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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素衣勿起尘影叹,梅落知春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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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贵人置若罔闻,仍径直走向门前。游云听后暗暗一惊,张了张口,终是缄默了。

还未走近,便远远瞧见檐下一站一跪的两人,那高大太监并未任何束缚小筑子,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小筑子便只敢安分又不宁地伏跪着,听到来人的动静才恍然看去。

虞贵人不啻碰上小筑子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惊,她虽年纪不长,却生长宫廷许久,被挖去双眼的罪奴尚且不能叫她惊骇,可这个瘦小的太监呢?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也许他都不知自己是怎样的眼神。

他含着泪,麻木又绝望,你却又能在他微颤的眸光里瞧见一丝生气。

高风正起,呜咽地撕扯一片脆弱的葱茏,虞贵人忽然泛起奇异的想法——风这样大,怕是树枝也要被卷走了。

“给虞贵人请安,贵人百福具臻。”筠仪出门行礼。

虞贵人同她见礼,新人请见时她对阮答应印象不深,虽中宫请安常常见过,也只记得阮筠仪抱病的恹恹之态,二人却无过多交集,今日倒是头一回交谈。

她又偷偷打量几眼阮筠仪,确是气色好了很多,双唇略略施了口脂,笑起来清妍,有股诗书之家的女儿幽娴。

“贸然相请贵人,也未早早远迎,还望贵人恕罪。”筠仪招来游云看茶。

“无妨,平日里也无事,正好看望祥嫔姐姐。”

说罢,虞贵人端起茶盏,便嗅见清沁茶香,又呷了一口,不禁出言称赞。

筠仪料想她自是遍尝宫廷名茶,一时间也不知此言是否只是客套,又见她面色真诚,便道:“此茶是嫔妾自家中带来的,贵人若是不嫌弃,嫔妾便命恣欢包些赠与贵人。”

虞贵人还未作应答,声旁的解姑姑便道:“小主,您常年惯喝花茶,莫要图一时新奇。”

虞贵人闻言慢吞吞地撇开茶叶,又尝了一口:“姑姑说的是,阮答应的好意我心领便好。”

筠仪察言观色,也不知个中缘由,便道:“游云,姑姑熟知虞贵人库房物什,你便领着姑姑去将赃物辨出,好让物归原主。”

二人依言退下,虞贵人瞧见解姑姑离开,向筠仪道:“方才阮答应好意并非有意回绝,只是太医说我应多喝花茶利于减重,茶叶多食怕坏了调理。”

筠仪方知晓缘故,虞贵人自是不拘小节之人,自己若再说告罪之语实在客套,便应声告晓。

两人寒暄几句,筠仪便向虞贵人说起小筑子偷盗之事,其个中苦衷也事无巨细地说明了。

虞贵人静静听着,拿起帕子拭了拭汗,筠仪瞧见便问:“贵人可是觉得闷热?”

此时虽是初春,气候稍稍回暖,却是较冬日湿冷些。筠仪仍着冬袄,屋内燃着炭火,只觉舒适温暖,她见虞贵人也着与自己一般的坎肩,只当她也如此感觉。

虞贵人苦笑着点点头:“姨母说春捂秋冻,嘱咐解姑姑使我多穿些。”

筠仪听后好奇其姨母为何许人,关怀如此严苛,却不依据虞贵人自身身形来,又觉初见便寻究其家亲不妥。

只是那一句“春捂秋冻”着实耳熟。

“春捂秋冻确是在理的老话。”筠仪起身支开窗,清凉的风透进来,屋内一时通爽许多,“祥嫔娘娘前些日子也同我叮嘱道。”

“多谢。”虞贵人见她动作,“祥嫔姐姐是不是还说过此为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

筠仪听后回头:“正是。”

虞贵人方才从祥嫔处而来,想必也同筠仪一般听过祥嫔絮叨,二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小筑子之事,虞贵人如何看待?”

“他也是可怜人。”虞贵人叹了一声,又端起茶盏细细啜了一口。

“小筑子之事当真叫人哀怜。”筠仪斟酌着开口,揣摩虞贵人神色,“嫔妾于心不忍,也想从轻论处,只是此况系其一面之词,属实与否还需细究。”

“也是。”虞贵人听后愣了愣,“我倒是犯傻了,不暇思索便信了他的话。”

说罢,便吩咐贴身宫女晓芃去内务府打探。

“若小筑子口述属实,贵人将作如何?”

“若事出有因,只怕宫规处罚太过苛刻。”虞贵人皱眉道,“我着实不想当个严苛主子。”

“嫔妾也愿意大事化小,将赃物归还,当作未有此事。”筠仪闻其口风,便应她的话,“不知贵人意下如何?”

虞贵人听后颔首:“我也有此意。”

筠仪听后心下轻松,暗叹好在虞贵人心善,此时倒是解决得快速。

“只是小筑子即使因阮答应心善免罪,可家境艰难至此……”虞贵人想起小筑子家中变故,颇有些不忍。

筠仪心中疏漏,险些忘却此事。

“嫔妾财物不多,但也愿意聊表心意。”筠仪谨慎地开口,心中自然不愿掺和此事。

“无妨。”虞贵人摆摆手,“我向来是个闲人,阮答应若是放心,小筑子此后之事可交由我打理。”

筠仪听后欣喜,忙赞道:“虞贵人真是济弱扶倾的良善人,此事若是有用得着嫔妾之处还请贵人不要嫌弃。”

“小事。”虞贵人听后倒是眉开眼笑。

“贵人打理此事嫔妾是最放心不过了,只是还有一事,贵人莫怪嫔妾多嘴。”筠仪思索片刻,仍是道出口。

虞贵人一愣:“何事?阮答应请讲。”

“小筑子固然可怜,毕竟有违宫规,贵人也应赏罚分明为好。”阮筠仪边说着,也思索谈及此事是否妥当,“不过一切也应待晓芃探查归来,若是小筑子扯谎,也宜交由慎刑司处罚。”

“小筑子之语我听着真切,应当不会骗人吧。”虞贵人听后咋舌。

筠仪只当她被姨母与解姑姑偏护着,以致心思单纯些,自己若同她若陈其利害,倒是显得草木皆兵了。

“小主,物品已经分辨明了了。”游云进来禀告。

二人听言起身走向屋外,筠仪望向分作两拨的物品,眸光转动,心下疑虑,面上却点了点头。

“有劳解姑姑了。”筠仪开口道,“我此话并非质疑姑姑本事,还烦请姑姑再看看静观斋分拣出的这一份,可还有虞贵人宫中的。”

虞贵人听言观两处物件,又看向解姑姑,她拭汗的帕子还捏在手边,有意无意地擦抹颈间的细汗。

解姑姑也不言语,点头领命后又查看一边,回禀道:“阮小主,老奴确信无误。”

“姑姑辛苦。”筠仪目光看向解姑姑处的一支玉笔,便问虞贵人:“贵人喜丹青?”

“啊?”虞贵人正走神,不啻被唤道,瞥了一眼解姑姑,同筠仪道,“是啊,也只是略有所知。”

适时晓芃回来复命:“禀小主,禀阮答应,奴婢方才去内务府探查,小筑子之事确是如此。”

虞贵人听后颔首,同筠仪道:“如此便不叨扰阮答应了。”叫来两名太监挟着小筑子,便准备回去。

“贵人且慢。”筠仪开口叫住她。

筠仪指向游云处的那只铜香炉:“此物并非我宫里的。”她看向伏地的小筑子,“解姑姑干练,我自然不疑,游云虽初来乍到,到底是细心记性好的,如此便是小筑子在扯谎,他还偷了非我二人宫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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