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占据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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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宁收到朱顶的檄文后，不由冷笑。他的回应很简单：先帝已于民丰八年于中都自尽殉国，他何曾弑君？至于朱顶说的组建同盟，共讨宋贼的话，宋宁更是嗤之以鼻，一脸不屑！

西州偏远，自保或许有余，但攻取却不足。燕北去年月霜入侵后本就元气大伤，加上周骥病重，几个儿子为世子之位争斗不休，周骥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对付宋宁？至于朱顶，如今只能借燕南三门郡暂时存身，宋宁不去打他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南下来冒犯宋宁的虎威。

而公孙珣，聂忍、盛柏、凌泽从大连登陆后，正率大军稳步推进，辽州倾覆在即，公孙珣自身难保，哪还能威胁到宋宁？

宋宁让何劲、聂忍加大对西北、辽州的攻击，务必拿下这两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

十一月，聂忍大败公孙珣五万大军，拿下辽州治所定州。公孙家族被连根拔起。公孙珣带领两万残兵退往卢象城。

十一月底，聂忍命盛柏留守定州，自带三万宋军再次攻打卢象城。十二月，卢象城破，公孙珣再次逃往洪州。聂忍兵进洪州，公孙珣据城死守。时至寒冬，城墙可泼水成冰，聂忍久攻不下，只得放弃攻城，暂时退兵，返回定州。

自此，辽州大部均被宋军攻占，只剩下最后的北部洪州、平州二郡。

西北，何劲、骆衍、马延、朱元等攻占西北倒是十分顺利。由于张向阳战败，加上有马延、朱元等本地人相助，何劲很快率领宋军占领西北，并平定西北境内的羌、羯、氐等异族之乱。

拿下西北后，何劲、骆衍按照宋宁的吩咐，对内安抚百姓，发展民生，训练骑兵；对外建立烽火、加强防御，抵挡外族入侵。西北迅速安定下来。

另一边，黑鹰可汗武陟单于听闻宋军斩杀了唐骨里和数万黑鹰骑兵，不由勃然大怒。这些年来，从来都只有他们黑鹰打大苏，肆意屠杀汉人的份，号称大苏最精锐的边军部队在他们的黑鹰铁骑之下也是瑟瑟发抖，只敢躲在坚固的城墙后龟缩不出，宋宁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竟然敢斩杀我黑鹰右王和数万黑鹰勇士？

报复，必须狠狠地报复回来。黑鹰上下群情激愤，一个个叫嚣着要带大军杀入朱雀关，砍下宋宁的狗头，杀光中州的宋军。

最后，武陟单于命黑鹰休屠王率八万黑鹰骑兵向下，攻打朱雀关。

贾良眼见休屠王气势汹汹而来，却是丝毫不慌。他命人据城死守，同时向中州赵幽燕求援。赵幽燕听闻黑鹰八万骑兵来袭，当即亲率中州仅有的两万骑兵北上，驰援朱雀关。

休屠王眼见朱雀关难以攻下，便命手下大将伊兹凡率三万大军绕至悦城，想绕过朱雀关，肆虐西北。之后从西北再杀入中州。

何劲早有防备，烽火示警后，大军迅速出动，数次打退黑鹰这支偏师的进攻。

伊滋万走后，赵幽燕抓住机会，当即贾良率两万步兵出城，组以车阵，并配上神臂弓，从正面抵住休屠王的进攻。自己则率两万骑兵绕至黑鹰骑兵身后，突然从休屠王背后杀出。

休屠王哪料到赵幽燕竟能绕到他身后来，猝不及防之下，被赵幽燕杀得大败，最后只带着两万不到的残兵一路向西溃逃。

赵幽燕带领骑兵从后面一路紧追，追至悦城北面约百里时，正好遇上撤回的伊兹凡。后者见在西北讨不到便宜，只得率军回返，不想正好遇到休屠王的败兵。

休屠王看到伊兹凡，犹如看到救兵，双方当即合兵一处，想要回身反击，一雪前耻。

赵幽燕这边也发现了伊滋万部。部将劝赵幽燕返回，毕竟己方只有不到两万骑兵，兵力与对方相差不少。赵幽燕却没有同意：“敌人仓皇逃跑，胆气已泄，如今虽然遇到援军，但立足未稳。我们只要冲杀过去，必能以少胜多，大败敌军。”

说完，赵幽燕不但没有听从手下的建议撤军，反而下令全军，加速冲杀了过去。

休屠王和伊滋万没想到赵幽燕不但不退，反而加速，不等二人列好阵势，赵幽燕已冲杀过来。黑鹰骑兵之前被赵幽燕杀的大败，本就对赵幽燕有些畏惧，如今看到伊滋万虽然停了下来，但刚调转身，还未做好迎战准备，便见宋军又杀了过来，惊慌之下顿时大乱。

赵幽燕一马当先，杀入敌阵，直向伊滋万杀来。伊滋万哪见过这般凶猛悍勇的敌将，猝不及防之下被赵幽燕阵斩。休屠王吓得肝胆欲裂，当即掉转马头，率领败兵再次远遁。这次，他不管不顾，一口气逃出数百里，直到身上宝马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这才惊魂稍定。

回身看去，身边只剩下数千骑。

是役，赵幽燕大破黑鹰八万骑兵，阵斩大将伊滋万，休屠王吓得溃逃数百里。宋军斩首一万余，收降黑鹰将军、当户、都尉以下数百人，俘虏两万余黑鹰骑兵。

自此，赵幽燕之名响彻关外，黑鹰再不敢南下接近朱雀关。

就在赵幽燕大破黑鹰骑兵之时，张向阳也再次返回到了家乡西北治中郡。

当日，张向阳在咽喉关下被宋宁击败，立刻换上小兵服装，趁乱逃脱。多年的作战生涯，张向阳别的本事没学会，但这逃跑的本事却是大为提高，几乎与现实历史中的刘备刘皇叔有的一拼。

他见机不妙，不等宋军合围，便先是换上小兵服饰，趁乱逃走。之后又杀死一个追来的宋军士卒，再换上宋军的服装逃出包围圈，夺下一匹快马，迅速逃入山中。

在山中，张向阳东躲西藏了许久，直到宋宁离开中州去往东都，这才再次下山。

张向阳心中明白，如今中州、苏中均已落入宋宁之手，在这两个地方他不可能再有所作为，所以必须回到西北，他才有复起的希望。

之前，他曾好几次大起大落，而每次大落之后的复起，无一例外都是在西北。

西北太乱，民众太苦，所以，不管他败得有多惨，只要能回到西北，只要登高一呼，必定群起响应、云集景从，他照样能够再次拉起一票人马来。

这次，他依然有信心。

然而，这次张向阳却失算了。等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回西北老家治中郡时，何劲、骆衍已攻占西北全境。并且，何劲还击退了黑鹰大将伊滋万的进攻，保住了西北边境的平安。之后赵幽燕大破黑鹰八万骑兵，威名大震，西北七郡在骆衍的治理下迅速稳定下来，再不得之前的乱象。

可惜张向阳一开始并没有明白这一点。他回到治中郡后还和往常一样，迅速联络乡党和旧部，意图再次复起。

不料，几天之后便被手下告发。很快，宋军赶来，张向阳被抓。他联络的乡人立刻跳反，向宋军当面揭发了张向阳。直到被抓那一刻，张向阳仍想不明白。他死死地望着自己的手下和乡党：“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

张向阳的乡民们用仇恨的眼光眼看着他，冷冷道：“从民丰六年开始，我们郡中的乡民便听信了你的蛊惑，一次又一次地跟着你造反。原以为这样大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官府的欺压，能让自己不再饿肚子。可结果呢？民丰八年底你倒是攻破了京师，推翻了大苏王朝，民丰九年你还自己当了皇帝，可我们治中郡却没有任何改变，大家的日子反而比以前更难过了。”

“民丰十二年，你在中州惨败，再次逃回西北，又逼迫大家造反，结果今年再次大败。从民丰六年到现在，整整八年时间，我们郡中的男丁都快被你祸害光了。治中郡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来越穷困。现在好不容易宋军过来，平定了羌、羯、氐等人的作乱，又打跑了黑鹰的进攻，大家能安安心心地留下来，过几天安稳日子，你却又要带着我们走，让我们去战场上送死，让西北继续陷入动乱，我们如何能够答应？”

张向阳闻言不由愣住。他做梦也没想到，向来一呼百应，最支持他的治中乡民，竟这般仇视他！

张向阳的手下同样怜悯地看着他，道：“大哥，你醒醒吧，现在已经不是白无畏在位的时候了。宋王说了，天下从民丰五年开始大乱，到如今已经整整快十年了。百姓们无不盼望着乱世结束，天下重归太平。宋王拿下西北后怜惜西北一直动乱，民众过得太苦，所以从南方运来粮食安置灾民，又分予众人土地，让官吏带领大家耕种，大家的生活终于有了盼头，如何还会继续跟着你造反作乱？”

张向阳听后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了，因为他曾经就是乡民中的一员，所以也最清楚他们心里的想法。

当初他之所以造反，也只是被逼得没办法，所以想拼出一条活路，想有口饭吃而已。那时他还满腔热血，怀着最真挚最纯粹的理想，只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他自己也慢慢在变。

回顾他这一生，曾经落魄过，也发达过；数度面临生命危机，却又安然度过。民丰九年，他甚至登基称帝，建立了大梁。然而，如今一切都如烟云逝去，蓦然回首，他才发现身边已没了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怀念他或值得他怀恋的人。

不，值得他怀念的人还是有一个的。那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真正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小蝶。民丰五年，小蝶被当地的一个县尉看中，强行要纳她为妾。小蝶不从，说自己已有心上人了。

县尉十分恼火，查到张向阳就是小蝶的心上人，当即带人将他毒打了一顿，并威胁他以后不许再找小蝶，不然就打断他的手脚，让他坐大牢。

张向阳心中非常愤怒，但同时也十分畏惧。他知道那个县尉若真要对付他，有的是办法。之后他果然不敢再去找小蝶，即使小蝶来找他时，他也有意避开。

最后，小蝶的父母迫于县尉的压力，还是答应把小蝶嫁给县尉作妾。张向阳得知后尽管心中十分愤怒和不甘，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出嫁前一晚，小蝶偷偷来找他，希望张向阳能带她私奔。小蝶告诉他，自己想和他走，不愿意嫁给县尉作妾。

闻言张向阳沉默了。这是小蝶第一次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然而当时张向阳的心中却并无多少高兴之意。因为县尉早已派人警告过他，他还不想死。

小蝶见他久久没有作声，不由失望地离去。离去前，小蝶最后对他说：明日黄昏前，她会在家一直等他，若他能来，她依然会和他一起离开。若他不来，她就只能给县尉当妾了。

第二天，张向阳一早就来到小蝶家，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勇气走进小蝶的家。因为他知道，即使他带走小蝶，两人也逃不出去，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县尉抓回来。到时，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所以，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蝶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县尉家。张向阳尽管心如刀割，但却没有任何办法。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将来一定要成为人上人，将这个夺自己所爱的县尉狠狠地踩在脚下。

后来，张向阳果然做到了。他击败周异龙，成了西北最强大的势力。张向阳连忙回到家乡来找小蝶。此时，小蝶已经为那县尉生下一个儿子。

张向阳将县尉杀了，想要带小蝶走，小蝶却摇头拒绝了。张向阳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小蝶和他说过的话：“当日我让你带我走时，你为什么不答应？现在我已和别人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怎么可能再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