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素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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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正月十九，年节已过，热闹的氛围散去，人们再度扑身于柴米油盐之中。
苏玉掐指一算，得知小道士秋年早已在多日前离开了南疆，一路北上历练而去。
他想起了之前与涂山衣相遇之事，目光悠悠北望。
“不知不觉间已是这个时候，也是该去凤冠山一趟了。”
但在此之前，他想要先回钦天监看看。
有大梦天主操心，玩家们在人间的信仰收割渐渐步入正轨，李庚的事他也不想去管……
放眼南疆，确实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临走前，苏玉将早已苏醒的人面叶丢下，化作参天古树扎根于水泊镇外的荒野中。
“国师大人，你不要丢下我，北上的路那么孤单，留着我跟你说说话也行啊……”
嶙峋山野中，一株虬根盘绕的大树拔地而起，以根须作足，急急忙忙的追逐着天边的一朵流云。
人面叶坏了班陀国那神秘女人的算计，怕苏玉离开后被人砍了烧柴报复，心底惴惴不安。
而跟在这位身边，不仅安全能够保障，甚至在修行之余还可得到指点，远比山野间的枯燥生活香上太多。
可惜，苏玉没有一点把这个家伙带在身上的想法。
“你留在南疆好好修行，今后若有闲暇，我或许可去滇江为你找一部适合妖族修习的经卷功文……”
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苏玉便不再理会，驾驭云雾，迅速往楚地北方飞去，无片刻留恋。
……
大楚，立国至今近千年，经过百余位皇帝励精图治，使之牢牢扎根于逐燕丘东侧。
此方地域中，寒池、别溪两国的历史虽然更为久远，但论及国运强大，相较于楚却是远远不及。
楚地疆域万里，州郡连绵，南疆只是其中一小处地方。
一路往北而去，江河倒退，瀚湖障渐渐落于身后。
苏玉赶路的速度不急不缓，时而落身城镇乡野，品味芸芸百态。
红尘人世阑珊，江山画景，平静而繁华。
数天后，他跨过了数个州郡，来到了一国京畿之地——素玄！
与南疆不同，楚地北方并没有那么多起伏的山川地势，而是一望无际的千里平原，数不尽的古城坐落于此处，多条水系辗转，渔樵耕读。
素玄城位于一条长河下游，蜿蜒的河床宽大无比，比之南疆的百山河都要辽阔几分。
此江河也是滇江的一条支流，其称呼在历史上多有更改，如今以国为名，是为楚江。
厚重沧桑的城郭铺展百十里，从南边入城的地方被叫作坎门，十余丈宽的大道足够二十辆车马并行，行人熙攘，络绎不绝。
素玄城有三重。
外城，皇城以及最里面的宫城。
外城最大，绵延几百里，过往行客来商缴纳几文钱的入城费用后便可通行，也不行宵禁。
皇城和工程相较而言就比较严格了。
除了宵禁外，进入皇城还需路引或是凭证，而皇宫所在之地的宫城，除了禁军、守卫以及上朝的官员外，若无特殊情况，寻常人根本不得而入。
为免引发骚乱，苏玉隐去身形，直接跨过外城区域，从云中落下，出现在皇城之内的一条古旧长街上。
在素玄城中，有两处地方最为尊贵，常人不可随意来往。
一者为皇宫，另一个就是国师所居的钦天监了。
四年前他因心魔之故远走，遍游逐燕丘，最终在羚羊山中找到解决之法，后又从另一个世界召来玩家，经历颇为丰富。
如今再度回到素玄，他没有去皇宫中拜会那所谓的当朝皇帝，而是径直往钦天监走去。
钦天监所在之地是皇城东侧。
站在长街上仰头遥遥看去，一座极高的建筑宛若孤峰般伫立，其上刻着数不尽的晦涩符文、道痕，昼接日光，夜引星辰，极为神妙。
那是摘星楼，整个京畿最高的建筑，只有历任皇帝与钦天监正可步足最高处。
传言中，在中秋之夜，若有人能立于摘星楼顶，便可伸手触摸到域外明月，纳月华入体，百病消泯。
素玄城中许多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不然，为何只有皇帝和国师才能往那里去？
对此，身为当今国师的苏玉只是笑了笑。
摘星楼中确实有诸多玄妙之处。
上面刻着的符文箓词是一座大阵，平日里的确可以接引日光与月华，化作琼浆玉露，盛放在楼顶的一口小鼎中。
建造此楼的第一代国师将之称之为帝流浆，具有开智明慧之效，凡人喝了可百病不侵，诸邪辟易。
若是猫狗鸟雀等兽禽吃了，具备仙缘慧根者有小概率的机会开智成妖，而没有慧根的，也能促进体内血脉蜕变，出现返祖现象。
至于摘星摸月，那真的只是传闻而已——
沿着街边迈步而行。
半个时辰后，苏玉的身影出现在钦天监门前，目光望去，种种回忆与思绪飘散。
此世近十二年，人间诸地，他在这里待的时间最久，有足足五年光阴。
钦天监没有守门之人。
此地有数百座大阵簇拥，除了少数人外，寻常凡俗根本走不进去，自然没有遣人看守的必要。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苏玉轻车熟路的走在钦天监中。
今日是正月二十五，授道阁讲法的日子，监中大多数人都去听法学经去了，所以一路上显得有些冷清。
前行了片刻，在一条岔路的拐角处，一个沉神思索的身影缓缓走来，与苏玉迎面相望。
这是一位长发及腰的少女，年岁不大，看模样只十几芳华，肌肤细腻柔嫩，淡青色的素锦长衣微垂，服饰尽管宽松，却也遮不住她那窈窕有致的身材。
她发髻收拢，头顶青丝以丝绦束成环形，两侧高耸，环中饰以蔓草，戴着凤尾玉钗，既显典雅尊贵，又不失女性柔美。
听皇宫里的人说，这造型名为双环望仙髻，盘发而起，漂亮的人更漂亮，平凡的人也不会平庸。
迎面走来的少女自然是前者。
见到苏玉，她原本思索的神情一顿，两只充满了神采的眼睛眨了眨，小嘴微张。
“苏，苏先生？”
好似不敢相信，她用力的揉了揉双眼，将眼眶都擦得有些红了，终于确信眼前不是梦境。
“苏先生，您回来啦？”
跳动的喜悦瞬间爬满了面庞。
少女快步走来，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起他的臂膀，但又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长大，不可再像几年前那般行事。
于是灿烂的笑了笑，怯生生的站在面前。
“许久不见了，灼兰。”
苏玉伸出手来，习惯性的摸了摸眼前少女的脑袋。
只是相比于当初离开时，这个小家伙已经长高了不少，他的手臂又得多抬起一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