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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飖谍(10)锦绢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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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以来,定云每次都是容让于我的。她不禁我的缠绕,乖乖地留在清晖殿陪我多时。我则每到月上中天,才舍了她去瞧钟后。

冬尽春至。自收降马楚,诛杀王赟后,我着实开心了一段日子。在这段日子里,别的事儿我顾不上想,只想着钟后和她的孩儿——当初我带病含悲,在醉中临幸于她,可能真的替她埋下了隐患。她这次不好,说起来全是我的缘故!从嘉也很孝顺,常来服侍着他母后,可是弘冀,唉!他从润州回来述职,现正在金陵呢,可我回来到现在,见他的次数寥寥。他一个带过兵,守过南都的人,照理应是见过世面的。孝悌之道,小时候师尊也是一样和他们几个上的课。可是这个儿子,见了我沉默少语,半点不通情理,我瞧见他那刚硬绝情的性子,打心眼里喜欢不起来,说了几句话,心里无名火上攻,弄不好就想揍他。顾着凝烟,暂忍了而已——同样是儿子,要是我的宏茂还在……

今日弘冀是没见影,从嘉也被我打发了。本来我在昭阳宫寝殿,拥着钟后已熟睡,可蓦地文小何闯宫回禀:边将军在湖南谭州有密书到来!

我战战兢兢坐将起身,接过小何递的锦囊,打开锦绢一看边镐的信,吓得我冷汗直流!

原来从楚地家城镇将咸师朗手下跟着降过来的孙朗、曹进,因不满边镐手下的王绍颜及其上司——留在湖南负责接收宝贝和收税养兵的钦差杨继勋克扣我下诏赐给他们军中的粮米,就要找直接经手此事的王绍颜算账。王绍颜听到风声躲了起来,那孙朗等又去寻边镐,要他杀掉王绍颜,给将士一个交待。边将军一边打圆场敷衍孙朗,一边宽释了自己的亲信同僚王绍颜。孙朗、曹进见事情没有解决,立马领着人马投靠了占据朗州马楚旧将刘言!那个刘言,也是个滑泥鳅!前者,楚国全境拿下的时候,他百般向边镐献媚,弄得边镐报告我,说他忠顺。我于是赶紧派人去招降他,他也答应来金陵啊。答应的好好的,可也只有答应而已!现在边镐的潭州人心不稳,他听见风声,立马把我们唐国的马光惠大人丢回金陵,自己连个忠臣虚名都不要了,大喇喇地自封官职,楔在朗州不走了。朗州,正式归他了!

孙朗、曹进是降过来的人,家眷自然也是到金陵的,竟一点顾忌也没有!这个孙朗,还在朝里呆过一段时间。降过来的人,实在靠不住。

我急急忙忙起身,吩咐群臣上晚朝,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晚朝上连高远高史官都发话了,他说我们拿湖南易如反掌,看这样子,谁也说不准能不能守住!还有已经在司徒位子上退下来的李建勋,老人家放下了架子,专门跑到朝上来骂边镐不是当主帅的料!

大家都在骂边镐,可我真的怨冯延巳!要不是他派杨继勋留在湖南卷宝收税,害苦了人家,孙朗他们能反吗?

唉!换掉边镐,这苦差事谁去啊?给他加兵?总也需要时间吧?再说了,连年劳兵远征,父皇留的家底亏了一半,再往战场多加一个人我都得想想呢。算了,议了个半天,也没什么好法子。先扣着孙朗、曹进的家人,再看看动向吧。

议罢事,天已近亮了。我拖着疲累的身子去了清晖殿,进门便见了董源《庐山图》,和我自画的《天下山河图》。这图只是个大形,机要布防详图另在图册上绘着,由我朝专司的官员管辖。我看向唐国的山河:我军新收楚地,可现在岭南的地盘已被那用太监的南汉国看上,战线太长,我军派的人数又少,给就给点,也不打紧!可是这湖南三个大州:潭州、朗州、桂州,朗州已归刘言,剩下的两州,我军可都得拿好了!

定云这个野道,这回也是一脸疲态。每回我一走,她就溜回去陪儿子,我来之前,再从热bei窝爬起来,从北苑跑来陪着我——唉,这江山不稳,女人也跟着受累。我进内殿的时候,她坐在小几边打盹,若是别个,也许我就恼了,可看着她,我连高声都不敢出,拿了件金底勾金线的五凤翔云披风给她兜上了,由她眯瞪一会儿。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既过。钟后的孩儿在此多事之秋来到。来的时候,着实让我吃了一大惊!

三月的一天凌晨钟后突然发动,离她的产期竟早了一个半月!宣了杜老爱卿和吴耀光、王研等杏林名宿前来会诊,结果又等来了一句话,杜子远老着面皮问我:“皇上!决断吧…保大还是保小?”

我被他们问得近乎绝望,不由把仇恨移到这个孩子身上:“小孽障!听朕的,能保则保,不能保就全力保钟娘娘!保住娘娘…要不然…朕……”昭阳殿外,我憋了许多骂杜爱卿他们的话,临出口又咽回去,我这个当了快十年皇上的人,满面泪水“砰”的一下跪在地上求杜医师:“救钟娘娘…求求你…杜爱卿……”

钟后生了快三个时辰还没出来,我在房外心急如焚!吴耀光是吴廷绍爱卿的儿子,深得家传医术之菁要,故这些年也颇受重用。这个小子此时出来,跪着对我道:“皇上,没有法子,胎位极坏,娘娘心脉已弱,可能……”

我拉起小吴,将他猛掼在地,正要推开守门的婆子及木棠一干人闯进去,忽然耳边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让我一试!”

我失了魂般转头一看,说话的竟是定云!只见她的长指甲已然剪光,头发高高挽好,不施脂粉,簪珥全无,穿了一件淡绿衣裳,同色裙子,又对我道:“让我来!”

定云说完就往里走,我没说话,也没点头,强撑着要随进去,定云道:“你莫进去,我会尽力!”

定云进去不多时,只听里面钟后撕心裂肺惨叫几声,后来里头寂静如死。我吓得一下子坐倒在地,却不见里面有哭声。我胆子又大起来,软软立起身来踱了几步,听里面有钟后用劲的声音,又过了只一刻的光景,稳婆杨氏来报钟后母子平安了。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有一个婆子极声道:“娘娘见大红了!”

我听了,再也忍不住了,往里一闯,只见定云下了钟后的杏黄帏帐,自己隐在钟后帐中不知弄什么鬼,还对外头道:“我用道家渡血之法一试,谁都别嚷!”

定云在帐中也不知怎么弄的,约三刻工夫,她便出来了。我看她脸上毫无血色,与方才进去的时候大不一样!不觉大惊,这道人吁了一口气,含笑道:“无碍了!全都出去,把小皇子先抱走,让娘娘好好休息一会儿!”

我心里存着很多话要说呢,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迅速把定云横托在手,好似打了大胜仗一样快活:“姑奶奶,你是救命的活神仙呀!阿云,你这人…莫非真有道术……”

然而定云脸色不对,白中带灰,我正要找杜爱卿询问,那吴耀光这小子急忙插口道:“圣上勿忧!耿娘娘是失血过多所致。小臣为钟后娘娘及耿娘娘各开一剂小臣家传的保元汤,护住二人元气,善加调摄,便都可平安了!”

这个小吴真会说话!叫阿云娘娘就对了我的心思!我抹抹脸上泪痕,赞道:“好!小吴,你马上去开!这次你很卖力气。救好二位娘娘,朕不会亏待你!到时候,朕许你提个要求,只要不违法度,朕什么都答允你!”

小吴称了谢,回身去了。杜子远望着吴耀光的背影,神色有些落寞。他幽幽道:“圣上!您要切记,今后钟娘娘再也不能怀胎了!若再怀胎,勾起心疾,神仙难救!”

我听了这话,心里又沉重起来,一手托着阿云,挪了一手拍拍老杜的背:“杜爱卿,朕知道了。你是最忠心的,和朕也是最好的!不到你点头,在咱唐国的杏林,谁也别想越过你去!”

老杜含泪与王太医等几人退下了。我吩咐了木棠,等钟后一醒就唤我,一边亲自抱着阿云送上云暖楼。走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这个新得的儿子——红红的、黑黑的、肿肿的,一点都不好看,但着实可爱!我心一时软透了,拿冷脸蛋贴贴他的脸:“儿子,你一来,差点害我两位佳人!但你来了,父皇总是开心的!皇后为人谦和,你长大就把她这点学过来就好了!”

李宁安安排了纸笔,请我赐名,我就按以前想的,替这个小九取名“从谦”,写罢名字,我往凝烟那张望了一眼,抱起阿云就走了——红粉堆里自有奇乐!前唐的张敞因与娘子恩爱画眉,还发了宏论,便致仕途黯淡。他便不如我了!我乐得在脂粉堆里“流连内宠”,还可以顺便怀点“吞吐天下”之志,两路兼收,就这点,也算比那张敞要幸运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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