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越骑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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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诞与沈青是何时走出房舍的，席间已无人在意。
刘范搂着刘备的肩膀称兄道弟，皇甫鸿拿着一根木棍与刘燕说着他跟随父亲讨贼的经历。韩奎倒是勉强清醒，但是任谁也不知他为何要盘腿而坐，手上还要结个道印。
“无妨，这里房舍足够，让他们午睡片刻便能醒酒了。”
沈青失声笑道，拿起一个瓜果咬了一口：“我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少君自便。”
刘诞目送其离开后，才和候在院外的仆人一起，将这几个醉醺醺的汉子扶进屋内休息。
将所有人扶进屋中歇下后，刘诞正要喝点酒水解乏，却见刘备摇摇晃晃起身，拉住了他：“贤弟稍等。”
他显然也有些醉了，但不知为何还在勉力支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刘诞：“贤弟今日来此，可是要对付王甫？”
刘诞莫名大惊，这事他自认做得极其隐秘，刘备又怎么会知道？
片刻后，他有渐渐放松下来。让刘备知道了又如何，堂堂仁义无双的刘皇叔，难不成还会去向王甫告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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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一笑，在场这几人除了刘备外，两个是自己心腹手下、一个是自己兄长、一个是皇甫嵩之子，都没道理与王甫之流合谋。
自己这隐瞒之举，似乎真有些多此一举。
但转念一想，毕竟人多嘴杂，此等机密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仅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旁人。
眼下刘备见他迟疑不肯承认，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到：“贤弟如果只是为那闫奉也就罢了。但若要行诛宦之事，莫要忘了兄长这有用之身！”
嗯？
刘诞挑眉看向满脸通红的刘备：“兄长这是何意？”
刘备惨笑一声，打出一个酒嗝：“说出来不怕贤弟笑话，兄长我其实也是汉室宗亲，祖上乃中山靖王刘胜，可惜我等子孙不孝，败落了家业，才无人所知。”
刘诞虽然早知此事，但还是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与刘备执手相望：“兄长原来也是我汉室宗亲？怪不得一见兄长便如此亲切！”
“贤弟莫要取笑我了。”
刘备被刘诞的热情弄得脸色更加红润：“备来雒阳拜在卢师门下已有数载。可这么多年来，其余同窗皆出仕为官，锦衣返乡，唯独我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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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早些是我放浪形骸，厮混于街头，故而卢师才没有推举我。前日我被卢师唤去，好生责罚了一顿，方才醒悟。今日来此，也是想...想在告别之前，最后看一眼雒阳的繁华，哪曾想差点又惹出事端。幸而今日得贤弟等人相助，终是做了个了断。”
“兄长要走？”
刘诞心中失望，自己这好不容易认识了刘备，之后还准备结义桃园，混个二哥当当，哪知其就要离开了？
刘备不知刘诞所想，叹气说到：“卢师说我已跟随他多年，再加上他如今做了尚书令，再无闲暇教我什么，便让我返回涿郡老家，莫要在雒阳虚度了光阴。”
他心中苦涩，此时想起卢植对话说此话的场景，更是泫然欲泣。
刘诞也知道，这不过是卢植的托词，想来是对刘备失望已久，不想再留其于身侧了。
“可我一事无成，就这样返回乡里，实在令祖上蒙羞啊！”
刘备止住眼泪，定声说到：“所以，贤弟若要行诛宦大事，切莫忘了兄长。”
见刘备如此诚恳，刘诞也不再推脱，说到：“兄长放心，你我皆是汉室宗亲，我定信你。若行要事，定会邀兄长共谋！”
他摸摸怀中的包裹，已有了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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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得到承诺，大笑两声，心神一松，又昏昏睡了过去。
沈青所备的淡酒，入口上头，后劲不足，没过两个时辰，几人便陆续醒来。
回想起方才在席间的荒唐之举，几人纷纷涨红了脸，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在暗中更近了一步。
吃过沈青派人送来的醒酒汤后，皇甫鸿又来了兴致，嚷着要去赌两把。
此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众人无事可做，索性便陪着他一起，又杀入了赌坊之中。
赌坊的生意没有因为之前的骚乱而受到影响，依旧人流不断。
刘诞手中握着仅有的一点儿赌资，带着众人穿行，想着最后在哪一个场子里赌上一把。
忽然，刘备顿住脚步，直直看向一个方向。
刘诞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那是一张正在玩六博的赌桌。
“看来玄德兄还是难以割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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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鸿调笑到：“可惜兄长有毒誓在先，不可再赌，不如就由贤弟代兄长出马如何？”
刘备摇了摇头，看向刘诞：“那两个人有问题。”
他指了指那桌一侧的赌徒说到：“他们恐怕也在使诈。”
“使诈？”
刘诞看去，那一桌除了正在投掷的两人外，还有一个身着麻衣的青年，其人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显得十分慌乱。
“走，过去看看。”
刘诞带着几人走过去，并非是他想管闲事，而是认出了那两人的穿着。
他们虽套了一件长袍，但内里露出的部分却是越骑的军服。刘诞可没忘，他潜入王甫宅中那晚，带人前来搜捕的正是越骑校尉曹破石。
既然曹破石是王甫党羽，他撞见越骑的人使诈，又怎么能放过呢？
皇甫鸿等人听说有人使诈，简直比自己开赌还要兴奋，一双眼睛瞄来瞄去，恨不得看穿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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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桌旁本就有不少人围观，刘诞几人走过去也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等刘备仔细看过后，刘诞才悄声问到：“确定是他们使诈吗？”
刘备苦笑一声，到：“没错，就连他们使诈的方式都...都和我之前一模一样，不、是比我还粗略几分，若不是另外那人太过紧张，估计早就察觉了。”
“他们与我一样，都是在竹箸上动了手脚。你看，他们每一次投竹箸，几乎都是正面朝上，这便是在竹箸中灌入了东西的效果，我给你说......”
这么清楚......
关公面前耍大刀，刘备眼下投竹箸？
刘诞暗觉好笑，但看着刘备侃侃而谈，刘诞觉得眼前这人距离后来那个于乱世中庇护子民的仁义之主，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那我们要揭穿他们吗？”
刘范问到。
刘诞正要说话，皇甫鸿挤过人群，一拍赌桌，大喝到：“好哇，竟敢在我面前使诈！信不信我把沈明义叫来，将你二人乱棍打出去！”
这一下，整个房舍再次陷入了安静，有的赌徒还指着刘诞几人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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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刚才还是耍诈之人，现在摇身一变，又说别人使诈，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那两名越骑之人却是没有认出皇甫鸿几人，但也大怒到：“混账！你如何说我们使诈！”
其中一身材魁梧之人，还卷起衣袖，作势欲打。
可刘诞几人哪个又是胆小之人，较为年长的刘备与刘范，都各自向前，与那壮汉对峙起来。
“住手、住手。”
另一人清瘦之人走来拉住同伴，转而笑着对刘诞等人说到：“我与这位李茂是越骑校尉曹破石手下军汉，今日操练完来这里找些乐子，没想到运气好了些，赢了不少钱财，诸位莫要误会了。”
这人故意将曹破石搬出来，希望以此吓住刘诞几人。
刘诞看去，他们的桌上确实已是满满的一堆钱币，其中还有一卷竹卷，不知是何物，但也能看出是赢了个盆满钵满。
皇甫鸿不管这些，他本就看不惯曹节等宦官做派，更别说给曹破石面子了，当即呵斥到：“你们使诈便是使诈，哪来的什么运气！敢不敢将你们的竹箸交出来看看。”
自家手段被皇甫鸿点破，那二人脸上惊疑，可还在强撑着说：“你是何人，凭什么查看我们的竹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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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赌坊的管事已闻讯赶了过来，见是沈青的客人指征有人使诈，心中有数。可他看向那二人，也认出了越骑军服，一下子头疼起来。
越骑乃是北军五营之一，是雒阳主要的常备禁军，地位亲要。
但从先帝起，便逐步疏于管理，军纪散漫，滥竽充数者居多。可饶是如此，其中的兵痞还是轻易招惹不得，他们不仅人数众多，还爱抱团，极为不好招惹。
管事犯了难，让越骑二人得意起来，拿起竹箸，挤开人群，走到管事身前：“你可要查我们的竹箸啊？”
管事看着这二人，又看向刘诞，还是决定管上一管。
可就在他准备招呼手下时，那清瘦的越骑兵卒一把将他推到在地，与同伴夺门而出，眨眼间便跑出了赌坊。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哪怕是刘诞几人也未及反应。
倒是那赌坊管事，站起身来，立马呼唤手下，追逐二人而去。
一场闹剧草草结尾，就在众人即将离开时，却见方才与越骑二人赌六博之人忽然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他在越骑二人的诓骗下，耗尽了身上钱财，还连一件家中重要之物都已压上赌桌，毫无意外的统统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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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刘诞等人揭穿对方手段，他也无颜面回家面对老娘。
如今不仅重宝失而复得，连钱财也收了回来，激动之下心神失守，哭声震天。
赌坊管事许是见过了此等赌徒，也不在意，而是走到刘诞等人身前致歉，若不是他的犹豫，又怎会让那二人逃走。
而这一逃，恐怕就给刘诞几人惹上了麻烦。
刘诞自是不怕，反正对付王甫也是对付，对付曹破石也是对付，不如一并下手，绝了后患。
此时天色已黑，各家各户是灯火微明，刘诞几人与管事客套几句，便走出赌坊。
等地上那人发泄完后起身正欲感谢自己恩人时，才发现刘诞几人早已离开，唯有他面对这满城灯火，感慨起劫后余生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