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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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想不通。
她现今在王府,根本就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他们认为王家与王录公同属一脉,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没有查到只能说明她无能。
她怎么无能了?她不知多有能力!
王畴和王巍没什么来往,就是王泓和王沛都不去丞相府。
王泓如今在御史台崭露头角,他容色硬朗,刚正不阿,最是不讲情面;王沛读过几本经史子集,现属秘书监,任佐着作郎。她了解过他们的为官历程,皆是倚靠自己,毕竟那时的王录公还不是丞相。
他伺候郑漪,王沦的生活轨迹她再清楚不过,根本就同王巍没有来往。
不过她知道以前两家走得很近,后来不知怎地,慢慢开始疏远,至于原因,她还没有找到。
不过,她有猜测,那时王巍刚刚坐上丞相的位置,王畴就已经开始疏远,应该是政见不和,或者是出于嫉妒。
云珠觉得肩膀一痛,看向打她的人,只见夏菊撅着小嘴说话。
“云珠,你在想什么,怎么叫你都不答应?”
“我在想···”
云珠眼珠一转,看向衣着整洁的夏菊,道:“面前这小娘子怎生得这般漂亮?体态怎么那般婀娜?”
夏菊知道她就是个普通长相,云珠说得是假话,可她还是被假话逗得心花怒放,嘴上却道:“云珠,你骗人!”
“哪里骗人了,我们院里的夏菊秀外慧中,冰雪聪明,就不知是谁有这福气可以娶到这位好看又贤惠的小娘子。”
夏菊笑得眼睛都睁不开,她不明白这云珠怎么就这么爱逗她。
“我不跟你说了。”夏菊正想走,却想起了她找云珠的目的,“云珠,今日是于老夫人的诞辰,夫人说要带我去,我有点紧张。”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到时候跟着夏丹姐,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她,且那时候人那么多,谁会注意一个婢女啊!”
虽然听到那么多宽慰的话,可夏菊还是紧张,毕竟于府是老爷原配夫人的娘家,她可不能在那些人面前丢夫人的脸。
见她还是那般忧心忡忡,云珠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捏了捏她的肩,道:“夏菊,你行的,面对她就像面对老夫人一般,别怕!”
云珠难得的有些愧疚,毕竟是她向夏丹进言说该带夏菊去见见大场面。
别看夏菊长得软萌,她爱干净和处事小心是出了名的,云珠面对她的房间总有些自惭形秽。
至于她不去的原因,是有点在意那个乞丐。
他会被严刑拷打,定是知道什么,那天时间不够,且郑漪在场,她没敢动手。
郑漪帮过她,她自然要还她这个人情。
“放心!”云珠拍了拍夏菊的肩,独自往前走去。
不知她何时才能做到如云珠这般云淡风轻。夏菊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暗想到。
刚过申时,给于老夫人的贺礼装箱完毕,郑府的各房主人慢慢走上马车,云珠目送他们离开。
之后,云珠找上了那天见过她的守卫,据说他姓柳。
“柳郎君,好久不见啊!”她站在光秃秃的树枝下,看着柳益,笑容灿烂地向他打招呼。
柳益一看到她就害怕,宁愿他们从没有见过,偏偏身边的同僚还在打趣,笑他艳福不浅。
那可不是艳福,那是灾星。
见柳益多有回避,云珠幽怨地望着他,道:“柳郎君好狠的心,这是忘记我了。”
众人一听就知道他俩有故事,皆告诫柳益让他担起责任。
见众人识趣地离开,云珠作揖,道:“小女子多谢各位大哥。”
柳益有苦说不出,只望着众人,乞求他们不要丢下他,然终究是奢望。
见云珠慢慢靠近,柳益拿起他的武器,打算震慑云珠,“你不要过来…你来做什么?在下可没有出卖你。”
云珠掩唇轻笑,道:“郎君是这院中护卫,怎怕小女子怕成这样?”
女子越是这样,柳益越觉得惧怕,说:“他们都走了,你别做戏了。”
云珠恢复正常的神态,对他勾了勾手指头,“过来,我有事要问。”
柳益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在女子一臂之外停下。
“再过来点!”
柳益往云珠所站的位置移了一小步,女子冷冷的一眼,他吓得立马往前走了几步,此时,他一垂眼就能看见额顶碎发,白皙清透的肌肤…他害怕与她对视,连忙转向一旁。
云珠警惕四周,没注意他不自然的神色。
“那个乞丐去哪了?”
“乞丐?不知道。”
云珠看向他的眼睛,眸中恶意满满,“别说不知道,我可不信,若你不想受苦,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在水牢。”
“怎么会去水牢?”
“四老爷下得令,我们也不知道。”
见女子疑惑,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老爷应该是不打算放了他,若是关在柴房,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带我去!”云珠言简意赅。
“这…”柳益犹豫,眼睛扫向云珠,只见她仰着头颅,怀抱双手,没有多言,只那双眸子静静看着他。
柳益知道这女子是打算将他利用个彻底,他不愿,可他打不过,虽然他们没有打过。
他有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这女子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轻易得罪不得。
他吐出一口浊气,认栽:“我带你去!”
云珠对他的识时务表示满意,跟在他的身后。
柳益带她来到一处院落,云珠看到院落外无人看守。
“吴斌与周茂德在过堂那日被老爷送进了衙门,至于那乞丐…”柳益指着院落,“就在这里头。”
“里面守卫有几人?”
柳益轻声一笑,说:“这是府中护卫的居所,十几个人吧!”
云珠看他一眼,用目光警告他莫与她开玩笑。
“水牢就在其中。”
若说安全,这府中有何地能比他们眼皮子底下安全。
“你跟着我,旁人若是问起只说是我的妹子。”柳益交代道。
“妹子?”云珠挑眉,似是不满。
柳益见她不开心就害怕,再次妥协:“阿姐!您就是我的亲阿姐!”
他又说:“阿姐,我们可以走了吗?”
云珠不信任柳益,轻抬下巴,示意他先行一步。
柳益早已认命,女子只一个眼神他就能立马做出反应。
院门紧闭,柳益直接推开,入目的宽敞的庭院,两侧摆放着平日需要练习的刀枪剑戟。
自来了武安,云珠失去了属于她的练武场,今日见到,不由得多看两眼。
柳益继续往前走,不巧撞上了一位仅着下裤的魁梧男子,忙挡在女子的身前,唤:“刘兄。”
云珠不经意扫过他浅褐色的肌肤,转身回避。
“是柳益啊…”他闻声抬头,正好看到柳益身后背对他的女子,立马伸手挡住自己袒露的胸脯,急匆匆地溜回屋子。
男子一走,柳益回头,正好看到女子回避的状态,取笑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不是啊!”
云珠转身,她完全不在意男子的话,直接发问:“乞丐被关在何处?”
柳益指了一间屋子,说:“就是那间,里面只有守卫一人,只要他没机会开口,旁人是不会主动进去的。”
“你住在何处?带我去。”
柳益跟不上云珠的思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子往前一推,“快走!”
云珠的动作完全在意料之外,柳益一时不查,往前扑去,云珠去拉他肩上的衣裳,可没抓住,最后柳益为了防止摔倒,屈膝跪在地上。
云珠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推。
跪在地上的柳益一时没了反应,待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只觉得丢人,丧着一张脸回头,直愣愣地瞪着女子。
这小子是做什么?明明是她威胁他,他不小心翼翼伺候,竟敢瞪她。云珠怀疑她是不是对他太过友好,让他有点得意忘形,或者来到这地界,让他胆子大了起来。
“你是想死吗?要不我成全你。”云珠亮出的她藏在指缝的武器。
看到男人垂眸,面露沉默,云珠心里不再计较,说:“赶紧起来带路。”
柳益在前领路,嘴里不忘抱怨:“带路就带路,那么凶干嘛?”
来到他的寝居,柳益推开房门,一股恶臭窜进云珠的鼻腔,她难受地皱起眉头。
屋内是可睡十人的大通铺,有一人躺在上面熟睡,听到声响他惊醒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云珠,过了好一会儿,他看到柳益那混蛋,才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做梦,拉紧铺盖怒吼:“柳益!”
看到男子的窘态,柳益明显有些开心,介绍道:“这是我阿——姐!柳月。”
“柳娘子,在下失礼。”男子紧紧抓住自己的被子,只露出脑袋,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见兄弟如此,柳益觉得他得再添把火,他不动声色地说:“阿姐,这就是我平日睡觉的屋子!”
床上的男子本想说什么却被柳益领先,他瞪着柳益,似是警告。
云珠没管旁人态度,开始在屋内走动,面对墙壁时她掏出被下过药的手帕,回头路过床上男子时轻扬手帕,手帕中的药物飘向男子,他慢慢陷入昏迷。
柳益看清了云珠的动作,当她慢慢走向他时,心中顿觉不妙,嘴里却问:“你要做什么?”
云珠只对着他微笑。
“别过来!别过来!我叫人了,真的要叫人了…”
“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还有最后一个忙需要你帮。”
男子还没问清楚是什么忙,就闻到一股清雅的香气,后来,他完全失去意识。
见柳益晕倒,云珠把他拖到书案旁的席垫上,将他伪装成趴在书案睡觉的模样。
云珠打开他们的衣柜,择一件看起来较为干净的外套穿在身上,之后她解开头发,将其梳成男子发髻。
出屋后的她打起精神,警惕四周,光明正大地来到关押乞丐的房前,伸手轻敲房门。
“谁呀?”屋里没别的动静,只听到说话声。
云珠等了一会儿,发现里面的人并没有来开门,她做好准备,伸手又敲了几下。
屋里的人大约是烦了,云珠甚至听到他动气的声音。
“是哪个小崽子乱敲门,打扰老子做事你赔得起吗?赶紧给我走…”
云珠伸手敲第三次。
“老子就看看你是谁…”屋里人打开门,只看到一个被娟纱挡住脸孔的人,怒问:“鬼鬼祟祟地做甚?”正想伸手拍开娟纱,不想那娟纱往他那边一扫,他立马闻到一阵香味,随后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男子要晕倒,云珠拎住他的衣襟,护住他靠在墙上,然后回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立马进入屋里,转身将男子给拖了进去,临关门时,她再次查看,看外面毫无动静,立马将门关上,插上门栓。
屋内放着桌案,桌案上摆着好酒好肉,云珠不由地暗叹这人真是好享受,难怪不让人进屋。
思及正事,云珠收回目光,踏入里间。
里间甚宽,但并不明亮,云珠看过,屋里的透光的窗户都被人用木板钉死,能看见天光还是因为有几块木板被人拔掉了。
这里不算是水牢,只能说有一缸明澈见底的清水,并不能藏人。
云珠继续向里,终于在房间里看见被绑在床上的乞丐,他脸色苍白,嘴唇开裂,睁大眼睛平视前方,无一丝求生的挣扎。
这屋中没有刑具,且云珠感受到一股浓厚的药味。
他这是招了,王沦是打算留他性命,那这幕后之人是谁?
云珠站在他的身旁,静静地看着他。
他已有死志,若想从他嘴里问出东西,必须用点心机。
“我们见过,当时我便知道,你不是乞丐,今日再见,确如我心中所想,如今我只想问先生一句话,你可想逃?”
见男子对她的话毫无兴趣,云珠又说:“先生可已成婚生子?看先生年岁,若已成婚,孩子怕是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云珠再次看他,发现他眸光一闪,情绪略有波动。
“我一瞧见先生便想起了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他是为了赚钱活生生累死的。我理解他的辛苦,可我也恨他,恨他让我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恨他丢下母亲。因为没有父亲,我自小就受人欺辱,没有人会为我撑腰,因为没有夫君,母亲这辈子都孤苦无依,夜夜悲泪以致瞎了眼睛。”
云珠说得虽是她杜撰,可情感是真,她知道没有父母的艰难——命如草芥,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男子不由得转头看向女子,只见女子眼中含泪,悲意未散。
“我有一子,刚满七岁。”男子许久都不曾说话,声音略微沙哑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