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驿传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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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节出现在千春亭的那天，我着实是惊艳了！我找来了李妃，在这宽敞的亭阁里，就在我的九龙宝座后头设了一道纯白绢纱屏风，让李木头藏在后头相看这位准女婿——自打田英离去之后，至今已有两个多月，田英信里约的半个月早过了！两个多月，朝里还算太平。上个月传来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最要紧！郭威病了许久，没挺过去，今年正月驾崩了。他死之前还不忘纸衣瓦棺入葬，省了自己身后的一笔大开销，他最终立了养子兼内侄柴荣为嗣，怕外甥李重进和女婿张永德不服，还让他们对柴荣行了君臣大礼。柴荣也不含糊，当了郭威养子后一直叫郭荣，自己的亲爹柴守礼虽然托了他的福养尊处优，可他父子之间却连面都不照一回！

北汉的刘崇（汉国刘知远弟弟）得知郭威驾崩的消息，本来高兴得不得了！他决定趁柴荣新立，立刻出兵伐周。柴荣也不含糊亲自带兵去迎！双方在高平大干一场，一开始北汉军还占点上风，后来难敌柴荣骁勇，北汉输得好惨！刘崇含羞忍耻回驾后，前不久气得得病驾崩了。身后也是诸子争位，他大儿子刘承钧没法子，跑到契丹去进贡，求耶律璟册立他为国主，耶律璟乘机敲了他一笔，他这才如了愿。

这些虽重要，没有我见女婿重要！由于灵若一直托病不出，自然就错过了这个机会。

刘节穿了一身白玉色曳地宽袍，袍子上有若隐若现一丛幼兰。头发梳得考究，戴一顶镶白玉的便冠，簪着一支玉发导。他的脸美如晶玉，生得广额丰颊，眼若明星，眉如新竹，眉目之间，如同天女妙手所绘，自有一种天然清新之感扑面而来！他身姿挺秀，吹气如兰，整个人一派清雅风采，宛然是刚从空谷兰草丛里走出的高士！

我已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在这皇座上坐了也有十二年！国中上下，也算阅人无数，从没见过如此脱俗少年俊彦！从嘉是不足比的，从善他们也不用提！想想我的儿子中，只有可怜的弘茂可以与这个人相较一二！

那刘节往前进了几步，翩然而拜：“小臣洪州郡参谋刘节，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山呼的话，我不耐烦听，抬了抬手，叫刘节扬起脸来。秋日里软和温柔的阳光，透过千春亭美丽的花格窗，投上刘节那充满朝气明媚的脸，更显得他五官俊秀绝伦！我越看越爱，不觉大喜！柔声叫刘公子平身，赐他坐下说话！

初时刘节挺拘谨的，可我不摆架子，问他在家可作文章呀？他回答说，靠先父和祖上的荫庇，自己现在在洪州做个文官，文章是常作的。我点了点头，又与他论起书法之道。这个小子谈得头头是道，眼里闪着光一个劲夸我的书道超群，他拍马十辈子也赶不上！但他又说自己也跟我一样，各种笔体都能写，最喜草书，学的是怀素大师一派的字体！

这么一说我就来兴致了！请他就在那扇细绢屏风上泼墨，就写他最喜欢的先贤诗词！

我以为他要写李、杜的诗，或者投我所好去写白居易的诗，谁知这小子抬手就默出了我的词——正是那首“玉笙寒”！

他行笔潇洒，人也潇洒，我心里特别喜欢，唤出了李爱妃，小刘也拜了，礼仪娴熟的很！我叫李妃先退去准备，打发人送一批礼物到小刘所下榻的客馆，自与小刘勾肩搭背坐在亭阁的朱栏前，品评他的字，一高兴，把集贤殿藏的极品真迹拿出来送给小刘，再赐他一顿小宴，说了好多勉励的话，才放他走了。

晚膳我哼着小曲去了流杯宫。心里甜丝丝的——瞧着小刘今天的态度，他是个极随和的人，和我真对脾气！我甚至认为，灵若自恃美貌，和人家刘节比起来，其实还差一截！朝野众人夸她，也有我的面子在内！那刘节要是和朕的灵若站在一起，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哪！

流杯宫里，玉涴在饭桌前一个劲夸我眼光好！我脸上堆着得意的笑，轻轻拍着李妃的背：“木头啊！你算是熬出头啦！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悬着这桩事！咱的女儿国色天香，又是皇家贵女，还用你担心！这不，缘份来了，挡都挡不住！”

玉涴的眉尖微蹙，渐老的脸上又浮现忧色：“刘节他风度是没说的，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咱女儿好呢。”

“爱妃多虑了！他要是娶了朕的女儿，我能亏待他？再说了，灵若哪点不好？她若真的受了委屈，朕还不能替她撑腰？我早想好了！木头啊。”我和李妃相偎坐着，她发间的香气飘入我的鼻际，我含着温和笑意，殷勤给她夹菜，与民间老夫老妻没分毫区别：“我就想让灵儿配个文士，好日子过得稳！朝里的责任轮不上驸马去担！真到了不得不担责的时候，我也会出面叫大臣们多带领带领驸马！女孩儿家嘛，自然要少受惊吓，泰泰和和的，一生才康乐嘛！”

李妃对我感激不已，说道嫁我嫁得值！她的想法与我一般无二！我选的刘节，她绝对满意，灵若的终身大事，就放心托给我了！我对她说，木头！你别看我这么多年信佛，佛家的四大皆空我根本就做不到！我有你们几个、还有一大帮儿女，要是都舍了，我还有什么活头！你们都要好好的，我就舍了佛祖，也不舍你们！

我心里内定了刘节，却也要叫定云去探探灵若的口气！要是灵若对那个田英没有儿女之情，那就最好，要真的有了，我也好早作应对！唉，天下没有一个父母不向着儿女的，灵若！等你再大些，也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