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有眼不识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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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百姓的兴奋,伊县令可一点高兴不起来,任职期间所在管辖范围出现疑案,就算是他这个父母官的过失。三年的政绩考核,他铁定会被评个下。
刘平被无罪释放,秋桐也大大松了口气,总算是帮上了忙。
许捕快拿出昨日在河中捞到的擀面杖,面呈县令,“大人,这是昨日属下在三里亭附近的河流寻得的。属下昨日已经差人去问住在河流附近的人家,没有人家中遗失了擀面杖。但是,死者黄氏家中厨房却没有擀面杖。属下怀疑,这擀面杖是黄氏家中之物,被凶手带到河中丢弃。”
封时璧看见擀面杖双眸悠的亮了起来,他的仆人排开挡在其面前看热闹的几个百姓,封时璧大步跨入公堂。
伊县令微微皱了下眉,公堂重地无他这父母官的宣传随意进入,刚刚是那个姓慕的女子如此,现在又来一个人,简直无视官府威严。
伊县令忍着心中的烦躁,看向封时璧,“你是什么人?”
封时璧从袖袋中摸出一块令牌,朝向县令所坐的位置,声音清冷而醇厚,“鄙姓封,大理寺丞,封时璧。”
伊县令惊得站起来,大理寺丞正六品,封时璧的名字他听过,封时璧极为擅长疑难悬案。
封时璧,大理石后起之秀,千里驹也!
封时璧收起令牌,朝县令道,“县令大人无需惊慌,您是主审官。本官只是听闻黄氏被杀案件,特过来了解一二。”
秋桐惊讶程度不下于任何人,没想到这个样貌平常气质出众的男人竟然是大理寺丞,中央专门处理刑事犯罪的专门人员。其实,地方上发生的案件,据说都要再送到大理寺再进行审查,而专门审查人员就是大理寺丞。如果大理寺的官员认为地方宣判的案件存在疑点是会将案件重新发回地方令地方官员重新调查取证宣判的。
只是,没想到她此前千找万找找不到的专业人士,竟然会是早在几日前就遇到了。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在阮城的大街小巷,在王婆的茶馆,赌坊附近的酒楼,甚至是昨日三里亭附近断桥边,其实都不是偶然。其实,这位大理寺丞实际上是在调查案件的原委?
许捕快也同样认出了封时璧,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封时璧拿过擀面杖细细瞧了瞧,抬头,问许捕快,“这个,你们是在哪里寻得的?”
许捕快看了秋桐一眼,转回头看向封时璧道,“在距离三里亭大约十里左右的河流里面,那处刚好遇到河道迂回,这擀面杖就被冲到那处迂回的潭渊里面了。”
封时璧也看了秋桐一眼,将擀面杖还给许捕快,“这个确实是凶手扔到河道里面的凶器。凶手便是用这个擀面杖将刘平敲晕,然后丢弃到河道中的。”
接下来的下半个时辰,封时璧极为精彩地将凶手如何作案,如何转移黄氏尸,体,如何嫁祸刘平的经过如亲眼所见一般一一向县令大人还有堂外看热闹地百姓说了个透彻。
原来是黄氏在出嫁的时候,当时她娘家陪嫁了一座珍珠黄金七层宝塔,这宝塔以黄金为底座塔身,珍珠镶嵌着宝塔的塔顶。不论黄金或者珍珠,都价值不菲。而这黄氏在出嫁前,有个青梅竹马卜士贵,本来两个人情投意合,无奈卜士贵在黄氏出阁前几年突然家道中落,这本来是门当户对的两家人连口头婚约都未允诺,自然就无后来戏文中所说的喜结连理。
黄氏在家人的安排下另嫁,卜士贵却因为家道越发败落越发的落魄,落魄之际难免就想起以往顺遂的日子,还有青梅-黄氏。只是黄氏已经嫁人,卜士贵如何的惋惜悲叹也无法扭转局面,只是,平日的回忆或者抱怨就免不了多了些。而,这听卜士贵回忆往事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卜士贵尚且年纪不大的小弟-卜士仁。
时间匆匆而过,黄氏出嫁舒畅的日子似乎到了头,黄氏丈夫疾病不医而亡,黄氏守寡了。可是,黄氏守寡后,却也没再嫁,也没有为其亡夫守节,倒是和过往客商,街上邻居的男子打的火热。
卜士贵也过世了,卜士仁却长大成人,但是卜家日子依旧没有好转,卜士仁也不知道如何地就和黄氏认识上了。或许是卜士仁看重守寡黄氏的家财,或许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长相非常相似,黄氏看着年轻的卜士仁难免想到曾经的竹马-卜士贵。少年的记忆总是美好的,初恋都是难以割舍的,一来二去的,黄氏和卜士仁就这么从认识,到熟悉,再然后进一步发展,卜士仁也成了黄氏众多情人中的一员。
对于卜士仁而言,黄氏毕竟比自己大上好几岁,还曾经是自己哥哥的青梅,甚至是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大嫂,这无论被谁说出去都不好听。毕竟,卜士仁虽然日子不好过,但是也是曾经的读书人家,面子还是要的,所以和黄氏只能做着地下见不得光的恋人。但是,黄氏可能不这么想,但凡是女子,都希望有个安稳的家,特别是长相肖似卜士贵的卜士仁更让黄氏起了重新结婚的念头。可是,卜士仁的初衷并不是找黄氏结婚成家,于是在黄氏的日益逼迫下,卜士仁动了卷走黄氏财物,然后和黄氏彻底了断的念头。
只是,黄氏毕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于自己奈以傍身的财物看得极紧,就是对卜士仁也只是偶尔给些零花补贴的费用,对于自己曾经陪嫁珍珠黄金宝塔却始终未曾对卜士仁说过具体藏在哪里。
这边黄氏时时处处紧逼,那边卜士仁又遇到经济困难。两厢一逼迫,卜士仁的念头就打到了黄氏这边。既然,哄着捧着黄氏套不出钱财宝物,那么就只能动用暴力威胁黄氏交出财物。六月二十四那日,卜士仁果然将这想法付诸行动,财物宝物是得到了,却没想到黄氏竟然在他们棍棒的威胁下意外地死了。
人死了,无缘无故地死去,官府自然是要追究的。于是,卜士仁他们将黄氏的尸体进行了转移,并嫁祸给刘平。卜士仁负责将黄氏的尸体转移到荒郊野外的三里亭附近,抛尸河流中,并适时打晕路过的刘平并嫁祸刘平;而王二则在城内负责到官府报案,让官府将被嫁祸的刘平抓住。如此,卜士仁和王二就可逍遥法外,甚至可以利用从黄氏处得到的财物宝物改善自己的生活现状。
封时璧如讲故事一般说完,看向似见鬼般看向他的王二,“王二!你说本官说的可有错!”
王二此时已经不是说不出话来,而是砰的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如果说,刚刚他还只是作伪证,现在,他就是凶手之一。杀人是要偿命的!
“封大人!”伊县令也没有继续坐于公堂上,而是走到公堂中央,朝着封时璧拱手道,“听大人刚才推测,凶手不只是王二,还有另外一个人。不知,另外一个凶手现在身在何处?”
封时璧双手互相击打一下,大堂外面看热闹的人由外向内陆陆续续让出一条人行道。只见,堂外一个穿着藏绿色紧身劲装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但是,他不是一个人进来的,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确实是像拎着东西一样提着,众人纷纷将视线看向被提的人,那人穿着一身松绿色的长衣。因为被人从腰带处提着,他身体从腰杆处弯曲对折,头和脚纷纷朝下。
被扔货物一般被惯在地面,众人才发现,这人应该挺高,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弓着身子有些动弹不得的样子。
藏绿色男子俯身在松绿色长衣的男子身上点了几下,地板上原本是动弹不得的人就动了动,然后如惊弓之鸟一般缩到一边,惊恐防备地看着藏绿色衣服的男子。
堂外看热闹的人,有人认出松绿色长衣的货物男,惊叫出声,“哎,那不是卜士仁吗?”
卜士仁?
县令皱了皱眉,问道,“封大人说,他就是另外一个凶手?”
卜士仁似乎回过了神,爬行过来,朝着伊县令大声呼喊,“县令大人,我冤枉——我没有杀黄氏——”
封时璧神色在在,再次冷声质问,“黄氏不是你杀的,黄氏的首饰财物,甚至是珍珠宝塔怎么就藏在你家中?”
“她,她送我的!”卜士仁反驳,“我和她交往几年,这些都是她送给我的!”
封时璧嗤之以鼻,“送你!她送你的,你藏着拽着干什么?怎么以往她都不送你这些东西,反倒是一出事,这些东西都落入你手中?你这几日可能惶惶不可终日吧!”
提着卜士仁进来的藏青色衣服男子在封时璧的示意下拿出一包东西,打开,包裹中有几串铜板,几个小块的银钱,银票,女子首饰之物,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座珍珠黄金宝塔。
封时璧托起珍珠黄金宝塔,转了一圈,指着宝塔最顶端的塔尖处,“你就不觉得这么漂亮的珍珠宝塔这处缺少了什么吗?”
卜士仁瞳孔一缩,刚刚苏醒过来的王二一脸灰白看着狼狈的卜士仁,以及托在封时璧手上的宝塔。
封时璧从腰封处摸了一下,一颗闪耀着令人惊艳光芒的红色宝石出现在封时璧指尖,封时璧将红色宝石往塔顶轻轻一放,本来就惊艳万千的珍珠黄金宝塔更是平添了三分灵气。
“珍珠宝塔珍贵,平日里黄氏肯定小心爱护,甚至时常拿出来欣赏一番。不可能连宝塔顶端的宝石掉了都不知道。”封时璧将珍珠宝塔递给伊县令,看向目光呆滞的卜士仁,“你们当时胁迫黄氏说出珍珠宝塔的收藏位置,在得到宝塔后,是不是被宝塔给惊喜到了,惊喜到拿不住宝塔。宝塔在黄氏的卧室里面被摔了一次。”
王二双目惊恐看着封时璧,怎么也想不到当时他把宝塔在黄氏卧室摔了都知道。当时,明明没有人看到的!
封时璧双目犀利看向王二,“宝塔是你摔得吧。塔顶摔落地面,塔顶的红色宝石脱落滚到黄氏卧室的床底下。你们当时或是慌张,或是兴奋根本就没有察觉这个异样,是也不是?”
王二惊得浑身发抖,指着卜士仁,“都是他出的主意,是他说黄氏有座极为珍贵得珍珠宝塔,卖了宝塔分得钱就够我们后辈子舒舒服服地过一生了。”
被同伙之人指认,卜士仁气极,反驳道,“大人,我是说过黄氏有宝塔给王二听。王二他在赌坊输了很多钱,被赌坊的追债,逼迫黄氏交出宝塔的事情是他出的。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听从了王二的建议犯下错事,求大人开恩。”
“放屁!”王二听得卜士仁这般说,淬了卜士人一口,“明明就是你出的主意,你还冤枉老子。你还是不是人。”
卜士仁倒是不和王二抬杠,他辩解道,“大人,打黄氏,致黄氏死亡的也是王二。当时黄氏怎么也不肯说宝塔在什么地方,王二还去找了擀面杖对黄氏进行殴打。擀面杖,小人扔到三里亭那边的河里面去了。”
完了!完了!王二颓然倒在地板上,他当时确实对黄氏进行殴打,可是想不到那黄氏这么不经打!
“你也是用擀面杖敲昏了刘平?”封时璧问道。
卜士仁想了想,咬牙道,“是!小人将黄氏尸体抛下河后,发现远处有一盏忽闪忽闪的灯光,知道是有人朝这边走来,于是躲在一边,又怕被人发现,所以就将那人敲昏过去。”
卜士仁的说辞却是令封时璧冷笑了下,“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是否以为可以摆脱了杀死黄氏的罪名。”
“我没有杀黄氏!”卜士仁信誓旦旦,“是他王二杀的黄氏,都是他一直用擀面杖打黄氏的身体!”
“黄氏致命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被殴打而亡,而是窒息而亡。”封时璧点出黄氏真正的死因。
验尸的杵作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叫到了公堂,他证明黄氏确实死于窒息。
封时璧补充道,“黄氏不是死于水下窒息,而是被捂着口鼻窒息而死。”
验尸的杵作惊异看向封时璧,可能是想不到封时璧连这个都查到的出来,当时,他也只是稍微看了下黄氏的尸体而已。
封时璧全然不在乎杵作佩服的目光,继续问卜士仁,“当时黄氏是不是挣脱了束缚,想要开口呼救,被你发现,你捂着她的口鼻?”
王二听到这个立马回神,大力点着头,“大人没错,当时黄氏被我们封住的嘴巴的毛巾突然脱落,卜士仁看着了,使劲用手捂着她的口鼻,然后黄氏就晕死了过去!”
封时璧点点头,继续他的推测,“然后,你们两个就商议,由卜士仁用马车将黄氏运出城。出行的时候,黄氏应该是被扮作重病不起的病人,守城的官兵也没有仔细检查,听闻马车上的病人得了会传染人的重病就匆匆放行。到了三里亭,怕白天会被发现,卜士仁在三里亭附近一直等到天黑才将黄氏的尸首抛下河中。然后,又在三里亭附近等候,一直等到刘平出现在三里亭才将其敲昏嫁祸。”
至于王二,他和卜士仁里应外合,刘平就是他们物色的对象,谁让王平经常夜里从西城门出,经过古道返回刘家村呢。刘平是不认识王二,但是长年不是在赌坊度日,就是在大街小巷无所事事溜达的王二却可能记住了刘平。不然,王二如何连刘平鼻头上有颗黑痣都记得清楚,恐怕是案发当日,王二还去特意跟踪了王平,直到王平出了西城门后,王二才到衙门报案。
封时璧推测的入情入理,事实果真如封时璧推测相差无几。
至此,一场始于艳情,源于黄白之物的黄氏被杀案件终于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