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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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一副随时会出手的样子,眼镜男劝道:“有话好好说,你们真要动手就出去,不要在这影响我干正事。”
韩振平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也会让气氛变得这么剑拔弩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做出了退步:
“段大师,你要是不愿意换衣服那就不换了,君泽的事情要紧,你看……”
感染只是可能而不是必然,如今儿子还在受苦,也不可能真为这点小事把人逼走了。
段淼终究选择咽下了这口气,最后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一眼木老鬼,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门。
我一边安抚着小黑猫,一边暗自分析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人虽然互相话语不多,似乎都心存防范,但彼此间或多或少都存在一定的了解。
因此我的出现对他们而言才是最突兀的,所以才会有一开始的试探。
所以我更需要谨言慎行。
有段淼打头,经过消毒室与更衣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听韩振平的话老老实实消毒换衣服,我当然也不会傻傻地做这个出头鸟。
忙碌中的医务人员见我们一大群人走进来立即退到了边上,毕竟那层玻璃墙并不隔音,刚才外面的交谈他们也都听见了。
韩振平并没有进房间,而是隔着玻璃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表情依旧沉着,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还是暴露了心中的忐忑。
在隔离箱前近距离观察韩君泽的样子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更加强烈,我甚至能看到他脸上血管轻微的搏动。
我不由有些同情,看这个样子他即便保住了命,以后也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管是谁做的,到底是有多大仇啊……
房间里消毒水与段淼身上的香水味混合成了一股刺鼻的怪味,闻着十分不舒服。
这么一大帮子人突然涌进房间,韩君泽挣扎地更厉害了,也许是为了减缓疼痛,他喊叫的时候脸几乎不动,只靠着声带发生,因此声音含糊不清。
只能勉强听到一些类似于“痛啊”、“救我”之类的词汇。
“印堂宽正一世禄荣,就这么糟蹋了实在是浪费。”眼镜男几乎要将脸贴在了隔离箱上面,仔细观察着韩君泽凄惨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阴气遮天庭,耳焦眼赤祸难当……”
“脸都没了还看个屁的相,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段淼本来就一肚子气,当下毫不客气道:“起开点,别在这碍手碍脚!”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眼镜男眯着眼睛笑了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毫无脾气地让开了位置。
段淼走到隔离箱旁边,将手从上面的孔洞伸了进去,握在了韩君泽的手臂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如方才一样,一股令人不适的寒气从她身上向四方蔓延,在这明亮的房间内,她身体周围的光线似乎都阴暗了一些。
我怀中的小黑猫也警惕了起来,显然她身上正发生着什么普通人看不见的变化。
我摸了摸脸上的眼罩,踌躇片刻还是选择将它掀开。
如果是右眼,在许久没见光后突然睁开肯定需要缓一下才能看清楚,但我的左眼却瞬间就适应了房间的光线。
在来之前我就已经认真思考过,既然想要探寻唐小棠身上诅咒的真相,那么以后就免不了与这类人打交道。
这次来不仅是为了钱,其实也是存着观摩的心思。
如果不多积累经验只知道一味逃避,将来再遇到麻烦就只会不知所措。
现在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权衡利弊我还是选择看一下。
在我睁开左眼的那一刻,除去还在一旁随时准备照应的医务人员,房间内的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惊到一样后退了一步。
连段淼也脸色微变,一下睁开了眼睛。
眼镜男还小声呢喃了一句:“啧……还真是看走眼了。”
我却没空在意这些了。
因为我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一幕抢占了。
我竟然看到……
原本段淼空荡荡的后背上……此时正趴着一个人!
那个人将头埋在她的后颈,只有一个上半身,手臂也刚露出一小截,剩余的都插进了段淼的背部,胸口也紧紧地和她贴合在一起。
就像是长在了她背上的一个连体人!
不,应该说是一只鬼,正从她的背后爬出来!
它周身笼罩着一层浓稠的黑气,连光线都发生了扭曲,使得身体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既然我看到了,剩下的几个人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却对此见怪不怪。
我突然想起来,进门的时候那个太极服老头说的那句“歪门邪道”不是没道理的。
近距离接触这种东西不怕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尽可能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强忍恐惧注视着接下来的一切……
那只鬼将背拱起,奋力挣脱着一点一点地想要脱离段淼的身体,却如同压着千斤重担,又似乎早已与她死死地粘在了一起,整个过程艰难而缓慢……
段淼浓妆艳抹的脸上开始浮现了痛苦地神情,涨红着脖子极力忍耐着什么。
最后还是曾爷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还是歇歇吧,楼下那块镇宅石不是摆设,你这法子太邪,使不出来也不为过。”
段淼气劲一泄,背上的那只鬼一下就被压了回去,她喘了口气后不满道:“怎么不早说,还不快把那什么鬼石头给砸了!”
“这可砸不得!”眼镜男这会儿像是看笑话般站了出来,悠悠道:“石头砸了你是好动手了,可要不是那块石头镇着,韩大公子就不止丢了那张脸,连这一身皮也早就没了。
不过段妹子,我得规劝你一句,你养的这只鬼可快醒了,要是实在是没了办法压不住了,临死前可以考虑把木老鬼一并带走。”
段淼叉着手没好气道:“去你奶奶个腿儿,什么死不死的,我还没活够呢!那这事我管不了了,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说着也让开了位置。
“我试试。”
曾爷看了一眼身边的徒弟何穹,后者立马会意,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块巴掌长、三指宽的方木,另一只手手腕一转掌心就出现了一把用麻布缠绕的刻刀。
他手指十分灵活,不到一分钟时间,三两下就将那块木头雕刻成了一个小人,木人的做工不算太精细,五官却与躺在隔离箱中的韩君泽有着七八分像似。
曾爷从徒弟手中接过小人,双手一搓就将上面残留的木屑尽数搓了下来,随即指尖一挑,竟从木人的眉心抽出了一根一指长的木刺。
他几步走到韩君泽身边,手指闪电般在后者脸上晃了一下,那根木刺的尖上就粘上了一点红色,随即嘴里念念有词地绕着后者走了一圈,然后将木刺重新摁回了手中木人的眉心,并放在了隔离箱上。
两三秒钟之后,有血红的颜色由内而外沁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将小木人通体染成了红色。
与此同时,原本还在痛苦呻吟的韩君泽立马安静了下来,神态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只是因为没有眼皮,那对满是血丝的眼珠子还时刻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