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 张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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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与毛澄、孙交没有径直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内阁阁房。
皇帝大婚在即，需要花费的银子却没有着落，他们实在放心不下，只有先商量出一个办法，后面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阁房里，三人坐定后，孙交首先开口叫苦道，“现在该想的办法已经想了，实在是没有其它的办法了，来银子的路子就那么几条，你们总不让我去抢吧！”
接过小吏递上来的茶水，毛澄抿了一口，淡淡道，“眼下除了征派再无它法！”
杨廷和望向窗外的远景，目光幽幽，一时无言。
孙交见此，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去向皇上禀告此事，请皇上向两位太后解释如何？”
毛澄看向孙交有些不耐道，“孙大人，要是这事皇上能做主，咱们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再者说了！”毛澄继续道，“也不要让皇上来转这个弯子了，我看，就由你孙大人去向兴国太后解释此事最为妥当！”
“我？”孙交有些疑惑。
毛澄直言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当年辞官回乡就待在兴陆州，与当时的兴献帝交情甚好，两家互有往来，有这层关系，你去最为合适！”
“只是寻常往来而已！”孙交急忙解释道。
“寻常往来？”毛澄不乐意了，揭穿道，“当时兴献帝还和你商量儿女婚事，让你把小女儿孙柔许配给他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这件事在兴陆州传得沸沸扬扬，真当我们不知？”
“我看，咱们就不要搞什么大婚仪式，直接把你女儿送进宫里当皇后得了，这样还省下一大笔银子！”毛澄提议道。
被毛澄揭了老底，孙交硬着脖子道，“要嫁就把你女儿嫁进宫里去，反正我女儿是不嫁！”
“我倒是这样想，可惜我就两个儿子，没一个女儿！”毛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见他们吵得越来越不像话，杨廷和喝道，“不要吵了！”
毛澄和孙交闻言这才停了下来，一起看向杨廷和。
“眼下也只有征派了！”杨廷和意志消沉道，“但即便是征派，也要有适可而止，我准备向各州府征派四百万两银子，凡是去年闹过水旱蝗灾的州府，一律不在征派之列。”
杨廷和看向孙交道，“孙大人，你明天就领着户部的大小官员，先拟出一份方案来，待我看后，便呈给皇上御批！”
“是！”孙交站起身执礼道。
“明天还是年节，但事有轻重缓急，耽误不得，只能辛苦你们一下了！”杨廷和劝慰道。
“为国分忧，担不得辛苦二字！”孙交道。
次日，孙交领着户部的一干人等，很快便拟好了征派税银的方案，杨廷和看后没有意见，便票拟了同意二字，转送司礼监呈递给小皇帝朱厚熜。
乾清宫暖阁里，朱厚熜看过后道，“终究还是如此啊！”
坐在一旁的姚雪矜道，“上一次的亏空不大，杨廷和东拼西凑还能补上，但这一次的亏空，就像是个无底洞，我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弥补！”
朱厚熜道，“张璁那里朕已经吩咐好了，朕现在就去给杨廷和下最后一剂猛药！”
说完，朱厚熜便出了暖阁，叫来吕芳，把杨廷和奏疏递给他道，“你把杨阁老的奏疏送回去，就说朕不同意这个办法，朕会在宫里想办法，也请杨阁老和六部阁臣想一想办法。”
内阁递上来的奏疏如果朱厚熜这里不同意，可以直接批示打回，但这样一来会显得有些无情，因此朱厚熜让吕芳跑一趟，送回这份奏疏。
内阁阁房，见奏疏被原封原样地退了回来，杨廷和与毛澄、孙交等人立时傻了眼。
吕芳道，“皇上说了，他刚刚继位，若是当下便向地方征派税银，恐怕会大伤人心，因此他不同意这个向地方征派税银的办法，皇上会在宫里想办法，也请杨阁老和几位大人好好想一想办法。”
杨廷和面沉如水，“臣遵旨！”
吕芳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吕芳刚一走，毛澄和孙交便走上前来。
“这下可如何是好！”孙交心如乱麻道。
毛澄有些气愤道，“嘿！还能有什么办法？左右不过就这几个办法！”
“你们先出去，让我静一静！”杨廷和沉声道。
“是！”毛澄和孙交遂俯身一礼，先后退出阁房。
就在杨廷和等人还是一筹莫展之际，任职吏部员外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张璁却以礼臣的身份越过顶头上司向两宫太后进言，他有一法可以不费一两银子就把皇帝的大婚给办了！
之前杨廷和等人还在自己面前哭穷，说皇帝的大婚因为没银子只能推后再办，现在却有人说，不费一两银子就可以把皇帝的大婚给办了！
张太后和蒋太后听得一愣一愣，都不知道该信谁的了，只好命太监请来杨廷和、毛澄、孙交等人与张璁当面对质。
杨廷和、毛澄和孙交冷冷地看着张璁，也不知道这老小子到底想干什么，竟然夸下如此海口，以后也不叫他张璁了，直接叫他张大炮得了。
张璁当即一阵侃侃而谈，他的办法说来也很简单，就是不再费时费力费钱地从民间选秀女，而是直接从京师中的勋戚和官员家中挑选适龄的少女，再由宫中派人考察，考察合格后再由两宫太后亲自面谈，最后决定皇后人选。如此以来，大选秀女的花费自然就能省下来了。
杨廷和刚一听完，立时明白过来，自己被小皇帝给算计了！
朱厚熜先是以种种理由堵死了从民间选秀女的路，再让张璁这个老小子抛出这个办法，让杨廷和这里不答应也得答应！
至于理由，就更不难猜了。
现在朝政大权几乎都在杨廷和的旧党手中，小皇帝很难插进手来，于是他就想到了通过联姻的方式，把朝臣拉到他那一方。
这之中最困难的一点是，八八爷为了避免后世帝王外戚独大，曾经在《女训》中规定，“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必慎选庶民善良之家，务择其父母行止端庄、家法齐整女子，年十四、十五，容貌端洁、言动温恭，咸中礼数者而聘焉。”
小皇帝肯定不会主动提出这么干，这才让张璁这个老小子来当出头鸟，再通过户部开支紧张来逼迫杨廷和等人答应！
小皇帝心智如妖啊，这是杨廷和的第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