚彦威不无担心地道：“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手里有件趁手的家伙，总算还能应付一阵。”
“是啊，”柴存也附和道：“要是没件家伙，不是情着叫人宰割吗？”
王允恭摆摆手道：“问题是现在这城戒备得这样森严，咱们就是带也带不进去，真要交手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楚彦威知道私自携带兵刃乃是重罪，又眼见把守城门的兵丁盘查严密，也只能叹气作罢，随手把兵刃交给留下来的兄弟。
王允恭把季然拉到一边，嘱咐道：“哥哥万事小心，我们进城之后，你们马上转移，千万不可在此久留。”
季然点点头，也不无关切地道：“你也多加小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尽力拖，拖到晚上就好办了。”
“嗯。”王允恭郑重地点点头，继而转身，对大家道：“咱们出发吧。”
姓周的探子见季然不动，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便上前问王允恭：“季大哥他们不一起进城？”
王允恭神秘地一笑道：“咱们进去就够了，季大哥还要其他的任务。”
“哦哦，”姓周的探子皱皱眉头，虽不知其意，却也没有再多问，只能随着往城门方向前进。
众人翻过一道山梁，便看见城门了，沿着山路下了山，来到城门前一块空阔的地方，王允恭对大家道：“咱们不能一块进城，得分批走。柴兄，你带几个人先进城，找个僻静的所在，等着接货。定大，你带两个人与帮咱们运货的兄弟一起走，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动手。楚兄，咱们两个带着其他的兄弟走在最后，随时见机行事。”
楚彦威和柴存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妥帖的办法，一起进城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分批进城才是最好的办法。先进城一批作为接应，以免进城之后手足无措；另一批则跟着押货，以防运货的人中途偷货或者遭遇不测；最后一拨人尾随而至，随时处理前面遇到的问题，依次而行，井然有序，大家都不由得佩服王允恭安排得妥帖得当。
众人沿着官道往前走，第一拨柴存他们已经到了关卡附近，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所以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柴存径直朝前走，执勤的官兵把他们叫住，一个个拿着障刀横眉冷目，一个为首的喝问道：“干什么的？”
柴存陪着笑抱拳拱手道：“军爷，咱们是濮州的粮商，到咱们乾封来看看有没有买卖可以做。”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吊钱，找了个隐蔽的角度，往为首的那人怀里一塞，接着便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为首的一见有钱，自然笑逐颜开，在柴存肩上拍拍道：“行，可以啊，会来事儿。”
柴存心中暗道：“原来进城这样轻松，早知道我便带着进去了，哪里用得着这样白费力气，姓王的那小子真是多事，看我回去不好好羞辱他一番。”想到此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微笑。
不料，为首的那个军官把话锋一转，冷笑一声道：“不过呢，该搜查还得搜查。”
柴存急忙抱拳拱手道：“军爷，您通融通融。”
为首的军官冷笑一声道：“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我的老弟，上峰有令，不搜肯定是不行的，你也不要为难我们弟兄，出来混的，都不容易。”说到这里，那军官朝手下挥了挥手，几个士兵便朝柴存冲了过来。
军官阴恻恻地笑了笑道：“话说回来，你老弟不会带了什么违禁的东西吧？来，给我仔细搜。”
柴存忙说没有，却已经被两个大兵夹着，一个上下其手，仔仔细细搜查起来。柴存偷眼观看，自己的几个手下也如同自己一样被人搜身，行李翻了一地，搜查得十分仔细。
他暗自庆幸，得亏自己没有带着盐巴进来，否则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转念又想，自己进不去，姓王的那小子也照样进不去，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心里仔细盘算着，万一出了事，可要怎么逃啊。
一通检查完毕，当兵的这才纷纷向为首的那军官报告没有，柴存也长舒一口气，陪着笑问那军官：“我就说没有吧，咱们都是安善的良民，军爷，那小的就进城了？”
“去吧，去吧。”军官不耐烦地摆摆手。
柴存他们第一波便这样进了乾封城。
前面发生的事，王重霸都看在眼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动得厉害，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冷汗直往下流，手心脚心全是汗。他回头看看背着筐的十来个汉子，咽了口唾沫招呼道：“前面就是城门了，大家跟紧点。”他自己都觉得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两腿不住地打颤，他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好在这帮帮着运货的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他们大步流星地到了城门口，同样也被官兵拦住，王重霸才要开口，军官却已经先开口了：“你们几个才出城就找到活了？运气不错啊。”
走在前面的一个背筐汉子憨厚一笑道：“托福托福，遇到一桩好买卖，运点东西进城，军爷还要看吗？”
王重霸暗自庆幸这些当地人与官兵熟识，这回总算可以放心进城了，谁料那军官继续道：“该检查还是要检查，这是上面的规矩。”
“咱们都是安善良民，哪里会运那些违禁的东西，军爷您尽管查。”那当地人说着，将肩上的箩筐一卸，十几个汉子都将肩膀上的箩筐放下来，等着官兵检查。
王重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为了躲避检查，他们前几天便做了一番手脚，把盐放到了筐底，再在上面盖上几包粮食，以此来掩盖。不过王重霸也知道，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要是官军认真查，没有查不出来的。
几个官军提着障刀来检查地上的箩筐，王重霸站在一旁斜瞅着，眼见着官军翻来翻去，一层一层地翻，王重霸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他在想翻到怎么办，他在想脱身之计，他在想要不要硬拼，他在想······
眼见着翻到最底下一层，为首的军官轻咳一声，几个官军便不再往下翻了，纷纷上前报告说没有，军官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对着那群当地的汉子道：“行了，行了，进去吧。”
十来个汉子又纷纷背起箩筐，便这样进城了。
只留下王重霸站在哨卡前面不知所措。
军官上上下下打量了王重霸一番，歪着头问：“你们一伙的？”
正在愣神的王重霸听到有人问自己，先是本能地摇摇头，紧接着点点头，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军官对手下的士兵道：“检查一下有没有夹带，没有就赶紧让他滚。”
几个士兵把王重霸杈到一边，浑身上下仔细搜了搜，并没有搜出别的东西，一个照着王重霸屁股就是一脚，还骂了句：“滚！”
这一脚将王重霸踹了个趔趄，他找到平衡之后，回头瞪了踹自己的士兵一眼，若是平日，他一定会和这小子拼命，不过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只好忍气吞声作罢，冷哼一声，心有余悸地也进了城。
王允恭和楚彦威、姓周的探子他们进城的时候相对轻松点，毕竟前两拨已经进了城，货也运进来了，心里的石头已经落了地，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楚彦威甚至还和官军开起了玩笑，向守门的士兵东打听、西打听，直到官军要拿刀纂打他，这才作罢。
进了城，三拨人马马上汇合起来，虽然分开不过很短的时间，却仿佛经历了生死，劫后余生，每个人都显得十分兴奋。
给十几个壮汉支付了工钱，王允恭问姓周的探子：“周兄弟，这乾封城里可有落脚歇息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