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伐诺森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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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法师之眼”，吉安娜远远地看见了阿尔萨斯暴怒的模样。
在她看来，阿尔萨斯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充满同情心，感情丰富，这是他吸引她的原因之一。而现在，被激烈情绪左右着的他却显得那么疏离，如隔千里。
这时，一只乌鸦向着斯坦索姆的南门飞来，徐徐盘旋而下。吉安娜想要冲过去赶走它，以免它啄食城内的这些受尽折磨的尸体——阿尔萨斯的军队和幸存的平民们正在逐步地将其焚毁。但乌鸦也只是按天性行事，它可没有什么是非观念告诉它那样做会冒犯人类的感情。她注视着乌鸦，瞪大了眼睛。
它开始长大，变形，转瞬间原本栖着那只乌鸦的地方站起了一个人。她倒吸一口凉气，认出了他——就是她见过两次的先知。
“嗯，是你！”
他歪着头，朝她露出古怪的微笑，仿佛无声的告诉她，我也认得你。这是她第三次见到他——第一次他正在和安东尼达斯谈话，第二次是阿尔萨斯，两次她都隐着身——很明显，她的隐身术完全没有骗到他，两次都是。
“这片土地上的暂时将会获得暂时的安宁。但千万不要被蒙蔽了。你的王子在最终只会在寒冷的北方找到死亡。”
他直率的言语使她感到有点畏缩。“阿尔萨斯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这话不假，她知道的。阿尔萨斯确实是绝对真心的相信清洗斯坦索姆是唯一的选择。
先知的目光变得温和。“他的热诚值得赞扬，”他说，“但那也将导致他的失败。现在一切全得靠你了，年轻的法师。”
“什么？我？”
“安东尼达斯不理会我，泰瑞纳斯和阿尔萨斯也一样。人类的统治者和魔法大师都对真相避而不见。但我想你不会。”
环绕着他的光环明显可见。吉安娜几乎可以见到能量在他周围猛烈漩转。他走近一步，把手放在她肩上。她疑惑的抬眼看向他的眼睛。
“你必须带领你的人民前往西边的古老大陆卡利姆多。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对抗暗影，救世界于水火。”
吉安娜瞪着面前的这双眼，明白了他可能是对的。这双眼里没有支配，也没有威胁——只有对世事的洞察，它们深沉而确信无疑，直看进她的骨头里。
“我——”她用力吞咽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会按你说的做。但是......但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召集他们，去说服他们相信我。”
“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已经浪费了太多。”
吉安娜抬起下巴。“我不能试都没试就走。如果你够了解我，那你就该知道这一点。”
乌鸦先知看起来勉强松了口气，微笑着按按她的肩膀。“你觉得怎样必要就怎样做吧，但别拖得太久。时间过得很快，拖延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她点点头，说不出话来。有太多人要说服——以安东尼达斯为首。如果说他愿意听谁的话，她想，那也就是她了。她一次又一次地见证了死亡——而这就是愚守这片大陆上尚存的生者，不愿撤退到卡利姆多的后果。
先知的形体变化缩小，又成了一只巨大的黑鸟，飒飒的扇动翅膀飞走了。不知为何，黑翼鼓起的气流拂过她的脸庞，没有一点腐烂、烟熏或死亡的气味。它闻起来纯净而清新。
在整座城市的人都被清洗以后，阿尔萨斯手下的军队和一些幸存下来的平民在努力地焚烧着所有的尸体，而阿尔萨斯自己却躲了起来——他不敢直面那些幸存下来的人民。
在王子的军队对剩下的一切都进行了焚烧处理之后。阿尔萨斯终于彻底地“净化”了这座城市。
但是很显然，他实际上并没有如愿以偿。这一点从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总是差一步。在拯救自己的母亲时是这样；在斯坦恩布莱德是这样；在布瑞尔是这样；在安多哈尔是这样；在壁炉谷、斯坦索姆都是这样。
这或许就是阿尔萨斯人生的真实写照——永远都差一步。他无能狂怒，只是用力地用手中的铁锤捶击着地面。
“阿尔萨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吉安娜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他，并且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温柔一些，以平复阿尔萨斯的愤怒和无力感。她当然还是希望阿尔萨斯能够和她一起，听从那个先知的话，到卡利姆多去。有这种想法当然不怪她——她出生于库尔提拉斯，他们的文化就是爱好航海和搬迁。但是洛丹伦的人民却不是这样，他们往往安土重迁，没有足够的灾难或者足够的利益，不可能说服他们前往卡利姆多的。
但阿尔萨斯却像失了魂一样回答道，“它从我手上逃走了。我保护了市民们免遭它的奴役，可——最后关头它逃走了。它在诺森德。”他现在难以组织自己的语言，因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要追杀它到天涯海角！”
诺森德。
吉安娜感到自己的魂儿被狠狠的击打了，她的呼吸有些困难。
“你的王子在寒冷的北方只会找到死亡。”她喃喃自语道，思索着先知的话。
应验了，开始应验了。先知的话已经应验了一半。阿尔萨斯确实想要去那个“寒冷的北方”。
这一刻，仇恨和愤怒让阿尔萨斯又重新燃起了斗志，颓废一扫而空，他又恢复了自信，“法瑞克，马上向各地的海军传达我的命令，让他们立刻做好启航的准备！还有，筹备一些棉衣和辣椒！”
“达里安，多准备点粮食和武器吧，我们即将进行远征！”
“玛维恩，让你的骑士们先暂时休整一下，我们将作为先头部队，随时准备出发。”
“是的，王子殿下！”没有丝毫的质疑，这些人全都听从了他的命令。
“什么？是要去冒险吗？老弟，你可不能忘了我们！”连矮人也自告奋勇地加入了他的队伍！
所有的人都高效地行动了起来，他们根据自己得到的命令，分别进行着北伐的物质准备。
吉安娜微微一声叹息。她知道，阿尔萨斯一直都对自己的手下和同伴非常好。他经常和士兵们同吃同住，还总是在军队里调查贪污腐败，阻止“吃兵饷”、“喝兵血”的现象。
几乎所有的士兵们全都知道王子殿下是在发自内心地关心他们，因而几乎所有的人都愿意为他而卖命。
但现在吉安娜一句话都没说。阿尔萨斯也陷入了沉思。或许......等到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了，他就会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
......
“阿尔萨斯王子，南海镇的舰队已经启航，不日可以抵达。”
“还不够，南海镇太远了。北方地区的洛丹伦港舰队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有收到回信。”
“王子殿下，我们目前已经从附近的一些地区收购了足够一万士兵吃一个月的粮食了。”
“辛苦你了，达里安。不过我想我们还需要更多......而且，我们必须要用圣光来认真仔细地检查这些食物，确保它们没有问题。”
等这次远征结束了，阿尔萨斯一定要在洛丹伦王国境内加强食品安全监管。
嗯，等他回来，一定。
达里安和法瑞克微微点头，退出了帐篷。实际上，此时的达里安也是一个典型的胸无城府的年轻人，他很明显没有真正理解他父亲的意图。老莫格莱尼只不过是派他去应付一下阿尔萨斯，达里安却就这样上了王子殿下的贼船，直到现在都还忠诚地跟着他混。
吉安娜一直站在阿尔萨斯身旁，看着他在一幅不怎么完整的诺森德地图上写写画画，同时在自己的笔记上记着什么注意事项。他在做着各项准备工作，还在详细地制订一套作战计划。看上去他并不是一时兴起。相反他很认真。他不会真的要......
“阿尔萨斯——那是一个陷阱！它是恶魔领主。在自己的地盘上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它在斯坦索姆都能轻松地从你的手上逃走，一旦到了它自己的地盘，你肯定不是它的对手......它会杀了你的！”吉安娜很想紧紧地抱住阿尔萨斯，不让他走。她不能让他去诺森德，那完全就是送死。
“阿尔萨斯，你冷静一下！千万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吗？他失去理智了吗？或许是吧，有那么几个瞬间确认如此。但阿尔萨斯很清楚，现在的他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现在非常冷静，非常——不然他也不会认真地调集大军，并且如此认真进行物质准备和筹备登陆诺森德作战计划了。
他也不想去诺森德，他知道那里非常危险。他只是必须要杀死玛尔加尼斯，他必须杀死它！
阿尔萨斯已经屠杀了整个斯坦索姆——一位王储屠杀了自己国家的第二大城市，这是一个巨大的政治污点，圣光教会和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民将会反对他。而且，他屠杀的还是另外一位贵族瑞文戴尔的地盘，这毫无疑问让他在贵族们心目中的形象又大打折扣。
如果阿尔萨斯现在就返回洛丹伦，那么等待他的只会是来自乌瑟尔的正义审判。
所以，只有杀死了玛尔加尼斯，消灭了这个瘟疫背后的罪魁祸首，取得一场辉煌无比的大胜，他才能彻底洗清自己的这个污点，他才能对整个王国给出交代，他才能成为洛丹伦王国的英雄——
因为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
否则，阿尔萨斯就会失去一切。
他不得不进行这场军事冒险。
“吉安娜，你觉得我现在像是失去了理智的样子吗？”
吉安娜看着他安静而认真的模样，摇了摇头。
“珍珍，其实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一个陷阱。”阿尔萨斯心平气和地面对着她，他的语气也突然变得温柔。差一点她就要以为那个熟悉的王子回来了。“但是我不得不去。我有我的苦衷。”
吉安娜瞪大了眼。她不能想象怎样的苦衷才会让这个人义无反顾地去送死，而且还拉着这么多的士兵跟着他陪葬。是的，这些士兵都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他们都愿意为了王子而死——但是，这不是阿尔萨斯就这样带着他们去白白送死的理由。
“我知道我不是玛尔加尼斯的对手，我知道我打不过它......”阿尔萨斯的目光突然灼灼，他毫无征兆地突然握住了吉安娜的手，面子什么的他早就不要了。为了那愚蠢的虚荣心，他曾在几年前的万圣节夜晚失去了得到吉安娜的机会。现在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但是如果有你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珍珍，我知道，你是一位大法师。我的军队里没有你这样强大的大法师。我们一起去终结邪恶吧。求你了。帮帮我。求你了。”阿尔萨斯苦苦地哀求道。
她并不赞同阿尔萨斯的计划。一直都不赞同。从安多哈尔开始就是这样。阿尔萨斯总是非常激动，他轻易地做出了一大堆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决定。
她很想休息几天的时候，阿尔萨斯却不要命地赶路。
她想要阿尔萨斯陪伴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时候，阿尔萨斯把她扔给了二十几位骑士，然后继续赶路。
她觉得和乌瑟尔的大军呆在一起更安全的时候，阿尔萨斯却对乌瑟尔说“我这就出发，来不来随你。”
她认为应该更稳妥地处理斯坦索姆的时候，阿尔萨斯却残忍地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吉安娜很想把自己手抽回来。但是她却没有了力气。她只是任凭阿尔萨斯握着她的手，她只是保持着沉默。
虽然她总是陪同着他，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就赞同他的做法。
因为阿尔萨斯从来都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她的意见和建议。
吉安娜始终保持着沉默。
阿尔萨斯炽热的目光逐渐褪去神色，变得黯淡。他转过头去，“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拒绝我的，”他既像是在对吉安娜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话语的内容像是在指责她，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只是在表达着惋惜和遗憾。
他松开了吉安娜的手。
“玛维恩，萨萨里安，我们到海滩上集合！北方舰队的先头部队马上就要到了！”
吉安娜默默地看着阿尔萨斯离去的背影。
这个背影越来越小。
一阵剧痛突然袭击了吉安娜的心脏。
“你的王子在寒冷的北方找到的只会是死亡。”
她猛地吓了一跳。她急忙的向前赶去，却摔了一个趔趄。等到她再次抬起头，阿尔萨斯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士兵的海洋之中。
他走掉了。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预感，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好像马上就会失去什么，失去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必须要跟着他，他需要我的帮助。不然他真的会死掉的。而且，就算到时候实在打不过，我还可以利用传送法术带着阿尔萨斯来逃跑。吉安娜自私地想到，她现在的超远距离传送法术并不十分强大，但是如果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只把阿尔萨斯和她自己两个人安全地从诺森德传送回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算阿尔萨斯给这么多的人送去了终结，但是吉安娜发现，她还是不希望他死。
她判断不出他的方向，自然也无法使用她的法师“望远镜”。她只能焦急地在士兵们的人潮之重艰难穿行，他们都在忙着执行王子殿下下达的命令，没人注意到她。她就像个透明人。
等到她好不容易抵达海边，却发现斯坦索姆以北的海岸线太长了，到处都是洛丹伦的士兵。而且海岸线旁全是树林，极大的遮挡了她的视野。她没法准确地知道阿尔萨斯和玛维恩等人到底是在哪一片海滩集合，也不可能通过人数来判断——因为每一片海滩都有不少的士兵在集合。再加上阿尔萨斯总是和士兵们同吃同住，所以他的营帐没有任何的特点，并不会比其他普通士兵的更高级，吉安娜也没法通过这一点来找到他。
吉安娜感到，找他简直就像是在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