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战局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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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天明。
拂晓时分，蛮族军队逐渐退去。激战了一夜的山巍军早已是疲惫不堪，不少将士都直接瘫倒在地上。
这一战打得太艰苦了，连日行军的他们还没来得及休息，就遭遇蛮族大军突袭。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体力还是战术执行都大打折扣。
好在他们赶在蛮族袭营之前建好了大营，依靠大营的防护，他们才勉强坚守不败。
如果没有大营，或者大营仍在建设当中，那后果，他们不敢想。
将官们仍旧忙碌不停，他们得及时统计伤亡人数，这是每个将官的职责。
统计人数没用多少时间，当将官们把最新统计好的伤亡数字报上去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少虞看着属下报上来的人数面无表情，但额头上时隐时现的青筋和紧紧攥起的双手，说明他此刻愤怒到了极点。
此战伤亡太大，阵亡者达五千余人，伤者更是上万。只是一晚上的功夫，十万大军就折损了一成还要多，更可怕的是，这些全是战斗人员。
如此惨烈的伤亡，是山巍军创建以来从未有过的。
虽然他知道这次伤亡并不是自己的错，也知道蛮族此次伤亡同样巨大甚至还要超过他们，但他依旧感觉很愤怒。
第一次独立指挥战斗便打成这样，他有什么理由不愤怒？又有什么理由不愤怒自己？
半晌，顾少虞缓缓说道：“此次战损如此之高，皆因我之过。”
“顾帅不必自责，此次战斗虽然我军伤亡惨重，但敌军同样伤亡重大。而且要不是顾帅临战指挥得当，恐怕大营早已被敌军攻破。”
此言一出，顿时就引来众将一致赞同。
“就是，此战要不是有顾帅，恐怕我们早就败了，哪里才只损失这点人。”
“要我说，顾帅此战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以疲惫之师硬抗蛮族大举进攻，就是秦帅在此也不一定就比这好。”
顾少虞为人谦和，对部下体恤有加，想来很得人望。众将见顾帅自责，都出言安慰。
而且平心而论，就这场战斗来说，顾帅的指挥的确挑不出什么毛病。
“众将无需多言，等秦帅回来，我自会向他请罪。”顾少虞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继续劝说。
又道：“如今蛮族暂时退去，但未防敌军去而复返，各营仍需做好防备。”
“命令全军！马步军各自分出一半人手负责防御，另一半则抓紧时间休息，待到午时再做轮换。”
“是！”
众将得令，就准备去调配人员，忽然从帐外急匆匆冲进来一位士兵，神色紧张且面带戚容。
“顾帅！秦帅他....”
顾少虞一惊，想起之前的担忧，心中瞬间被恐惧填满。
他急忙问道：“秦帅怎么了？”
“秦帅在回营途中遭遇敌军埋伏，寡不敌众之下...力竭身死。”
顾少虞只觉心头被一柄重锤击中，浑身俱震。
忽然，他似有想到了什么，厉声问道：“一百亲卫何在！他们不是时刻保护在秦帅身边吗？”
“一百亲卫...也尽皆战死....”
尽皆战死.....
顾少虞像是被抽空力气一般，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又急忙问道：“秦帅的尸骨呢？找回来没有？”
“何将军率军已带回秦帅尸骨，现就停在外面，顾帅....”
不等他说完，顾少虞已经冲了出去。
大营正中的空地上，何先贵跪在地上，一旁摆放着秦燕归的尸体，仅用一块白布覆盖。
“末将未能及时救回秦帅，还请顾帅责罚！”何先贵涩声说道。
在他身后的一众将士，听见此话也纷纷跪倒在地。
这一刻，无数将士跪倒，主帅战死，山巍将士无不恸哭。
顾少虞立在原地看着秦燕归的尸体久久不语。
他很想哭，但此时他却不能哭。秦帅战死，全军群龙无首之际，他必须站出来主持大举。
对着秦燕归的尸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说道：
“都起来吧，秦帅战死，这是我的责任。”
说罢，对着一众将领招了招手，回到了大帐中。
帐中气氛沉闷，众位将军犹自悲痛，都没有说话。
昨晚刚经历一场大战，手下士卒伤亡惨重，今日一早秦帅又战死，如此连翻的打击，便是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汉子也不由得心生颓然之感。
顾少虞看了看众人，心知此时众人心中伤痛，但此时还有一件要事得让他们知晓。
强忍心中悲痛，顾少虞以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秦帅战死，我军昨夜又经历一场大战伤亡惨重，众位将军以为我军接下来该如何？”
“顾帅！请给我一万人马，我一定带兵攻下安石城，为秦帅报仇！”何先贵率先道。
他现在恨极了蛮族，也恨极了自己。要是他能早已不赶到，秦帅或许就不会死。
“属下请求与张将军同去，我等定要亲手斩杀拓跋都这头贼，为秦帅报仇雪恨！”
“属下请战！”
又有数位将军请缨，但顾少虞却是摇了摇头。
“秦帅之仇我们肯定是要报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众将一时不解。
顾少虞缓缓道：“今早此方战事结束，我就已派人前往渭城，结果不过我所料，渭城已被敌军占领。”
“什么！”
“此消息可真？”
众人顿时大惊，安阳已经失守多日，如果渭城再陷于敌手，那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明白。
顾少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账外喊了一声。
“进来吧。”
众人有些不解，就见一个浑身浴血的汉子走了进来。
“末将渭城守将常远，见过顾帅。”
“你先起来吧。”顾少虞道。
常远却是不起身，继续道：“末将有负秦帅嘱托，还请顾帅责罚！”
顾少虞道：“此战不怪你，你先起来。跟我们说说蛮族还有渭城如今的情况。”
常远起身道：“昨夜进攻渭城的蛮族大约有三万人，且个个战力强横。我军虽有五千人，但仍旧是难以抵挡。特别是他们的弓箭手，可谓是百发百中，我军死伤有一大半都是这些弓箭手造成的。”
“那比之我军弓手如何？？”
常远摇摇头道：“他们的弓箭不管是射程还是穿透力，都远强于我军。而且这批蛮族士兵披甲率非常高，且坚韧异常，寻常箭矢在百步之外，根本伤不到他们。”
众将倒吸一口凉气。
百步之外不能造成伤害，可如果是百步之内，敌军的弓箭射程和穿透力又强于己方。
这仗要怎么打？
众人都看向顾少虞，希望他能有主意。
顾少虞心中也很震惊，蛮族的军械、战斗力居然如此之强。
想了想，他又问道：“渭城情况如何？”
“渭城百姓在大战开始前就已经撤离，所以并无多少死伤。但是....”
“但是什么？”顾少虞急道。
“敌军破城太快，城中粮食来不及运走，现已尽数落于敌军之手。”
“什么？”不等顾少虞说话，何先贵率先暴怒。
“你说粮草尽数落于敌军之手？为何不尽数烧掉！”
常远颤声道：“昨夜秦帅离开前曾算到敌军会来攻城，末将以为会有援兵，所以就....”
“你这混蛋！你这是通敌！”何先贵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要揍他一顿。
顾少虞及时制止道：“此事怪不得常江军，谁也没想到敌军会两线出击。”
“可是顾帅....”
“住手！”
顾少虞只感觉疲惫至极，揉了揉太阳穴，他长出了一口气。
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最开始他以为蛮族大军总共不过五六万人，只要他们死守住渭城，等冬天一到，蛮族自会退兵。
可从昨夜的袭营和攻城来看，蛮族大军起码不少于十万之众。而且现在又得了渭城粮草，又有渭城和安石城两座城池作为依托，蛮族完全可以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反观他们，主帅战死，士气低落，如此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渭城的。
而且，蛮族现在可以拖，他们拖不起。此次出征，他们已经耗费了众多钱粮，朝中各方势力无不时刻关注着他们的情况。如果不能尽快拿下渭城击退蛮族，那各方势力必定会在朝堂之上使绊子。
到那时候，山巍军就真的难了。
可眼下局势如此，如果硬攻渭城，只会损兵折将让将士们白白牺牲。
“如果秦帅还在就好了。”顾少虞心中想到。
但这终是不可能的奢望，现在只能是他。
想了想他命令道：“张将军，遣人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上报陛下，并另派人将秦帅遗体送回京城。”
“是...”
“所有人听令，全军退守解阳！”
是日，山巍军全军后撤，退守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