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如法斋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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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不以为意地说：“不瞒师父您，老猪自从做了您的徒弟之后，已经好看多了。要是像以前在耆阇崛山那样，把嘴朝前一撅，把两只耳朵一摆，能吓晕二三十个人呢！”

行者笑道：“呆子，不要胡说，把嘴脸收拾起来点就是了。”

唐僧没好气地说：“悟空，你这是什么话呀，相貌是天生的，你叫八戒怎么收拾？”

八戒坦率地道：“使个法术，变好看一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消耗大了，会饿得更快。”

悟空：“那就把你的耙子嘴，揣在怀里，别拿出来；把你的蒲扇耳朵，贴在后面，别总乱摇。这不收拾起来了吗？”

八戒一听，真的就把嘴巴揣上，把耳朵贴好，耷拉着脑袋，站到唐僧的旁边。悟空则将红鬃马拴在了桩上。

见面如冠玉的年轻法师训斥完了徒弟，卷发老人带着一个小孙子，端着一个茶盘儿，送来了三碗奶茶。唐僧师徒喝完，卷发老人又吩咐家人去准备斋饭。四个长睫毛、大眼睛的小孩儿则手脚麻利地搬出一张有窟窿无漆水的旧桌子，几条破破烂烂的矮凳子，一起找了个凉快地方，请唐僧师徒坐下说话。

唐僧随和地问：“老施主，贵姓啊？”

卷发老人：“免贵，姓乔普拉。”

唐僧：“有几个孩子？”

老乔普拉：“有两个儿子，四个小孙儿。”

唐僧：“三代同堂，恭喜，恭喜！”

老乔普拉合十道：“多亏佛祖保佑！”

唐僧：“老施主，今年高寿？”

老乔普拉：“老头子我稀里糊涂地活到六十一岁了。”

悟空：“好！好！好！六十花甲，算得上是高寿了！”

老乔普拉叹道：“腰长骨刺，什么都做不了，不中用啰！”

悟空随手从身边的小女孩头上拔了根乌发，打了个黑线结，递给老乔普拉，微笑着说：“老头儿，看你是个善信，把这个黑线结收好，我教你个专治腰骨刺的咒语，仔细听好了啊，‘呼卢兜波吒啰，呼卢兜毘摩啰，呼卢兜弥黎耆，梨卑呼卢兜莎哈’，你念念，试试看。”

反正不要钱，试试就试试。老乔普拉收好黑线结，闭上眼睛默默地念诵了几遍咒语后，双手拄着腰，竟然尝试着把背给挺直了。老人眼中满是喜色，难以置信地道：“我的腰没那么僵硬了！小和尚，你还真有些本事啊！”

悟空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唐僧却还记着之前的话题，面带忧色地问：“老施主，你为什么会觉得去东土很难呢？”

老乔普拉：“从我们这里继续往东，出了山后，再往北走个百来里路，就到了竹林精舍。竹林精舍北边的强伽河真不是一般人能渡得过去的！”

唐僧：“竹林精舍前的强伽河，应该就是阿难陀寂灭分身的地方吧？”

悟空讥讽地道：“人都已经寂灭了，还要分身，老头儿，你们天竺就是这样‘好’的吗？”

老乔普拉一脸崇敬地说：“小和尚，这你就不知道了。当时的天竺，正处于五浊恶世，摩揭陀国在强伽河的南边，跋阇联邦在强伽河的北方，两国正剑拔弩张的时候，阿难陀的大限临近了。可不管阿难陀留在哪一国涅盘，为了争夺他的舍利，战争势必一触即发。阿难陀思来想去，最后孤身上了一条小船，划到强伽河的正中间。两国得知消息后，果然互不相让，迅速派出大军奔赴强伽河边，两军隔河对垒，军旗遮天蔽日，杀声震天。阿难陀不愿生灵涂炭，当着两岸万众的面，从小船中腾身而起，于虚空中跏趺而坐，入火光三昧，现大神变后，圣体结成无数五彩舍利，堕地之前一分为二，两国各得一半。”

八戒好奇地问：“老头儿，照你这么说，竹林精舍前的那段强伽河，简直就是圣地，怎么会渡不过去呢？”

老乔普拉：“听说以前是能够摆渡的，也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起，那段河中便突然开始有妖精兴风作浪了，而且那妖精似乎跟你们和尚有仇，我们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东去弘法的没少见，但能够活着回来的，还没有见过一个。”

悟空：“无妨！无妨！有老孙和我这师弟在，管他是什么妖怪，都不敢惹我们。”

正说着话，老乔普拉的两个儿媳妇端着几盘与菜糊拌在一起的米饭，走了过来，摆在桌上后，客气地说了声：“请用斋！”

唐僧见斋饭来了，照例先合掌念诵斋经。

八戒没有那么多讲究，端起斋饭，“呼”的一声，一盘已经下了肚子。结果，唐僧几句斋经才念完，八戒便吃掉了四盘。

悟空望着八戒，颇为郁闷地说：“你这个饭桶，就像个饿死鬼一样！”

老乔普拉倒也知趣，见八戒吃得快，赶紧吩咐儿媳妇道：“这位胖和尚看来真的是饿了，快点添饭，快点添饭！”

八戒胃口大，也不抬头，一口气就吃了十几盘。唐僧和悟空刚吃完一盘，再看桌上，就没有第二盘可吃了。呆子见没了斋饭，嘴里嘟嘟囔囔的，无疑是还想要吃。

老乔普拉一脸尴尬地道：“仓促之间，实在没什么准备，真是不好意思，要不再来一点？”

唐僧和悟空都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说：“够了！够了！”

八戒却道：“老头儿，你也是个实诚人，说那么多客气话干什么，有饭只管添上来就是了。”

佛国的百姓，大多数乐意斋僧。但让乔普拉一家子目瞪口呆的是，八戒这一顿，将他们全家的晚饭吃了个干干净净，却还说只吃了个半饱。

见主人家实在是端不出来了，八戒这才没有再叫上饭。而老乔普拉赶紧吩咐家人收拾盘子，又在院子里帮唐僧师徒安排好了竹床板铺，让他们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悟空去备马，八戒则整理担子，老乔普拉让妻子和儿媳妇熬了一锅热汤，做了一些“恰巴提”面饼，招待唐僧师徒。师徒三个感激地吃完早斋，便起身跟乔普拉一家子告别，准备上路东去。

老乔普拉：“法师，你们这次东去，如果路上实在危险难行，回来的时候，一定记得，再到寒舍来坐坐！”

悟空一听，毫不迟疑地道：“老头儿，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出家人，不走回头路的。”

说完，师徒三个策马挑担，出门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