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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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符元年腊月,兰陵。
雪云遮天蔽日,整个天空仿佛蒙上一层厚重、坚实的龟壳。谁都知道不久将要下一场大雪。
精致的院落,一池冻水,边上白色的细沙和枯黄的芦苇,岸边矗立着几株古朴的柳树,只是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婀娜。
正对池塘的是一所竹寮。
竹寮里两个人,胖大的身穿土黄的僧袍,瘦消的身穿青灰的道袍,两个人正跪坐在一个小火炉旁吃茶。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去惹他做什么?”瘦消的双手捧着茶杯,斜瞟了一眼胖大的,一脸嫌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甚样的人。”
“阿弥陀佛。”胖大的尊了声佛号,“十缠、九十八结为百八烦恼。哪里是我去惹他,分明是他自寻烦恼。”
“切。”瘦消的一脸不屑:“你就强词夺理吧。”
胖大的才要辩驳,院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妇人的哭声,他只得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热茶,鼻孔里呼出两道白气。
瘦消的冷笑道:“把人带进火坑,却又在一旁袖手旁观。天下事有难易乎?难者,易者,都叫别人替你们做了,行啊三哥,你们萧家倒是当得太平宰相。”
那胖大的倒也不恼:“是诸众等,久远劫来,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暂无休息。这是他的命。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话音未落,妇人的哭声越来越大,胖大的微闭双眼,朝院外喊道:“老五,老五,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从院外跑进来一个身着素色织锦华袍的少年,看上去比瘦消的穿道袍的还小几岁。
少年站在竹寮外先朝瘦消的拱了拱手,算是见礼,又对胖大的道:“是临街的周婶,在门外哭闹了一下午了。”
胖大的喝了口茶,斜眼看着华袍的少年:“你又欺负人闺女了吧?”
“天地良心!”华袍少年一跺脚,满脸的委屈:“三哥你不要取笑我!周婶是来鸣冤的。”
“鸣冤?”穿僧袍的语带讽刺:“萧府什么时候改成衙门了?百姓们还到咱们这里鸣冤?咱老子官复原职才几天啊?”
华袍少年倒是沉得住气,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也不用急着嫌弃我,事情的原委我也打听清楚了:周婶的儿子在任城当差,十几天前任城县的仓库走了水,他儿子没有逃出来,与仓库一起化为灰烬了。周婶却不相信她儿子死了,就去任城县讨说法,任城县只说没有这档事,无可奈何周婶又来咱们县衙讨说法,咱们兰陵县也管不了任城的事啊,她便到咱们萧府门前哭诉,送也送不回,撵也撵不走,哎,你说该怎么办?”华袍少年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可奈何。
胖大的与瘦消的对视一眼,仿佛是说给瘦消的听,又仿佛自言自语:“已经是第三起了。”
瘦消的紧蹙双眉一语未发。
“好了,好了。”胖大的良久才回过神来,对华袍的少年道:“多给些钱劝回去吧。”
华袍少年却没有动,而是反问道:“三哥,难道就不想管一管?”
胖大的痴痴一笑,他是在回答华袍少年,目光却看着瘦消的,缓缓地道:“不敢问,不敢管。官府都已经封锁消息了,咱们能管得了?要是管出事情来,谁来承担?”
“难道为了保全乌纱帽,就连百姓的死活也不顾了吗?”华袍少年喉结颤动,显然是有些亢奋。
“你知道个屁!”胖大的怒气冲冲地把杯子扔到院内,一声脆响,杯子的碎片便四散开来。
“哈哈哈,”瘦消的不惊反笑,“三哥,你这偈子做得好啊!”左手却不禁去摸腰间悬挂的那颗雕有飞虎的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