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1恩怨纠葛暗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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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笙其实并未离开南安城很远,只是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付了些银两,这便又去了城外郊区的死亡谷。
虽说这山谷名字有些骇人,但其间景色却也与外界山间无异,只是栅栏内偶尔听得妖兽低吼,行至林间觉得身后有些阴森诡异罢了。
洛笙早是这妖谷的常客,走到那林间小屋已是轻车熟路。
“前几日你才来过。”
许燚此刻正坐在他院里的石桌旁,手里拿着个圆形的簸箕分拣草药:“毕竟是那么多年以前的旧事,任我再如何神通广大,也需要时间去查。”
洛笙抬手摘了斗笠,甩手挂上木屋门框边的木钉,自他手中拿过那竹编的药簸箕:“你虽生长于山林,到底是不懂药理的,别糟蹋了我的药。”
“你的药?”许燚轻笑着摇摇头,“这可是出自我死亡谷的东西。”
“登云梯之会虽过去那些年,可在当年也算得大事了,许燚哥在人间眼线众多,说一句需要时间未免也太谦虚了些。”洛笙将东西放在一旁石凳上,垂眸嘴角微扬提醒一句,“死亡谷可是秋波銮旧址。”
死亡谷可是秋波銮旧址。
秋波銮曾是仙界宫殿。
“也罢——”许燚起身拍了拍衣上落下的草药碎末,“你既知它在当年算是大事,也该明白我再如何知之不多,答你也没有问题,至于前几日为何瞒着——不过是有一处疑惑尚未弄清。”
洛笙抬眼看他一眼,仍低头分拣着她簸箕里的草药。
“登云梯之会……该是二十二三年前、春天里的事了……”许燚想了想,补充道,“当年办这宴会的是天底下独独一个千百年屹立不倒的世家,天下人称为洛城。”
洛笙轻飘飘应一句:“掌门本家。”
“不错。”许燚又道,“当年虽早出现了妖神现世收下五徒的传言,可人间修习仙术千年也未见何成效,故而当年一事虽是大事,人间百姓也不过当看个热闹。”
“递帖登云梯的修士多为年轻一辈,也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儿郎,自然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也正因如此,登云梯一会的消息传出,也变得越发使人艳羡。大会之后,人间修仙才算得上盛行。”
洛笙抬手拿了那药簸箕来拣药草:“人间凡人多慕虚荣。”
“也不全是为那虚荣,”许燚笑她一句,垂了眸子道,“其实那几位……倒也没几个能风光到如今的。”
洛笙手中动作一顿:“我听闻——当年旧人除却归隐的几位……多不得善终……你且说说,当年的登云梯一会都有何人递帖?”
“登云梯之会最后得了风光的一共十阶九位——旁的我倒是知道个粗略,并无疑虑,只是——”许燚眉间一蹙,摸着下巴有些为难道,“当年的第五阶属于横空而出,会后又不见踪影,天下人只知他是个修为颇高的年轻人,多的……却是半句也查不出——这便是我瞒你的原因。”
“第五阶……”洛笙垂眸面上忧虑,“若是连你都探不出究竟……那镜花水月混进的又该是什么人……”
许燚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见得是递帖登云梯的旧人——你觉得主办者如何?”
“洛城是掌门本家不错,只是旧事已过近四十年,如今的洛城也早不是当年的当家人,若说觉得镜花水月是他洛城资产……倒也说得过去。”洛笙闭了闭眼,“可仙门初建时不过一座空山,这么些年苦心经营,功劳该是师兄头一份大,与他洛城又有多大干系?西林府邸建起来这么久也有些势力,眼下……他们该是没能力争的。”
许燚却道:“你来人间才几年?如何知晓洛城底细——千年前六界大乱,洛城自那以后逐渐崭露头角,千百年来更是屹立不倒,你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洛笙一时疑惑。
“也难怪,你久居仙山,倒少见这样的世家大族。”许燚笑笑同他解释,“神明不顾人间,只因人间自有君主。凡人寿命有限,且无轮回一说,因而——在人间,凡家世显赫者能过三代已是大幸。洛城千年屹立不倒,背后定有势力暗中扶持。”
洛笙明白他未尽之意:“这势力……该不属于人间吧?”
许燚闷闷一点头:“一个暗夜冢已然够让人头疼……人间混杂多少暗潮涌动,我看了千年也不曾究透。”
洛笙轻轻一叹:“我明白……这人若是洛城安插进仙门则事小,但若是它背后势力的手笔,这事可就不见得小了……”
“不过——”许燚眼睛一转,“若说没有半点头绪……倒也不是。”
洛笙抬眼看他。
“方才说了登云梯之会一共十阶九人,”许燚伸手从那药簸箕里捏了片草药渣滓,随手散进风里,“事后去了镜花水月的——其中有两位。”
洛笙将手中簸箕放下,两眼一眯神色一变,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镜花水月虽算得大户的仙家,山上长老却并没有很多,除去常年闭关的掌门,余下也不过六位。
这六位长老自投靠仙门起便摒弃了本名本姓,山中弟子也多半以其所属斋堂称呼。
仙山斋堂取岁寒三友及君子之名,设有“岭上梅”、“阳台兰”、“庭前竹”、“晚霜菊”、“十里松”,及“满湖云”。
每年秋季新届弟子上山需经六轮考核,考核过后由长老们收徒分衣,安排住宿。
六位长老虽收下弟子却各有所司,仙门子弟若想了解非本门的绝学也能去他处斋堂听学选修,看似有得有亏,可真论起来其实也无甚不公。
这公平的前提便是除却“满湖云”一门。
满湖云的云长老据说是位花甲老儿,自上山后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也从不设什么课在斋堂讲座。
他门下弟子虽少,却挑的几乎个个天资卓绝,更有不少仙门翘楚,这些年没少引发其他长老的不满。
也幸好他甚少设课,更常年不见踪影,别说外门弟子,便是内门亲传想得他一句指点也多凭运气,故而也没养出满湖云弟子的自视甚高来。
洛笙想起不久前她回山时瞧见那个张口闭口便说是与乱羽同门的小少年,想起他的衣服下摆绣的是卷云纹样。
那齐少侠原来也是满湖云弟子,难怪生出些藐视规矩的性子。
“许燚哥,”洛笙忽的开口问一句,“你在仙门时……师承哪位前辈?”
许燚一眨眼,虽有些猜不透她问这话的缘由,还是随口答了:“庭前竹。”
洛笙有些意外:“怎的满湖云没收你?”
许燚思考片刻回忆了十多年前上山的经历,答一句:“本是在满湖云的,只是竹长老那日来满湖云抢人,云长老舍不得那黄口小儿,反手将我推了出去。”
洛笙一笑:“想不到你竟也有被人嫌的经历。”
许燚无奈摇了摇头:“说起来——当年那黄口小儿……我之后也见过几回,总觉得他似乎小小年纪却颇有心思,也不知藏着些什么。”
洛笙只觉他嘴硬,没再接话,只起身去摘斗笠:“你方才说——镜花水月有两位长老曾赴会登云梯——既然如此,还是该寻个机会好好试他们一试。”
许燚拿起她才放下的草药,又好心提醒一句道:“虽不知仙门的人隶属哪派势力,但暗夜冢近来也算猖狂,你若遇上了——还是避着些的好。”
洛笙心知他是在提醒自己与东侯府、北侯府的梁子,扣好斗笠行了个揖礼,这才甩了片浮云离开落日下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