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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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师祖：“月在长空，水中有影，虽然看得见，但却摸不着，到底只是一场空。”

孙悟空连连摆手，固执地说：“也不学！也不学！”

菩提师祖闻言，“咄”的一声，飞下瑶台，手持戒尺，指着悟空道：“你这猢狲，这也不学，那也不学，究竟想怎么样？”

说完，菩提师祖迈步上前，在孙悟空头上敲了三下，然后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众徒而去。

师祖此举，唬得那一班听讲的，个个惊惧不已，围着孙悟空忿然作色道：“你这泼猴，真是无礼得很！师父肯传授你道法，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挑三拣四，还敢与师父顶嘴？这次冲撞了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出来了。”

师兄们有的牢骚满腹，有的恶言恶语，有的怒目而视。但通过这些年磨练心性，孙悟空一点儿都不恼怒，只是满脸陪笑。原来他暗暗用心，知道师父还在打着隐语，所以也不与师兄们争辩，只是团团作揖陪着礼儿。祖师敲了自己三下，这是让自己三更时分去找他；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上，这是让自己从后门进去，好单独传授自己神通。

离开瑶台后，孙悟空满心欢喜地做完日常功课，仰望天色，却依旧阳光朗照，白云当空。急不能到晚的美猴王，走进三星洞前的林子里，运掌如刀，劈了根儿臂粗的竹子，步踩弧形，折臂叠腰，将竹棍舞得上下相随，左右摆扣，回环自如，呼呼生风，气势逼人，竹棍影儿飞旋宛如车轮……

练了几个时辰的棍法，围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玄猿、白鹿、金狮、玉象等兽渐渐归巢，才终于等来了黄昏。回到三星洞里，洗漱完毕，孙悟空与师兄们一样开始上床休息，但他只是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暗里定息存神。方寸山里没有人打更报时，弄不清楚具体的时分，悟空便静下心来调匀呼吸，按息计时。

约莫到子时前后，孙悟空悄悄起来，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前门，躲离大众，走出门外，抬头观看，正是：

月明清露冷，八极迥无尘。

深树幽禽宿，源头细水新。

飞萤光散影，过雁字排云。

正直三更候，应该访道真。

孙悟空从旧路径来到后门外，只见师尊房门半开半掩，心中暗喜道：“师父果然是要传授我神通，所以门都没有关。”

捻脚捻手走到门前，孙悟空侧着身子进到屋里，径直来到菩提祖师寝榻之前。见祖师蜷曲身躯，朝里睡着了，悟空不敢惊动，屏声静气地跪在榻前等候。

没过多久，菩提祖师舒展双脚，悠然醒来，信口吟哦道：“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孙悟空应声说道：“师父，‘至人’已经跪候您一回儿了。”

菩提师祖听出是悟空的声音，随即披衣而起，盘坐喝道：“你这猢狲，不在前边睡觉，却溜到我这后边来做什么？”

孙悟空挠腕，笑着说：“昨天在瑶台前面，师父当着众位师兄的面留下隐语，分明是让弟子三更时候，从后门进来受法，所以才大胆跪拜师尊榻下。”

菩提祖师闻言，十分欢喜，暗自寻思道：“这猴精真不愧是灵明珠化育出来的伟器，要不然，怎么能够一点就通，明白我打的隐语呢？”

孙悟空见菩提祖师脸上没有愠色，不由壮着胆说：“这里没有六耳，只有弟子一人，恳请师父大发慈悲，传授我修仙的法术，永不忘恩！”

菩提师祖：“我好传道，你既然能够明白我的隐语，便是有缘。你靠近些，仔细聆听，为师现在就传你修仙的法术。但千万记住了，不要张扬，三界众生，大多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孙悟空叩头致谢，挪膝向前，洗耳用心，俯身倾听。

见徒儿进入了状态，菩提祖师沉吟道：“听好了——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祖师说破根源，孙悟空福至心灵，牢牢记住了口诀，然后向师尊拜谢深恩，这才迈步出了房门。抬头看时，东方天色微白，西边月光渐淡。

孙悟空仍依旧路，转到前门，轻轻地推门进去，坐在原先睡觉的地方，故意将床铺摇响道：“天亮了！天亮了！起床啦！”

众位师兄都还在做着美梦呢，哪里知道师弟孙悟空已经得了好处。从当日起，悟空不丢日常功课，却于暗里用功，每日子前午后，按着口诀自己调息。筑基通灵后，先天二十四部大脉逐步突破，最后“九重铁鼓一箭穿”，一股强大的能量势不可挡地冲开尾闾关，小周天顺利贯通，悟空步入人仙境，开始炼气化神。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菩提祖师复登宝座，与众说法，谈的是公案比语，论的是外像表皮。讲着显密教法的时候，祖师突然问道：“悟空何在？”

孙悟空立即上前跪下：“弟子在。”

菩提祖师：“你这一段时间修了些什么道法？”

孙悟空：“弟子近来法性颇通，根源也逐渐坚固了。”

菩提祖师：“你既然悟通法性，固得根源，已注神体，那就要小心防备着‘三灾利害’了。”

闻言，孙悟空思忖片刻道：“师父，您这话不对吧，我听说道高德隆，水火既济，百病不生，与天同寿，怎么会有个三灾利害呢？”

菩提师祖从容地说：“这是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铜皮铁骨之身，须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如果躲得过，便能驻颜益寿，躲不过，就此绝命；再五百年后，天降火灾烧你刀枪不入之身，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阴火’，从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化为灰烬；又再五百年后，降风灾吹你百幻千机之身，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所以全都要小心防备。”

敖丙已经活了上千年，五百年内自己能是他的对手吗？孙悟空一听就急了，磕头礼拜道：“望师父垂怜，传授我躲避三灾的方法，弟子铭感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