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遇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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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从朱明住处出来后径直回了家,失神坐了一会,屁股没坐热,接到工作室打来的电话,询问画的事。
“放心,我马上就送来。”九月不带感情色彩地说完,就起身去取了一帧画,出门。
昨天就答应工作室说今天可以交稿,晚上熬到三四点才完成,囫囵睡了一觉,早上睡意正浓,七点钟的闹钟彻响,她想起答应了朱明的事,挣扎起床,去给他挑选乔迁之礼。
从工作室走出来,发现天色暗沉下来。想着离家不远了,平时久坐不运动,九月在旁边商店里买了一把伞,准备走回去。
没走出多远,雨哗啦啦的泼下来。穿着高跟皮鞋在雨水里,很快打湿了,粘粘糊糊地让人难受。
离家也没多远了,现在不上不下的实在尴尬。九月干脆脱下鞋子,提在手上,赤着脚穿过广场。
“喵。”细微凄惶的声音飘进九月耳朵。
九月慢慢停下脚步,扭头寻找声音来源。
那是一只小黄猫,它的脚怪异伸展,前脚蜷缩在身下,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它的左后腿是残疾的。虽然它极力把身子缩在广场的石櫈子下,初秋的雨砸下来,依然浇个透湿。
淋湿的毛发紧贴着身上,更显得瘦骨嶙峋。那双被雨水糊住微眯的眼睛,黯然无光,一动不动的看着九月光裸着的双脚。也许,它虚弱得根本无力抬头。
九月怔怔看着它。
曾经,也是这样的瓢泼大雨。
十五岁的她挨家挨店的找工作,因为还未成年,人又瘦弱。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又冷又饿,彷徨在街头。
大雨如帷幕白茫一片,她在雨里孑然而立,任雨水浇注。路上行人匆匆,没人注意她狼狈瑟缩的身影。
她是一个被上天抛弃的孩子,是一个不被保护的生物,浮游在这天地间,飘飘荡荡无处可躲。
一个没有家,没有任何希望的生命,在命运巨轮里,是那么微乎其微。那时的她,木然的站在马路中间,怔怔看着家门前那棵熟悉的大榕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安源镇。
那个小城镇,装载了她十五年的记忆。然而,那时的安源镇除了飘缈地回忆和家人的坟墓,已经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属于她。
直到急转弯的车辆飞驰而来时,她木然看着迎面而来的车头。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路人及时拉她一把,她在十五岁那年就已横尸雨街,身骨被车轮碾碎了吧?
“喵!”小黄猫把头低了下去,几乎挨地。雨水落在地上,溅得它满脸都是点点泥星。
九月从回忆里抽身,走近几步,把伞放在地上,抱起小猫。小猫湿淋淋的身子,依顺的靠在她怀里。低低喵呜一声。
“跟我走吧,以后,我们相依为命。”九月眼泪与雨水合成一片,她抚了抚小猫,撑着伞准备离去。
这一幕,悉数收揽进一双清眸里,俊眉微拢,随即开车跟上。
“九月!”一个男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在雨中威慑而微冷。
九月停下脚步,看到一辆墨色奔驰停在身旁。半开的车窗,露出一张英俊冷漠的面孔。
“尚云……”九月石化了,站在原地几疑在梦里。看着他走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
“先上车。”雨水打湿他的头发,从额前的碎发滴落到他脸上。他变成熟了,更丰神俊朗。
九月想过一千遍一万遍重逢,却没想到这个魂牵梦绕了十二年的人,竟然就这样毫不设防地出现!
她点点头,心神不宁地收起伞。刚收好伞,手上的鞋子掉落在地,捡起鞋子,伞又掉了。猫咪窝在她怀里,生怕也掉下去,爪子紧紧攀住她的手臂,划出几条血痕。
在他隔着雨帘的注视下,一人一猫狼狈之极。
他平静地弯腰帮她捡起伞。一言不发看着她坐进副驾驶,帮她关好车门。
车行驶在c市宽阔街道上,车子的隔音性能很好,外面嘈杂的哗哗雨声被隔离,车内静得出奇。
“喵……”小黄猫好奇的探出头,没有雨水的浇打,它的精神好了许多。
古尚云瞥它一眼,紧蹙着眉宇,深邃的目光重新专注于前方路况。
九月把脸转向窗外,一再抑制泪水无声涌出来,顺着脸颊滴在衣襟上。心里一团乱麻。
十五年不见,他平静得近乎无情。
无情?也好,这样就省了很多事。每次预想两人再次相遇,心中总是跳跃着希望之火。而一想到再见也是两不相欠,心里就针扎一般的疼。她还想好了怎么撇清与他的关系,想好了他再来找她时,她该说的脱身之词。
现在好了,再见萧郎,已是路人。多好!
多纠结的预想,多决绝的脱身之词,在此刻都成了尘埃,随风消散。
她是该高兴的,可全身都抖得厉害。她怒力牵动嘴唇的笑容,却让苦涩爬上嘴梢。
他皱眉看她簌簌抖动的双腿,把暖气打开了。
英俊挺拔的外表,气宇轩昂、沉着稳重的气质,不说话时仍有一股慑人心魂的魅力。再看他的举止投足,和这辆豪车。她心里像是落下了一块石头——他过得很好,比自己想像中的好很多。十五年不见,他的风采光芒更胜当年。
果然如“西服男”所言,他平步青云,会衣锦还乡。
想到这里,情绪低落下去。九月头往后仰,靠在软软皮椅里,车窗外蒙蒙雨景,更让人伤感,泪意又浮上眼眶,她赶紧闭上眼睛。
车内二人一猫,都陷入沉默。在沉默中,九月倏地想起自己还没说去处,但他好像有了主意。
没一会,车停在c市预防站,“下车,去注射疫苗。”他说话时,瞥了一眼她手臂上渗出血珠子的伤口。
九月依言下车,人和猫都注射了狂犬疫苗。
她似乎平静不少,“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这些年,过得好吗?”他不答反问。
听到这句经典问候,九月笑笑不作回应。
见九月没有说话,尚云才又说,“现在住哪?”
九月说了一个地址。尚云调转方向,再没说一句话。说什么都是枉然。
“谢谢。”下车时,九月说。
雨已经停歇,她看着墨色奔驰消失在茫茫暮色里。
他连一句临别的客套话都不曾有,而她亦没有难舍难分的眷恋。