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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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
虫子的黄浆变成了脚印,随着纪徵走动,一路延伸蔺幽文几人面前。
纪徵好奇地打量着蔺幽文,仿佛见到一个稀世怪人一般,虽然脸上被长袍捂出了一头的热汗,却丝毫不能减去他好奇跃动的兴奋心情!
一个不见其貌、不知其貌的影子,一个住在玉佩里,早已死亡多时的胆小鬼,再加上一个自然就能招出雷电,一路畅通前来的少女,这一切简直都戳爆了纪徵的心里——这也太像志怪小说里的情节啦!
他心潮澎拜,情绪激烈,体内汹涌的灵力似乎又要开始迸发喷出!他只恨自己只能扮演反派角色,扭扭捏捏了一会,笑道:“哈哈,哈……呃,三位好啊。”
濯言尖笑道:“你好你好,别来无恙呀。就是你杀了沈曲?”
纪徵点点头道:“是我,是我,哈哈……”
说着,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冲着蔺幽文和旁边的空气笑了笑,自顾自道:“真热啊,你们热吗?”
蔺幽文盯着他青蓝色的手指,撇撇嘴道:“不热。”
纪徵还在笑:“哈哈……我真的好热,刚刚捂在那个长袍里,嘴里还要含着虫子,真的十分折磨人啊。”
濯言嘻嘻道:“那还真是难为你啦。”
纪徵笑道:“不敢,不敢。”
他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看起来仍旧是那日的奸商,没什么两样。
但是一切又都是那么不一样了。蔺幽文眼神闪动,冷笑道:“刚才濯言杀傀儡时,这里也曾有过奇异动静,那是你搞出来的?”
纪徵露出一个良善的笑脸,道:“是我,哈哈,我把沈家那些人基本都干掉了吧,花了我好多时间。”
濯言稀奇道:“咦?你有那么历害吗,还是你脑子很行,怎么修为这么差,能干掉那么许多人。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纪徵摆摆手道:“没有。真的是我,而且我没用什么法宝,我就是趁我修为上升的时候,趁机干掉了他们而已!”
蔺幽文道:“修为最上升的时候?”
纪徵笑道:“我的灵力修为会不断波动的,也许早晨还是个炼气修士,到了晚上又变成金丹了,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就是趁着修为能够到达的最顶端——元婴期的时候,趁机把沈家那几个人干掉啦。”
他故意顿了顿,似是在等待蔺幽文几人夸奖。
令他失望的是,蔺幽文却毫不在意这个,继续问道:“你一个元婴修士,就干得掉那么许多人?”
纪徵的脸仿佛扭曲了一会,似是在纠结什么,叹了一声气道:“那没有,我还是有同伴帮忙的。我们在他们安置的阵法阵眼里下了东西,这样他们驱使阵法的人就会自动暴毙。剩下的只要我就能轻松对付了。”
他拍了拍手,塔顶忽地发出“砰啪”一声巨响,塌下了一小块。
一时间只见砖屑掉落,有人从破出来的“天窗”跳了下来,施施然走到纪徵身后。
这个人却正是输不馁!
只见她劲装佩刀,手上提着一把琴,脖子上突兀地挂着一串项链,笑嘻嘻地给蔺幽文行了一礼,道:“小蔺道友,我给叔叔婶婶报好仇啦。”
蔺幽文拱拱手道:“恭喜。”
输不馁瘪着嘴道:“啊?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难道看到我就不觉得惊喜吗,好没意思啊。”
蔺幽文冷笑道:“没什么吃惊的啊。你当时和李金丹讲的借口虽然过得过去,但是依然没有什么说服力。而且最关键的是,沈家那几个人的反应和你说他们所做的行为一点也对不上。”
输不馁歪着脑袋,斜着身体,坐到沈曲尸体边上,握着她焦黑的手,对着蔺幽文道:“怎么说?”
她神色紧张,好似在认真等待老师批评的学生,紧张兮兮地握着尸体的手,就好像沈曲是她好朋友,在一起给她加油鼓劲。
蔺幽文道:“先是霸占水茂丛的沈汨,他悠悠哉哉出来,可一点也没有店内还藏着一个人的样子。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若是店后面藏着一个能说话泄露沈家秘密的活口,他却会选择杀我和师兄?”
输不馁惊呼道:“原来他不是被你们打成肉泥的啊。”
蔺幽文撇撇嘴道:“当然不是。”
输不馁笑道:“还有呢?”
蔺幽文接着道:“还有你几次三番打断沈珉说话,虽然你对李金丹借口说的好,但是你打断沈珉时的语气实在是太激烈了一些,根本不像是你后来描述的惊慌失措的感觉,而像是在演一个厌恶被误会,仇视沈家的女孩子。”
输不馁点点头道:“一个惊慌失措,觉得自己有错而惶惶不安的女孩子,确实不会出现这么老道的演技。”
蔺幽文继续道:“最奇怪的是,后面那些沈家的鬼魂,在听到水茂丛老板夫妻被开膛破肚时,都出现吃惊不敢相信的表情。”
输不馁捂着嘴道:“唉,那确实是。因为叔叔和婶婶本就是我杀的,唉。”
蔺幽文盯着她道:“是你将他们开膛破肚的?”
输不馁笑道:“不错。我查觉到你们的到来,知道那一个沈家修士根本阻拦不住你们,所以紧急跳到后室,把叔叔婶婶给杀了——”
她举起地上的黒色阵石,冲着蔺幽文嫣然一笑。
“然后,再把他们胸口上的这块东西给扣出来!所以当时才会那么血腥,这也怪不了我,是吧。”
蔺幽文冷冷道:“原来你就是上我们洛山作乱的人的一员。”
输不馁笑道:“不是我,是我们。这里还有好多我们的成员呢,你看,当时情况紧急,我是不是只有把叔叔婶婶给赶紧做了,才不至于让你那么早就发现秘密?”
老前辈无力道:“那秋花村……”
输不馁将阵石放下,笑容甜美:“他们当然就是一帮子凡人啦。就连李叔,不过被我花言两句,不也混过去了吗。可惜,他没有接受我的观点,不然就更完美了。”
蔺幽文迅疾道:“什么观点?”
输不馁笑了笑:“你应该清楚的。就是开山破庙之前和现在的对比。”
她摇着头,牵着焦尸的手,闭着眼睛晃着身子,似乎思绪已经全部投入到了回忆之中。
纪徵接着道:“蔺道友,你的察觉力实在是历害,可惜你却没有把自己的直觉当回事,放任我们继续干坏事了。”
老前辈轻声道:“他们当时就应该让我把你们杀了。”
濯言笑道:“我当时就应该直接做掉你的。确实,是这样。只是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这样做吗?”
纪徵好奇道:“为什么?”
濯言“扑通”一声,从影子跳了出来,一手搭着蔺幽文肩膀,一边笑道:“因为我想看看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纪徵不好意思地道:“你现在看到了。可是已经晚了。其实我们来只有一个目的,十分坦诚地和您说,我们是想叫你在这里劈下雷电——刚才那点还不够,希望您能加大一下力度。”
濯言笑道:“你说话这么客气干嘛?”
纪徵陪着笑脸道:“笑脸惹人欢喜嘛。实不相瞒,其实沈家也是想叫蔺小姐在这里劈下雷电,匡助他们完善提炼妖气的阵法。我们把沈家的阵法粉碎了,也算是给你们的诚意呀。希望你们能够听我一句劝。”
蔺幽文冷笑道:“我不听呢?”
纪徵愁眉苦脸道:“那就没办法啦。只能很遗憾地和你们永别——死的应该是你们。”
蔺幽文板着脸道:“你这么有信心,能在这里杀了我们?”
濯言尖笑道:“我们一个元婴修士,一个金丹修士,再加一个元婴老鬼,真的打不过你们两个小菜鸡?”
输不馁轻声道:“我们有许多法宝。”
濯言哈哈大笑起来,捧着肚子打起了滚:“你真是傻得好玩!哈哈哈,难道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让你运起灵力、从手里放出灵力、再把灵力传到法宝里去吗?”
输不馁笑容依旧:“我知道这点时间对于元婴修士来说太长了。”
她松开焦尸的手,站起身,擦了擦自己的脸,塔里忽然刮起了一道微风,盘旋带起了她的秀发。
一切都是那么得轻柔,她的动作温和,其余众人表情亲切,仿佛只是老友聚会,虽然塔楼诡谲,可大家气氛和谐,友爱欢快。
输不馁甚至笑了笑,嘴唇朝上微微抿起,眼睛忽闪忽闪,就要抬起头拨弄走飘到眼前的一缕发丝——
忽然!
微风陡然便尖,还未来得及发出利啸声,一道影子就已急速从地面流淌到输不馁脚下,向上攀向她的小腿,平划向外拉开黒色长刃,“咯吱”切断了她的头颅!
“嗖!”
急风呼啸!塔楼里的风已经荡漾开来,输不馁的头颅却已被整个割开,随着风力滚落到地上,向上抿起准备微笑的嘴总算完全弯了起来!
“哧!”
一旁的刺眼银光却骤然炽亮,滑过她的脸,这才消失下去。
在银光最闪亮的地方,纪徵的身体已经闷声爆开,散成一摊肉浆,流下满地的血水,一直趟到输不馁头颅边上。
“嗖嗖嗖——”
狂风开始飞旋,刚才还活着的两个人已经在一瞬间被两个元婴期修士给干掉,这甚至花费超过不了一次眨眼的时间。
蔺幽文皱着眉道:“这就完事了?”
濯言懒懒道:“你看着怪风,显然没有。”
“哗哗哗嗖嗖嗖”
风从四面八方传来,让蔺幽文的衣袍猎猎作响。
她眼波流动道:“这两个人的尸身……我想可能做了什么文章,应该彻底用雷劈一下烧成灰吧。”
老前辈叹气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们就是想让你招雷,你招雷可能出现问题,所以你又不能招雷,但是尸体不招雷来劈又有麻烦。”
濯言无所谓道:“我们直接走不就是了。”
风继续吹,地上的尸体仿佛被吹干了似地,血水瞬间干涸,纪徵肉浆萎缩瘪下,输不馁皮肤皱起发黄。
濯言宣布道:“再过不久,他们的尸体就会和沈曲差不多啦!怪不得刚才这小妹这么动情地握住沈曲的手,原来他们两就快变成双胞胎啦。”
出现变化的却是纪徵的“尸身”,只见那对肉突然抖动起来,向外喷散出点点肉沫,仿佛合着某种诡谲的旋律,在向蔺幽文几人打着招呼。
他还没有死?抑或是死了还不能情景,奇异的身体情况使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由神识做成的魂魄在蔺幽文三人面前嚎哭——
蔺幽文能清晰地这堆烂肉看到纪徵因为他忽上忽下,时高时低,急转左右的修为而痛苦挣扎的模样!
“呼”
幸好,就在这时,纪徵多余出来难以宣泄的灵力总算走到了“正路”,他进入到安排好的小型引导阵法里,灵力已被消耗,神识自然跟着衰减,他保受欺凌的“亡魂”总算可以离开这具尸体,消散于空冥之中。
他的身体“咕噜”排出一颗珠子,从中溢出了淡雅紫气!
紫气就从塔里蔓延了开来,先是风忽然和缓了一瞬,紧接着淡淡的紫雾便开始在风里自由流淌,霭霭向外,不一会便将整座塔楼染上了“早霞”。
这简直和洛山当时发生的事一模一样,都是由人自爆带出灵力,牵引起阵法,带出紫气!
珠子忽然就已散开在风中消失不见,看起来当时来洛山搞事的人也是使用类似的办法,只是他释放紫气时蔺幽文并未在旁边,所以没有找到这种珠子阵石。
蔺幽文皱眉对濯言道:“你感觉得出来哪里是源头吗?”
濯言摇了摇头,情绪看起来是真的有些低落:“感觉不出。”
蔺幽文诧异道:“不是元婴修士,可以感觉到最细微的灵力流动吗?”
老前辈叹了一声气,似乎是想苦笑,却又堵在喉咙口,声音听起来十分古怪:“是啊。但是那是灵力流动,感觉到的是灵力。”
玉佩散发着微光,老前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可是这里的紫气,不是灵力,而是妖气,我想你也推测得出来。”
蔺幽文更加疑惑道:“我知道啊,可是这紫气总归是阵法做出来的,是阵法,就需要他们的灵力作为引子吧?这些灵力难道感觉不到。”
濯言冷静地道:“平常是感觉得到的,现在却不行。”
她从影子里整个钻出了身,冰冷冷地看着输不馁因为干瘪而扭曲的头。
老前辈叹息道:“你还没感觉到吗,或者说还没猜出来吗?灵力一碰到妖气就会发生反应,在这种浓度下妖气下,修为越强,就越是捉襟见肘!我和杨道友不能施术法、放神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看不了,完完全全还不如一个炼气期修士啦!”
只听濯言冷笑道:“而这就是这里先前布好的大阵之一吧。阵法需要的东西早已齐全,沈曲和沈家那些手下的灵力早已成为阵法的一部分,不管这两个人死不死何时死,这阵法一定都会按时启动,真厉害。”
紫气下,输不馁的头颅愈发干皱,所以向上弯起的嘴角幅度越来越历害,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