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水灌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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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寒生道:“泰郡城是东南大城,人口众多,兵甲充足,加之城高墙厚,水荣又一心死守,莫说我等只有八千人,纵有八万大军,想要攻克也非易事。不过此城有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地势低矮,易被水攻,我军只要移师高处,再决汜水、曲水灌城,城中被大水所困,不出数日,必开城投降。”
罗鸿、谭霄四人有些犹豫。若用此计,泰郡城自然能够拿下,但水火无情,一旦大水灌城,城中十余万人大半都将受灾,无辜淹死者将不计其数。几人都是穷苦出身,当日从北方逃难而来,受尽欺凌和苦楚。若非遇到宋宁,此刻还不知有没有命在?四人深知百姓之苦,一旦大水淹城,无数人都将受灾,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是以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廖寒生却不管那么多,见几人犹豫不决,不由怒道:“沙场作战自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也不想用此毒计,但水荣铁了心要与我军对抗,章牧好意劝降,他竟割掉章牧的一只耳朵,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用水攻,我等便只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填,可我们一共也只有八千人,若是损伤过半仍拿不下城池,主公怪罪下来,你们该当如何?”
四人心知廖寒生说的有理,相视片刻后,只得点头,同意下来。
一日后,宋军移师高处,然后决汜、曲之水,倒灌泰郡城。泰郡十余万人被淹。宋军乘坐战船,但见无数人挤在城墙之上,或爬上大树、屋顶,面对着一片汪洋,大声哭泣、哀嚎……
宋军虽然决开汜水、曲水,但泰郡城自有排水系统,城墙也颇高,所以大水只是将整个泰郡城浸泡住了而已。只是大水来的突然,慌乱中仍有数万人来不及逃跑丧生。其他人虽然侥幸逃至高处,但在争执、混乱中又有不少人身死——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一半人。
城池被淹后,泰郡城的守军再无险可恃。宋军乘坐战船可从任意一处进攻。不到半个时辰,便宣告城破。
宋军乘船开入城中,只见里面早已是一片泽国。房屋被淹,许多只剩下一个尖角,幸存者战战兢兢地站在屋顶的瓦片之上,痛哭流涕,凄声呼号。他们中许多人的妻儿、父母、朋友都死了,有些甚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大水吞噬,他们却无能为力。
罗鸿等将看到如此情景,心中多有不忍,廖寒生劝道:“既已带兵,自以破城杀敌为要,事已至此,尔等何必再效妇人之态?况且,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当务之极,是消灭最后的顽抗分子,拿下泰郡,这样才能恢复秩序,救治灾民。”
众将闻言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无从反驳,只得命对方士卒放下武器投降,若还敢顽抗,直接射杀。
郡守水荣被人救至城上,眼见城池毁于一旦,数万人一夕之间全部丧生,不由大骂宋军。又见宋军乘船而来劝降,却是拔出长剑,誓于宋贼抗争到底:“水某食朝廷俸禄,受陛下信赖,忝为泰郡郡守,今唯有死战而已,想要我投降,却是休想!”
然而,泰郡被淹,郡卒没有船只,如何抵抗,大多都被宋军射杀。
廖寒生冷笑道:“水荣,如今泰郡城被淹,你等没有船只,没有食物和淡水,若无我军相助,城中幸存的数万人迟早都要饿死。此时不降,更待何时?之前就因为你的固执,导致全城被淹,数万人丧生。现在难道你还不知悔悟吗?难道你要为了你的一己之私,最后害得全城百姓都为你殉葬吗?”
水荣闻言顿时面色一白,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手下与士卒,一个个垂头丧气,满身狼狈。他心中惨然道:都是因为我,所以才使得数万百姓身死的吗?不不不,是宋宁,是宋军挑起的战争,是他们决开的汜水和曲水。他们才是无耻的屠夫,罪恶的祸首!
然而,眼见幸存的百姓一个个无家可归、痛哭哀嚎,水荣心中还是愧疚难当。造成这般局面,他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也难辞其咎。廖寒生固然可恶,但他有句话却是对的,如今大势已去,若自己继续顽抗下去,只会使更多的人死去。
水荣面容惨淡,高声道:“水荣身为泰郡郡守,上不能保卫城池,有负皇上圣恩;下不能护得百姓周全,致使数万人丧生,徒惹天下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说完拔剑自刎,然后落入水中,慷慨赴死。
“水大人。”泰郡许多百姓看到后,立刻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罗鸿等人见了,不由感叹万分。水荣是个好官,在泰郡颇受人爱戴。只可惜这样的人却不肯为主公所用……
廖寒生不屑道:“冥顽不灵之辈,不识天下大势,今兵败身辱,还连累数万百姓丧生,不过咎由自取罢了。这样的迂腐之人,死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泰郡城破后,廖寒生命罗鸿、谭霄、桂萼、华泰各率两千兵马出击,泰郡其他县城哪还敢抵抗,不由纷纷投降。不过十余日时间,泰郡十余县便全部落入宋宁之手。
宋宁得到消息后,既高兴又恼怒。高兴的是,廖寒生与四将迅速地拿下了泰郡,比之他取常郡、赵幽燕取东郡也不过慢了几天,实在值得褒奖。恼怒的是,廖寒生一招水攻,致使泰郡数万人受灾,他后面还不知要花多少精力去救灾安置。
更重要的是,水荣官声极佳,在泰郡很受人尊敬和爱戴,却因为宋军水淹郡城而死,这导致泰郡之民对宋军印象极差,不利于他接下来的怀柔统治。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大。比起沙益那个动不动就屠城的屠夫来说,廖寒生这不过是正常的操作而已。
数日后,钱诚关同样传来好消息:清郡郡守被廖寒生水灌泰城给吓倒了,一改之前犹豫不决的态度,选择主动投降。实在是宋军太可怕了,清郡比之泰郡还有所不如呢,他这个清郡郡守也比不上水荣那般有风骨,所以,还是识相一点的好。宋宁大势已成,东南九郡迟早都将落入其手。他若也和水荣一般不识时务,螳臂当车,到时只会落得和水荣一样兵败身死,为世人笑的下场。
自此,东南九郡,除巫郡、阳郡外,其余七郡全部落入宋宁之手。沙益得到消息后又惊又怒。攻占巫郡后,沙益留下五千人驻守,紧接着便率领剩下的大军与澹台寺汇合,一起合力攻打阳郡城。
沙益本以为阳郡也和巫郡一般,轻松便可拿下,不想阳郡郡守邬宋却是块硬骨头。后者让手下大将许棠率数千劲卒在外,自己则带领两万多人固守郡城。山南军若强攻阳郡城,许棠便偷袭于后,使之不敢全力攻城。待要围剿许棠吧,邬宋立刻又会带兵出城,与许棠前后夹击山南军。所以,澹台寺虽为山南名将,但连续攻城十余日,却是始终无法将阳郡城拿下。
待到沙益率军来时,情况这才好转。不过,邬宋守城有方,许棠骁勇善战,二人合力攻打,竟也未能占到便宜。甚至中间许棠听闻沙益前来,还曾单枪匹马前来叫阵。沙益之前便听闻许棠之名,见他这般嚣张,顿时大怒。当即不顾澹台寺的劝阻,披挂上阵,与许棠于两军阵前进行了一场单挑大战。
两人酣战一百余回合,竟是不分胜负。
这让沙益对许棠不由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手下谋士陶信趁机进言道:“将军,今东南九郡,大半已落入宋子静之手。邬宋手下纵然有许棠这般猛将,但大势如此,阳郡迟早会被我军攻陷。将军不如派一舌辩之士面见邬宋,若能说动对方投降,则我军不但可轻松拿下阳郡,将军麾下也能得一虎将,何乐而不为?”
澹台寺闻言也赞成道:“不错。东郡、常郡,宋子静均是以兵围城,然后不战而降之。一味强攻反而落入下乘,我军也当效仿。”
沙益听后同意下来,随后派人入城,劝说邬宋投降,结果邬宋比泰郡郡守水荣还激烈,直接将沙益所派人斩杀,誓死不降。
沙益不由大怒,当即一剑砍断桌案一角道:“邬荣匹夫,辱我太甚,传我命令,全军攻城,破城之后,与巫郡一样大索三日,城中玉帛女子任士兵自取。到时我要亲自砍下邬宋的头颅当尿壶。哼!”
可惜,邬宋比水荣守城厉害多了,暗中又得到邓尧、彭护二人的帮助。沙益连续攻城数日,依然未能将阳郡攻破。
众将士见久攻不下,不由生起厌战情绪,士气也不断下跌。澹台寺因建议暂缓强攻,不如先攻取周边诸多县城,对阳郡却只围不打,使之变成一座孤城。待得城中粮草耗尽,自然不攻自溃。
沙益本已同意,不料就在这时,却得知宋宁已经说降清郡,上万大军正往阳郡而来。
沙益顿时急了,当即便否决了澹台寺的提议,坚持继续强攻阳郡城。
澹台寺劝阻道:“阳郡易守难攻,短时间内难以攻下,宋子静纵来又能如何?且不说按照之前的约定,阳郡本就由我山南攻取,即便没有这个约定,我大军连续攻打二十余日余都未能破城,他宋子静只有一万人,难道就能拿下阳郡城不成?”
好不容易劝说住沙益,不料宋宁却派人过来,并送给沙益一封信,故意激将沙益道:“听闻益王子与澹台将军连续攻打阳郡二十多日,不但未能破城,反而损兵折将,子静深为忧虑。若益王子和澹台将军力有不逮,难以拔此坚城,子静不才,愿率一万精锐,代为攻取。”
沙益看后不由勃然大怒,对宋宁派来的使者道:“你回去告诉宋子静,阳郡城我沙益自会攻取,不劳他费心。”
使者按照宋宁的吩咐道:“我家主公说了,十日之内若益王子与澹台将军未能攻占阳郡城,则说明山南军无法拿下阳郡,说不得我家主公就只好出兵代劳了。”
沙益闻言更是气得差点提剑砍人。他两眼冒火地望着使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请你家主公放心便是,不需十日,只需五日,我沙益必拿下阳郡城,攻占阳郡十一县。”
使者闻言顿时道:“既如此,就以五日为限。五日之后,若阳郡仍在邬宋之手,还请益王子与澹台将军稍事休息,且看我家主公如何拿下阳郡城。”
沙益愤怒之下几乎失去理智,“铮”的一声,竟拔出了腰间长剑。若不是澹台寺眼快,拦住了他,沙益真的要将这使者给砍了。
宋宁的使者也不多言,向沙益和澹台寺施了一礼,转身傲然离去。
“可恶!”沙益收剑入鞘,心中暗暗发誓,等拿下阳郡城,定要让宋宁好看:“传我命令,明日全力攻城,先登者赏金五百,官升三级,但有后退者,斩!”
澹台寺想要阻拦,却哪里拦得住:“益王子,这是宋子静的激将之计,目的就是要我军强攻阳郡城,自乱方寸,你万不可上当。什么五日之约,我们大可不必理会,唯今之计,还是得攻占周边诸县,断其粮道,如此不出一旬,阳郡城必然自乱,到时不用我军攻城,城中自有人为了活命绑了那邬荣来降。”
沙益摇头道:“宋子静的心思我自然知道。不过我与他一同出兵,如今东郡、常郡、泰郡、清郡已先后被宋子静拿下,而我却只攻下一个巫郡,若五日之内还拿不下阳郡,又有何面目去见叔父。所以,你不必再劝了。邬荣虽然善守,但我们连攻这么多日,城中箭矢将尽,也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再加把力,五日之内,我必破阳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