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怨(1)耀光娶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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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佩飖的死被我瞒的死死的。我对阿云和小岳说,是我在千春亭问询了她,问她愿不愿意以后嫁给从嘉。她回答我说她不愿意嫁入帝王家。我就威胁她,要是她敢抗旨不嫁我儿子,就请她立马离开禁宫,重新到外面讨生活,在这儿的一切她都得放弃!她不与朕家结亲,朕一样东西都不给她!不仅如此,临走她还得留下点东西——朕看中了她的墨宝,她必须马上给朕写!
宁安对我忠心耿耿,这事儿的实情,他和他的人一个字也没往外面透露。不知道是不是定云,这次因为皇后的事元气大伤,她听了我的话,竟然好像一点都没有怀疑。可能是因为她觉得佩飖本来就是这种人,按照我的性子也极有可能做出这种处置。
阿云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我心里却非常心痛。为了掩饰我心里的真正想法,我决定做一件好事弥补一下,好冲淡内心无法掩饰的罪恶感。
于是,第二天我把吴耀光召上了云暖楼。吴耀光只有二十二岁,长得清俊不凡。他是长容脸蛋,白净皮肤,生得广额短颏,鼻梁纤挺,一对长眉入鬓,一双明眸细长,齿如编贝,长身玉立,是医官中最出色的一位美男子。
他穿一件浅青色修身轻袍,下摆上绣几片竹叶纹样,银质便冠,雪白便履。他这人气质明澈,态度闲雅,很像我年轻时候。又是医药世家出身,肚里文才不错,故而也挺受我看重的。
小吴施了一礼,从容见我和定云。我暂压了处置佩飖的不快,含笑对小吴道:“耀光啊,你那保元汤有点效用,二位娘娘均已见好了。你的官职目下已属高阶,除此之外,你还有何要求?朕就准你提一个吧。”
小吴伏在地上,朗声道:“小臣正有个不情之请,万望皇上玉成!”
我坐在龙座上,瞟了并坐的阿云一眼,见她冷着脸并无表情,我有些心虚,十分担心她知道了佩飖的事!我故作安闲,微笑道:“小吴啊。你有何所求,说来!”
吴耀光羞红了脸,不敢抬眸:“请圣上做主,将表妹丁婉儿赐嫁给小臣!”
定云见了小吴这个样儿,不待我问,就问他道:“你自去托人提亲,姑娘家里若愿意,不就成了?何必要劳动皇上呢?”
小吴扣了几个头,低声道:“耿娘娘不知!丁婉儿前阵子,已给文小何公公选到您的燕云馆里当宫女了!”
定云端然道:“那个容易,待我找她来问问,人家是否愿意嫁你。”
不待吴耀光说话,我先觑着定云笑了,得了儿子,果然不一样,竟也有长辈作派了!当下我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女儿家的心思,谁好意思告诉旁人?你问不出的!不如就顺水推舟,成了这段良缘!朕坐在这皇座上头,像此等现成好事,有多少我就愿意做多少!”
定云看看我,她那冷艳的眸子对上我眼里热切的光,“可是…这种事两下都得问问……”
“用不着,阿云!吴小爱卿,朕最了解!他正派又温柔,是难得的君子!婉儿嫁给他,亲上加亲,是绝妙姻缘!好了!吴耀光!朕答应你了!下月初五是好日子,朕领着皇后娘娘、耿娘娘、还有孙宰相、冯宰相都来你府贺喜,给你捧场!”
吴耀光一听我的话,朗声谢恩,山呼万岁,又好生谢了定云,一口一个“耿娘娘”的喊着,而后脚步轻快,开开心心地退了。
吴耀光一走,我见定云身子单薄,就近握了她的手,刚要说起她救钟后的时候出了这么多的血,眼下要多歇着的话,谁知她眸色如刀,望定了我,无波无澜地问我道:“皇上,佩飖到底去了哪里?”
我一急,脸不知白了没有:“……朕不是告诉你了嘛,她回乡去了。朕叫宁安的徒弟送她的!”
“皇上…您赐我的百狐披风,我前日已许了给佩飖。她说过,再怎样她都会带着,走到哪儿都不忘了她是我的人!”紫衣的阿云病色楚楚,两只修长纤瘦的美手死命压着我的手,泪珠已止不住滚落下来:“连她老娘给她的物件——那对红石耳坠她都没拿走,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禁不住取了块素白绢帕替她擦眼泪,柔声劝道:“云儿,你听朕解释…我……”
阿云挣开我手,顺势跪倒在我跟前,这小妇人呜呜哭了会子,把着我的膝盖泣声哀告道:“皇上!下妾求求你!不管阿飖做错了什么,你都…都看在慧儿的份上,你饶赦了她吧!”
我阖了眸子不敢看她,不出声,两行眼泪已默默落了。
定云见了,又求道:“伯玉…你不看她给咱带儿子的情份,就看…看在咱二人的情份上头,好歹饶她一条小命吧!”
我不觉泪如雨下,那小丫头的命,是回不来了!“迟了!阿云…佩飖…已经给朕缢死了!阿云…你听我说,我不是不顾念你…佩飖丫头她…她受刘言所使,她忘恩负义…她要倒我们唐国!”
定云死心一般放声哭了一阵子,泪痕狼藉,长发贴脸干结在脸上,那泪迹长长的,亮如秋霜,照得她的美目盈盈如星!她含恨扬面斥我:“她一个小姑娘,有何本事倒得了唐国?分明是你,掌兵久了,心也毒了,你一时兵败,就疑心乱起,访到点苗子就往她身上栽!无声无息的,你处置了我的近人,连一句话也不支会一声儿……”
她语音呜咽,一激动,撑起身形,眼里怒意已明,盯死了我道:“疑心生暗鬼,我瞧着,有一天只怕你这人会给一群暗鬼缠到早死!”
“耿道人!你……”我气急了,胃又剧疼起来,猛咳了一会,我一手撑了龙椅把手,一手指了她怒道:“对啊…她是近人,我是离你最远的旁人…你…为了个外人,你咒我死啊!好…好!天下乱着呢!没谁家江山是铁打的,也没谁的身子是不倒的!钱弘佐死了,刘承佑死了,马希广死了,下一个真不知道是谁呢……”
那耿氏以紫绢掩口,隔着帕子,淋淋见血,她也顶我道:“你也别气!横竖我元气已伤,任何妙药,怕也难补,总活不了多久!大家好了一场,你也要替我收敛一回,别叫我埋骨荒郊吧?”
她如此一来,我心慌的不行,几步上前扶了她一把,牢牢挽住了,道:“混帐话!什么埋不埋的!朕是真龙天子,哪是这么容易给你气死的?你也是!小吴医术不如你,可他爹是吴廷绍!那个汤药,你每天都要喝!我再令人给你徐徐进补,补着补着不就好了?”
正说着,见宁安快步进内,报我道:“皇上!边镐大将军领几百人…自潭州逃回来了,驻守潭州其它诸将,见边将军逃了,也擅自撤回来了!现在边将军已在光政殿外候驾了!小的听他说,萧阙将军在路上遇见山洪,崩下来的山阻了路,直到现在援军还没到呢!”
我听了,心里恨意如火,气得朝着近处案角砸了几拳:“边镐!朕是瞎了眼!驳了那么多反对的臣工,却用了你这个庸才!唉!宁安!传旨!把和边镐一起,擅自弃城脱逃的将领,全部拿下斩首!主将宋德权、任镐,拉到太庙问斩;禆将尹建、申洪泰,在都门外斩首示众!明儿一早去办,朕留些时间让他们和家人话别!叫清书、竹墨打轿,上光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