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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6青天底白衣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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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侯府家的世子爷将那魔物带回的消息很快传遍京都,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不论人言最后传成怎样,洛笙只觉得总归和官家纷扰划清了界限。

斗笠被毁,即便轻纱掩面也算不得是用那“不愿见凡夫俗子”的借口,但碍于那位齐少侠的邀请,这客饮居她还是得去一趟。

洛笙思前想后,终还是觉得暂时该以真面目示人。

不料刚下了楼,却有个冷面少爷过来拦她。

这冷面少爷孤身一人来此,摘星楼一切如常,只是偶尔有客人递来试探的目光。

此人个子很高,身形偏瘦,面色白净,额角有一道无伤大雅的陈年旧伤。

洛笙注意到他腰间别一块上成的玉石,又见配剑隐隐舔着杀伐,这便知晓了来人身份——这位是大将军张轻鸿家的独子,便是常年养在第一仙门的那个。

听闻小将军出生那年适逢大旱,他随甘霖而生,天子大喜,亲自赐名为“知澍”。

“澍”为及时雨,“知”乃皇子同辈字。

寻常百姓只觉是莫大荣耀,可他生父居武将高位已久,生母又出身文官世家,这二字分明是天子对他将军府的敲打和警示。

张轻鸿虽征战沙场,却也不是胸无点墨之辈,自然明白这二字的深意,也不过把幼子带在身旁几年,这便借口军中刀剑无眼伤了小儿额角,把人送去了镜花水月。

小将军及冠那年取字“临宴”,算是将军府聊表忠心,也是承下他今后远离朝堂、与权贵割绝的诺。

“姑娘,”张知澍面不改色地朝她作了个揖,“我家公子有请。”

洛笙心下了然——能让小将军称为“公子”,想来等着她的便是那晚在四驾马车里的贵人了。

她扫了眼周围的客人们:“误我时辰能得什么好处?”

张知澍揖礼未收:“只耽搁姑娘一盏茶。”

“也罢,”洛笙提着裙摆下了台阶,“这好处你该是没立场给,我去同他要。”

张知澍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姑娘请。”

城南有座小楼题字“望月”。

这酒楼装潢华丽,迎街便挂了十余盏灯笼。

张知澍给门口的小厮瞧了眼令牌,这便有人领他们进了门槛。

比起外表恢弘大气,酒楼的内里更是雕梁画栋,白日里也有人推杯换盏。

洛笙跟着那小将军上了台阶,一路走到了顶层三楼。

这酒楼三层有个室外的场子,以胡桃木雕的护栏隔出许多个露天的酒桌,多半供两人对坐——是这望月楼晚间能够酌酒望月的特色。

这场子周围围了圈雅间,每一间都大门紧闭,该是要有特定的令牌才能出入。

张知澍在一间厢房前停下,轻敲了两下门,得里头一句“进来吧”的回应。

洛笙心下暗自考量,张知澍却已经为她开了门。

屋里正对着摆了个屏风,屏风后坐着个翩翩公子,光看身形也令人觉得气度不凡。

洛笙进屋后那小将军便默默退开,屋里只留他二人。

洛笙猜到此人身份,这便客客气气地行了个揖礼:“殿下寻民女来此有何要紧事?”

屏风后的人似乎愣了一愣,笑一句:“本王以为——姑娘该不愿见我。”

“不过是一副皮囊,有什么人见不得?”洛笙嘴角一扬笑得无声,“能让那小将军恭恭敬敬——想来也只有殿下了。”

那公子轻轻一叹,无奈摇头,这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面上虽有病容却掩不住金贵气质,一身素雅,手握折扇,抬袖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早听闻姑娘聪慧,知晓本王身份也不奇怪。”

这位便是当朝太子谈知节,几年前先皇后去世,太子自请为生母守陵,如今期满,也在这几日回了京都。

“殿下说笑,”洛笙在桌前软凳上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放在面前,也不喝,“民女不在人间,不关心人间事。”

不关心人间事,也不关心是谁当太子。

虽然失了好些记忆,可仙界遗孤再不济也是仙界的仙子,与人间的太子互不干涉,也并不觉得需要忌惮他什么。

“姑娘说的是。”谈知节手中折扇一合,两手抬起来虚虚行了个礼,“前些日子京郊遇险——多谢姑娘相救。”

洛笙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离了座回一个礼:“殿下言重——既是仙者,除魔便是分内之事。”

“姑娘今日怎么没戴斗笠?”谈知节轻笑着看向她,“本王以为白衣斗笠该是姑娘的标配。”

洛笙垂眸并不看他:“受友人相邀——赴约怎好掩面?”

“原来如此——”谈知节面不改色道,“倒是本王扰了姑娘会友的兴致。”

洛笙礼貌一句:“殿下说笑。”

谈知节沉思片刻,从怀里掏出两块令牌来,置于桌上,又推到她的面前:“既是耽误了姑娘会友,这两枚令牌便当作给姑娘和朋友的赔礼。”

洛笙垂眸一瞧,那令牌上画了薄云笼月的纹样,该是这望月楼才有的标识。

“听闻望月楼是京都权贵重臣才能作客的场所,”她把那两枚令牌推回去,“民女与这酒楼无缘无分,承不得殿下美意。”

谈知节却不急着把令牌收回去:“姑娘先别急着拒绝——本王刚回京都,对天下事务不甚了解,正要布散消息招贤纳士,又遇上京郊魔物一事——镜花水月乃当今天下第一仙门,若能得贵派相助……”

洛笙闻言神色一变,面上仍然客气,语气却更冰冷了几分:“殿下,仙门开山收徒不过十余载,自始便只盼着能保弟子平安。这天下的纷争——还望殿下另请高人。”

谈知节心下了然,仍不死心多问一句:“姑娘并非甘愿偏安一隅之辈,难道就不曾想过功名吗?”

洛笙沉思片刻,似乎当真重新思索了一番,这才又答他:“人各有志。民女并无胸怀天下的魄力,志不在此,望殿下莫要再劝。”

谈知节心知她不会松口,这便轻轻一叹惋惜道:“本王有悔……却不料连最后请个人护她也不成了……”

洛笙心下疑惑,也没打算多问,正欲起身离开,却听闻外边一阵吵闹。

“站住!没有望月牌怎么敢闯望月楼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她正要去查看,却见一人推了门进来。

毕竟屋里的是当今太子,若是有个好歹自己可脱不了嫌疑,洛笙虽不愿掺和朝堂之事,却还是迈了一步拦在两人之间。

可当她看清来人,一时间却错愕了。

眼前这绑了马尾一身湛色劲装的……不是乱羽又是谁?

后头追着的人脚程也快,这会儿已经到了厢房门前,却碍于屋里客人身份不敢进来抓人。

乱羽眼尖,早瞧见了桌上的令牌,顺手拿过来展示给他们看:“我可说了我有通行令的!喏!看看这是什么!还追着我不放……”

那酒楼小厮该是没料到这样的场景,抬眼看向屋里那位最为尊贵的客人。

尊贵的客人早打量一番来人,见状也只是点了点头默然。

洛笙暗中观察了谈知节的反应,见他不打算深究才放下心来,转而压低了声音去问乱羽:“你怎么来了?”

这齐少侠手上甩着两枚望月牌,鄙夷地看了座上的谈知节一眼,再看洛笙时开口颇有责怪:“说好了今日赔你的银花栀子饮,怎么青天白日的跑来望月了?”

洛笙对他熟络的语气颇感意外,顺势看向邀她来此的谈知节,面上露出几分心虚。

谈知节哪里不清楚他二人的配合,但寡不敌众,只得认栽一笑,起身赔礼:“是本王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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