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烛火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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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也睡不着吗?”张良适时开口,“与我一同赏月如何?”
刚吹凉风,又被张良吓了一跳,她倒是不困了,不过对赏月什么的她是没兴趣的,半夏想了想:“夜里风凉,你的伤还没好全,要不先去我那间房里坐会儿?”
张良不说,半夏又不是聋子,房间里如雷的鼾声响着,她不可能听不见。
说完半夏的脸一红,半夜三更的,她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
昏暗的夜色下张良像是在看她,不知道会不会注意到她的脸色。
“那,要不……”
“好。”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阵风过,冷香与药香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半夏点亮油灯,昏暗的房间有了光亮,她将油灯放到张良坐的案前,然后坐在对面。
平日不是没和张良单独相处,不过大半夜的还真是第一次,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先开口的还是张良。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着急?”张良诧异。
半夏点头,齐叔心里想的她大概知道,无非就是不想与张良他们有过多牵扯以免波及到他们。
说起牵连,半夏想说什么,又犹豫着要把话咽了回去,她那点小表情哪里逃得开张良的眼睛。
“你有话想对我说?”
“……”
半夏停顿了下,又点点头:“我确实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子房,这次刺杀失败,你是不是……”半夏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张良的表情,刺杀嬴政的事她确实没立场去问,只要看对方皱一下眉,她立即就转移话题,但张良的表情镇定到让她觉得更不对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停下来。
张良不仅没变脸,还给了她个眼神,像是在鼓励她继续说完。
明明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还非要她全说出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恶趣味没变,半夏在心里吐槽,索性心一横,闭眼继续说道。
“是不是还要继续刺杀皇帝。”
……
许久没有回应,她不敢睁眼,怕看到对方审视怀疑的目光,更怕这数日患难与共的感情,在这句问话中全部湮灭。
房间气氛瞬间凝滞,此刻连时间都缓慢了,她的心也随之一点点下沉。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轻笑,如冬日暖阳,给人温暖。
半夏睁眼,就见对方注视着她,没有想象中的怀疑猜忌,反而带着善意的戏谑调笑,特别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笑的眼睛都弯了。
等等,他为什么在笑,不应该是严肃质问她为什么问这个吗?
“这些年不见,小半夏是一点没变呢。”张良是笑够了才回了句话,看她这么小心翼翼的神情举动,让张良觉得有意思极了,就想逗逗她。
一点没变,半夏一愣,想想小时张良一直是怎么说她的,心拙口笨,愚昧无知。
初见时的八个大字狠狠砸在她的心里,那一点没变的意思是……张良说她蠢。
半夏当即炸毛了:“张子房,你又耍我!”
“噗!”张良终于笑出声,他一笑让半夏看呆过去,瞬间脑子一片混乱忘了在纠结什么。
怎么能够有这么好看的公子!简直是赖皮,这“美男计”她次次都逃不开啊。
“自然不会了。”见半夏盯着他的脸,张良回话道。
“啊?”沉浸在对方美色中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半夏是为了扶苏公子问的。”张良这是个陈述句。
她低头,是她忘了,张良是多聪明的人啊,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子房你早知道我跟苏……跟他。”半夏回头看向榻边的药囊,终是没叫出那个称谓来。
张良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将注意集中到对面坐着的人身上,沉吟片刻说道:“实话吗?我知道的不多,假药一事时有所猜测,看到那玉佩时确定了。”
至于扶苏亲自过来的事,张良还是瞒了下来。
“……”
“半夏可愿与我讲讲你们的事,若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她和扶苏的事啊,其实也没什么,与十多年不见的张良不同,与扶苏,她朝夕相处有三年之久啊,半夏想这个故事会很长。
意外结识到了这位大秦长公子,在南阳给珠儿看诊时的鼓励,药房前焦急伤势的担忧,乌头之毒时翻窗而入的宽慰,醉酒坦言后的疏离,孙怿施暴时的希望,婉言拒绝的疏离。
半夏的故事远比她自己想的要短,而且她讲得干干巴巴,若聆听的人不是张良而是高兄,早就该把她扔出去让她闭嘴了吧。
说到扶苏成婚的时候,半夏彻底卡壳了,这就该是她与扶苏故事的终点,她与扶苏原本就不该是一路人,想强行参入对方的生活,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张良是皱着眉听完的,中途他听得很认真,尽管讲故事的人实在不怎么会讲故事,耐不住这其中发生的事比他想的还要坎坷的多。
在听完的第一时间,他朝半夏靠了过来,没给半夏一点反应的机会抓住她的手腕,伴着对方一声轻呼,然后强行拉开了她的袖子。
左手手腕上的那道疤随着时间已经不太明显,他也早就见过了,他再仔细翻转,在白皙的手臂上,找到数个红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些是孙怿给她留下的“印记”。
先前张良因着受伤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半夏竟然忽略了眼前这人可是自小习武的世家公子,拽了两次愣是没把袖子拽回来。
好在张良极快的又松了手,用针扎一个小姑娘怎么听都觉得毛骨悚然,他有些担心:“这伤。”
半夏活动活动胳膊,立即摇头笑道:“都好了,祖父给我细细检查过,不会有事的,这伤可没你的箭伤严重。”
第一医师夏无且亲自看过的伤,说没问题肯定就没有问题了,他才松了口气,将注意力回到了故事本身上。
“看来扶苏公子,真的帮了你许多,每次在你迷茫之时都是他在教你如何去做。”
一语道破天机,也让她有些恍惚,她的医术能有如今进步,与扶苏有莫大的关系呢,如果不是扶苏,她不可能简化针法,或许也早就不再习医了。
而她与扶苏的交集,更多的也是医,将扶苏称为她的另一位良师亦不为过。
“……”她和张良对视,对方长着一对很好看的眸子,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
“过都过去了,我现在只要能陪着祖父就好了。”
风吹进堂内,张良的心随着烛火颤了一颤,在半夏看不到的阴影处,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