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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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上课的大部分时间在睡觉,觉得老师讲课像是和尚念经,一听就困。偶尔有教授讲的激情四射、引经据典,能睁着眼睛听下来,印象深刻。
工作后倒是越来越珍惜这种听课的机会,注意力和笔记都能跟上。专家寥寥几语总是扣人心弦,给人新的启发。
我听得正带劲儿,电话响了。不是静音,是震动。嗡嗡的像蜜蜂一样在桌子上转圈圈,恼人的很。我生气的挂断,又打,没办法接起来,才知道是房东,让搬家,这周五搬完。
“我才搬过来没一个月呢怎么就让搬?”我不解的问房东,实在是没理由。
“没办法,不是我一家这样,都这样。所有的人必须搬走,消防大检查。”房东的情绪比我还激动,着急忙慌的,像是火烧屁股了。
“阿姨,我现在在上班。反正不着急搬,等我回去再说。”随即挂断电话。心里装了事,怎么也不如没事儿听得效果好。烦躁的混完剩下的课,迫不及待地回家问问情况。
原来是大兴失火,严查群租房。房东家的消防设施即使很完备,也要待查,必须清理租客。晚上回家,房东告诉我等不到周五,明天必须搬完。庆幸的是明天我倒休,有时间找房子。
晚上没和往常一样早早休息,把整理好的行李再次打包收拾好。开始在网上找房子,问了好几家合适的,都已经租出去或者是要整改。
突然看到一张个人发的帖子,合租找室友,就在我现在住的附近。我抓紧打电话联系她,这个房子还在。顾不得几点,直接和她约定过去看房。
那时已经是初冬,晚上很冷。我紧裹着棉袄按着手机地图的指示往那儿找去。它在我住的地方前面一座小区里,不是楼房,也是平房。一排排紧密低矮的平房看得人头晕眼花,我第一次来,即使有地图导航也没能找到路,这个房东又不在家,只好让她的室友来接。
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目的地。房子很老旧,一室一厅一卫,出租的是客厅的床铺,只剩一张床。接我的女孩带着我参观一圈,房间被这群小姑娘布置得很温馨、很整洁,只是地方小,床铺多,看着十分拥挤。
情况紧急,由不得我挑三拣四。我问可不可以明天搬过来,她说要和房东沟通。我又问了多余的一嘴,问这儿不会也消防检查吧。小姑娘一听,脸色立马变了。只是她随机应变能力很强,说不会,具体的还是要问房东。我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只好告辞。
回去的路上,我开始给这个房东打话,商量租房子的事宜。她才下班,在地铁上,说明天再谈。我觉得既然定下来那就安心了,当时已经十点多,应该不会再有变数。事实证明,我见识少,太天真。
第二天早上,我收到消息,昨晚十二点左右发来的,说是不租了。如果想租也可以,涨房租。我气笑了,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变成趁火打劫,冲动之下直接拒绝。
当时整个bJ城都在往外清租客,好多人皆辞职回老家找工作,少数留在这儿的北漂也被涨房租。我老家没有康复,思家心切,却不能不顾一切。
没办法,忍着眼泪浏览租房的帖子,翻到最后,一家没找到,泪水却早已模糊了双眼。我想放弃,直接给主管发微信辞职,盯着主管的头像出神好久,文字编辑了几次,删删改改,终究退出去,没行动。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刚听完课,刚下定决心坚持,刚觉得有意义,不能放弃。短短几句话,听着简单爽口,我一刚毕业的小姑娘心里真承受不了,直接崩溃的蹲在地上哭。边哭边又浏览租房信息,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实在没办法就搬回宿舍,再不安全也比露宿街头要好。
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终于接通一个,是位大姨。她是自己的房子,在我打电话之前刚租完。听这话我也不再失望,已经失望到谷底,还能怎么失望?
不过,这位大姨人很好,她说她还有房子,不过交给中介转租。如果我想要咨询的话,她可以提供电话号码。我就像是溺水的人见到浮木,不管能不能承重,我都想抓住。看到她发来的电话号码,我毫不犹豫的打过去。结果,打了几遍没通。
我蹲在房东家的大门口,愣神地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油然而生出一种天下之大,竟没我容身之所的感慨。冬日的暖阳是冬天最温暖的,照在人身上像是坐在火炉旁,暖烘烘的,还能看到身上冒出的热气,偶尔能看到浮在空气里尘埃。我应该很享受,只是我的心很冷,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只能看到雾化了地冒出来的丝丝寒气。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随意翻吧,翻到合适的就打。接的通是缘分,接不通是命运。这个电话接通了,房子还在,地址就在我们公司附近。我立马精神十足,不问价格,不管环境,即刻去看房,直接签。那中介也挺爽快,直接给地址,让我过去。
当时十二点左右,有些堵车。差两站地,堵得严严实实。没办法,我就近下车,改骑自行车。两地真的很近,正常情况下不到二十分钟即达。只是我第一次去,靠着导航,路不熟,耽误些许时间。
等我到单元门口,顾不得累,也没来得及擦擦满头的大汗,先给中介打电话,但是没人接,一连几个都是如此。没办法,我顺着网上留的门牌号找上去。
到门口,伸出手刚想敲门,听到里面的人说:“合同我们千完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钥匙?”
“一会儿,和我回公司拿。您一看房直接签了,我没准备,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
听到这儿我再也听不进去了,不用敲门了,合同都已经签完了,还能怎样!
这时,中介的信息发进来,说:“不好意思啊,我们的房子租出去了。但我们还有别的房子,我带您去看看。”
“不是说好,我过来看,然后直接签合同吗?”我平静地问对方,只是心跳有些快,差点没拉住,直接蹦出来。
“这没办法,虽然您先约的,但人家先到的。现在这种情况,房子很抢手。别着急,我们还有别的房子……”中介快速的解释一通。
“不用了,没有诚信的人,我不敢住他的房子。”当时情绪很严重,没心思和他周旋,话也说得很绝情。
从小区里出来,看看太阳,无处可去,心无可恋的走着去站牌。看看手机,有房东发来的消息,问我找到房子了吗?要求今天搬完,大家搬得差不多了,现在是下午两点,我还没动静儿,怕是着急了。
我心情很差,不想回,静静地站在太阳底下等公交车。来时急出的汗已经消退,只留黏糊糊的衣服,和奇差无比的心情。
想放弃儿童康复的想法又浮现在脑海。我上次回老家,遇到一个村里的姐姐,在我们市里上班。每天坐办公室,每天开车来回的回家,每周双休,工资比在外闯荡的我还高几倍,在这儿坚持有什么意义呢?追求理想?理想能遮风避雨吗?理想能解决温饱吗?理想能不想家吗?不能,都不能!我要她干什么,回去辞职,收拾行囊回老家吧。真得下定决心了,都说哀莫大于心死,我品尝过一回足够。
晒晒太阳,吹吹冷风,烦躁的心倒是平静下来,没什么留恋的。坐上公交车,看着房东的头像,想起刚搬来时她对我诸多照顾,回了一句话:没有,阿姨!
然后,她很快又给我回复。
“姑娘,你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老乡吗?就是住楼上的那家。”
“记得,刚来的时候您提过,我还没来得急去拜访她呢!”听她不是催我搬家,我的心情稍好些。人在困难的时候,期盼着雪中送炭,最怕落井下石。
“那小姑娘单身,人也挺好。不如你问问她租到房子了吗,看看能不能俩人合租一间。我把她电话发给你。”阿姨可能先打字慢,直接发语音,声音着急忙慌的,不知道再做什么。没等我回复,直接把电话号码发过来。
看着陌生又亲切的号码,我微微一笑。这个号码的主人,是我的老乡,不曾蒙面的老乡。不知长相,没问年龄,只是一串数字就让我心生愉悦,感觉暖暖的。不管电话那头的她能不能帮我,我都想打个电话,听听老乡的声音。因为这是家乡的声音。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这种声音弥足珍贵。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虽然知道是老乡,但是没见过,更没相处过,我再厚脸皮也不敢冒昧打电话。
可是,不打就要离开,离开代表失业,失业代表转行,转行代表大学白读。十二年寒窗苦读换这种结果,我心有不甘,不甘就低头。心中的纠结,可想而知。
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低头。如果低头能让所有的坚持继续,能让有意的事坚持到底,何乐而不为。况且这种低头不应该是丢人的事儿,我遇到困难了,您能帮我一把,我会很感激;如果不能,也不会心生埋怨。
于是,我到站后下车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拨通了那串电话号码。
“喂,您是哪位?”一个声音很沉稳的女生,听着她的问话,我的心安定下来。
“您好,我是住您楼下的那个租客。是房东给我您的电话号码,她说您也是山东的,让我问问您找到房子了吗?”开始说得磕磕绊绊的,越往后说得越溜。
“哦,哦,是你啊!房东向我提起过。昨天我一听要搬,直接请假去看房,找的地方比较远,不过房租挺便宜,交通也方便,在长阳地铁站附近。”
“那现在还有房吗?”我满怀希冀地问。
“我和同事一起租的,那房子是三室一厅,已经租出去一间,剩下的两间我和同事正好瓜分完。”
“哦,这样啊!”语气满是落寞无助,不知何去何从。
“你租到房子了吗?”
“还没有,我刚才出来看房子,刚到门口,人家合同都签完了。”我觉得很委屈,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
“昨天我也是这样,本来还约了另一家,想两家比较比较,结果这家没看完另一家就租出去了。一看这情况,没二儿思,直接和中介签合同。现在这种情况,想租合适的房子并不容易,都跟抢似的,能租到就挺不错。”
“是啊,像我这种都租不到房子,都想回老家了。”
“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可以暂时和我住。我租的那间房子大约十二三个平方,不是很大,住两个人没问题,只是就一张床,你介意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
“我一点儿都不介意,这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我不用再担心露宿街头了!”我整个人欣喜若狂,幸好周围没人,不然还以为遇到疯子了呢。
“那你赶快回来收拾东西吧,四点左右我同事来帮忙搬家,咱一块儿搬吧,省得你再麻烦。”她的语气也松快不少。
“好的,我马上回去。”我兴奋地挂掉电话,急匆匆地往家赶。
房东又给我发消息,问我怎么样了,不行她去帮我问问。我兴高采烈的直接发语音回复,说下午和那个姐一起搬。
这惊心动魄的一天,我以后再也不想经历了。
很快,我回到房东家,见到从未蒙面的老乡。她长相很甜美,比我大几岁,个头没我高,但比我漂亮。我加了她的微信,也没问她名字,直接以喊“姐姐”。
我一直以为微信名是她的真名,多年以后才知道,她真名和微信名一点关系都没有。真名很美,很清雅;微信名很普通,很幼稚。
其实关于名字,早就露了马脚。有一次在家,我听到她同事称呼她的名字,我就明白微信名不是真名,但没有问,也没有深究。素未谋面的她仅凭老乡的关系能在我困难之际伸出援助之手,叫什么名字于我而言真的不是至关重要,只要知道人是她就好。
我的新家很漂亮。这座小区虽然在郊区,但是属于高档小区,里面的基础设施很完善。因为是冬天,景色有些萧瑟,到了夏天,必定姹紫嫣红,百花斗艳。
我们住四楼,卧室是靠中间的那间。说是三居室,实际上我们那间是客厅打的隔断。但是我们两人都很满意,只因房间里有一个大大的朝向南的阳台,很是通透。
冬日午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卧室,晒得床铺暖烘烘的,睡着特别舒适。偶尔打开窗户,偷偷放进来丝丝冷风,倒像是春风来了,带来万物将要复苏的错觉。
我们两个小姑娘都很爱干净,卧室收拾的整整齐齐,看着很是舒服。
这位姐姐人很好相处,比我大几岁,没有太多的事儿,很是朴实无华。我们俩共同爱好很多,对许多话题十分感兴趣,大都能聊到一块儿。她步入社会的早,见识多,给我许多建议,少走许多弯路。
有了住的地方,我也就不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安安心心的从事我的儿童康复大业,再也不起放弃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